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10)
對麵的人仿佛看不出他們的防備一般,低頭回道:“是側妃讓我們來的,我們的她當年的舊部,這是信物。”
那人獨自上前幾步,將手裏的一把短劍捧到司逸麵前。
司逸看了段伏安一眼,見對方點頭,這才接過細細查看。
接著月光,她看清了短劍上的刻字,確是她母親的字無疑。
她眉頭微皺,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段伏安直接問對麵的兩人,“側妃派你們來,有何要事。”
而且……還是從前方來。
那人回道,“我們一直在晉州一帶活動,暗中為側妃辦事,這次聽說世子出京趕往晉州方向,特來接應,我們在晉州有一處極為隱秘的落腳點,還請世子隨我們過去,先行修整一番。”
話已至此,司逸信了七七八八,她母親之前曾在父王軍中呆過,這她是知道的,隻不過母親還有殘留勢力,一直以來她倒是不知情。
不過如今她們正好人困馬乏,前路艱難,先去休息一下也好。總歸段兄和他的護衛身手不凡,她也不會有危險的。
……
次日一早,司黎才剛剛睡醒,玥兒便已經候在外麵。
聽見裏麵的動靜,敲門進來,幫司黎沐浴更衣。
“主子,皇後娘娘讓人送了些東西過來。”
司黎動作一頓,隨即眼底的愉悅化開。
皇後肯公然送東西給她,不懼怕皇帝的態度,想必是已經有了決定。
早膳也比之前豐盛了些,想必是皇後打過招呼了。
送來的東西放在西廂房,玥兒和年糕已經收拾整理過,直接把清單交到了司黎手中。
她一手端著藥碗,仰頭一口氣喝完,放下藥碗後,又喝了幾口清茶,這才接過年糕手中的單子。
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都是她原來宮裏的,她被打入冷宮之後她們不願離開,自請前往冷宮,且之前就是她的心腹。
皇後送來的東西不多,隻是都是司黎此時剛巧需要的,譬如棉被,冬衣,暖爐這些,於此時的司黎,算是雪中送炭了。
司黎了然一笑。
這皇後確是個聰明人。
司黎原本那樣的性子,此時托秦白鈺給她帶話約見,明明尚且說明目的和條件,皇後卻率先來示好,足見其謹慎多疑。
不過……司黎疑惑的是,皇後會不會其實對她的籌碼有猜測?也就是說,原主曾發現或懷疑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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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外,一名黑衣男子靜靜站在廊下。
他全身都被一襲黑色勁裝包裹著,低垂著頭,靜靜等待。
明媚暖陽好似都繞開了他,明明是青天白日之下,他渾身卻仿佛不化的寒冰,氣息冷凝沉默。
他現在梁柱的陰影下,被籠罩著,仿佛融為一體。如果不注意,旁邊的人有時候恍惚間像好似注意不到那裏還站著個人。
不多時,殿門從裏麵打開,走出來一個身形消瘦的小太監。
那人才抬頭,看向小太監,露出一張平凡得扔進人堆就看不到的,令臉盲者十分絕望的臉。
那模樣實在找不出什麽特色,也沒有明顯的如黑痣般的標記。
小太監慢慢走到他跟前,輕聲道:“陛下醒了,大人請~”
那人點點頭,朝小太監拱拱手,隨之進去。
秦風有個規矩,無論多麽十萬火急的事情,都不許慌裏慌張,大呼小叫。
他身邊的人受他影響,做事都沉穩謹慎。
秦風坐在書案後,揉了揉眉心,手肘撐著桌子,聲音低沉,略帶著沙啞。
“何事?”
黑衣人一進來就半跪下行禮,此時聽到問話,也沒抬頭,揚聲回道:“回陛下,今早尋找世子的暗衛傳信回來,不知為何,世子昨晚突然改道去了晉州,我等原本的計劃落空,且世子一進入晉州……就不見了蹤影。”
“哦?晉州……?”秦風坐直身子,若有所思地問。
“沒錯,確是容將軍負責此處。“暗衛低聲回答。
秦風笑意漸深,眸色卻越來越暗。
容揚,正是刑部尚書之子,也是……他剛打入冷宮那位的親舅舅。
……
夜半,萬籟俱寂。
冷宮一片寂靜,牆外黑暗角落裏的暗衛仔細觀察著四周,一刻也不敢鬆懈。
派人去監視已經被打入冷宮廢妃的動向,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沒人敢有異議,更匡論他們隻是不能出現在人前,見不得光的暗衛。
如鷹一般的眼睛警惕地盯著四周的環境,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得他們屏住呼吸,萬分警惕。
夜色中,兩位衣著不起眼的男子從遠處靠近,暗衛們立刻視線跟隨。
那兩人走進了,他們才發現,為首的竟是他們視為信仰的皇帝陛下。
金尊玉貴的人此時換了一身便服,頭發隻簡單用發帶束著,在夜色裏快步靠近。
他的腳步在冷宮外一處隱蔽的牆角停下,負責監視冷宮的暗衛隊長立刻出去,單膝跪在秦風麵前。
“人在裏麵?“夜色裏秦風聲音也壓低,沉聲問道。
“回陛下,確在裏麵,今天一天都沒有出門,隻不過,皇後派人送了東西來。“
“哦?是嗎,那有其他人來過嗎?“
暗衛猶豫了下,才回道:“皇子昨日來過。“
秦風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隻點頭應下,看了看冷宮的高牆,聲音飄在夜晚的冷風裏。
“那我們就去看看,小東西安不安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奇怪,仿佛有些奇異的愉悅,但那情緒似乎並不是眼前的人和事帶給他的,更像是勾起了他什麽回憶。
暗衛先是不明所以地擰眉,隨後還是順從點頭。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說,人會不在裏麵?
可這不可能啊!他們在這附近布置了六個暗衛日夜盯著,連一片葉子被風吹出去都能被發現,那位怎麽可能瞞過他們所有人的眼,偷偷跑出去。
但他什麽都不能說,隻能默默帶著陛下到那位住的廂房外,然後無聲退下,重新隱於黑暗。
風聲瑟瑟,院子裏草木搖動,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月光下看竟有幾分可怖。
秦風借著月色看到了廂房外破舊漏風的門窗,還稍皺了下眉。
不過指望這位冷血的暴君生出什麽憐憫之心是不可能的,他隻是對於自己沒有了解過的寒酸表示驚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