移花（41）
皇後聽到他第一句話，心裏就陡然一跳，整個人麵色大變。
她全身都忍不住顫抖，手指更是發麻，好似不是自己的，努力維持冷靜，但聲音還是聽得出來有些顫抖。
“陛下，你……”
秦風沒那麽多耐心和她廢話，他現在隻想找到司黎，直截了當地道：“秦白鈺在我身邊養了這麽多年，我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感情，隻要你告訴我司黎的下落，我可以放過他，也放過你，這麽多年我都沒有發作你們，自然也不會無故為難他，可你要是不說……”
皇後感覺自己渾身癱軟，抑製不住地跌坐在地，麵色灰敗。
原來陛下什麽都知道……原來從當初大婚，她就沒能騙過他……
這麽多年，陛下竟然一直隱忍不發，讓她完全沒有覺察出一點異樣。可是，陛下為什麽這麽做呢？他明知道自己的太子妃和別人私通，卻沒有曝光，還讓她做了皇後，讓鈺兒成為了唯一的皇子。
他……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皇後一時跪坐在地，怔怔地整個人六神無主，腦海中思緒萬千，心如亂麻。
可秦風卻好似並不在意，他也沒時間關心這件事對皇後造成了多大的衝擊力，也不在意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這件事有多大逆不道，皇後心中恐懼萬分，他隻是眉目不耐地繼續逼問，滿心都是司黎的下落。
皇後在冰涼的地麵上坐了一會兒，終於漸漸回過神來，她擦了擦臉，發現自己早已嚇得淚流滿麵，頭發散亂下來，現在整個人一定狼狽不已，可陛下一點都不在意，或者說，陛下的目光從來沒有落在她身上過。所以，就連她欺上瞞下，撒了個彌天大謊的事都毫不在意，這麽多年都沒有追究。
想明白這一點，皇後反而冷靜下來了。
反正她自己對當今陛下也沒有什麽感情，在這深宮裏，隻求安安穩穩活著罷了。
她端正地跪坐好，長長地行了一禮，恭敬跪著，麵無表情地道：“陛下息怒，臣妾確實在之前和黎妹妹有過接觸，她很關心鈺兒，在宮宴的前一天，特意過來陪鈺兒玩了一下午，離開之前還送過他一個香囊，並囑咐他不要輕易打開，也不許隨便摘下來，必須隨身帶著。”
秦風眉頭緊皺，回憶了一下，那天下午他去找司黎的時候，確實聽說司黎來了皇後宮裏，他當時還在熹元殿等了半個時辰呢！
“來人！”秦風揚聲道，門外守著的太監應聲進來，站在殿門口等候吩咐，“去把秦白鈺給朕叫來。”
太監領命退下，不多時，秦白鈺就被幾名侍衛快速帶到了這裏，他衣著很整齊，眼圈下又一片烏青，看起來應該也是一夜未睡。
他昨天晚上就聽到了消息，當即就想去找姐姐，可他剛剛匆忙換好衣服，還沒踏出殿門，自己的住處就被禁衛軍圍起來了，沒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秦白鈺心急如焚，甚至還試著偷偷跑出去，可最後都被很快發現，抓回去了，他隻能呆在殿裏等候父皇召見。
看得出來，秦白鈺來的時候也很著急，一進門，他先是擔憂得看了自己母後一眼，隨即仰頭望著秦風，眼神焦急地問道：“父皇，姐姐還沒找到嗎？”
秦風冷笑一聲，“這要問你母後了。”
秦白鈺瞪大眼，下意識否認，“不可能，父皇，母後不會害姐姐的。”他嚇得直接上前一步，扯住了秦風的袖子。
秦風沒躲，隻是順勢伸手，從他腰間扯下了一個做工精致的淺色香囊，邊打開邊譏諷道：“她是不會害司黎，可會不會想讓她走的遠遠地……”他抬頭掃了跪著的皇後一眼，“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你姐姐給你留下的香囊？”秦風剛開始很不滿意秦白鈺叫司黎姐姐，成何體統！這麽大了，一點規矩都不懂。可後來有一次他朝秦白鈺黑臉的時候，司黎就為秦白鈺說話，說自己就希望他叫自己姐姐，顯得她好年輕，而且司黎本來就比秦風小好幾歲。雖然秦風聽了這話感覺更生氣，可也隻是冷哼一聲，之後卻默認了秦白鈺的這個稱呼。
想起司黎，秦風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才繼續解起了那個不知怎麽搞得，異常複雜的結。
打開香囊，最上麵有一張很小的字條，秦風拿出來一看，上麵是司黎的字跡：
陛下，司黎已知曉陛下與姐姐的過往，現成全陛下，望陛下看在這份上，不要為難我看重的人。
司黎敬上。
短短幾行字，看得秦風差點心肌梗塞。他還沒讀完，眼前就模糊一片。
秦風深吸口氣，稍稍偏頭，抑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開始仔細讀司黎的意思。
什麽“他和她姐姐的過往”？他和司逸嗎？
秦風神思突然恍惚了一下，有些早就被他拋之腦後的記憶逐漸浮現在眼前。
這段時間他滿眼都是司黎，竟忘了一月前，他還在滿天下地搜尋司逸的下落。
沒錯，秦風之前確實是故意逼迫司黎娶公主的，因為……他早就知道了司逸女扮男裝的事。小時候宮裏舉辦宴會，司逸作為世子自然也一同進宮，秦風當時已經是太子了，他嫌宮宴太悶，他那位父皇總是喜歡說一些虛頭巴腦，讓人聽都聽不懂的話，他就帶著幾名親衛偷偷溜出去，跑到禦花園的湖邊玩。
他剛剛靠近那邊，就看見有個小團子坐在地上哭。
秦風長那麽大，最討厭的就是懦弱無能的愛哭鬼，於是壞心一起，帶著人偷偷跑到他背後，用繡著金線的小靴子踢了踢那小子的後背。
那小男孩回過頭，秦風看清他麵容便是一怔。
那時候他腦海中僅剩的一個想法就是，這愛哭鬼要是有個妹妹多好……
小團子被踢了一下，又慌張又害怕，癟著嘴就要哭，秦風聽見小孩哭頭疼，便手疾眼快地蹲下身，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他突然清晰地看到了小團子微微顫抖的睫毛，臉上白白嫩嫩地，看得讓人很想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