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施暴
賀氏?
她腦海中突然出現賀氏走路的樣子。
可接著她就否認了。
賀氏年紀雖然跟她差不多,可賀氏走路輕快穩健,並不像羅氏這般端正優雅。
再說了,賀氏和羅氏的容貌也差很多,說她們是姐妹估計也沒人會信。
「王妃,你在看什麼呢?」杜青緣輕聲問道。
「沒什麼。」她趕緊收回視線,並自嘲的牽了牽嘴角。
賀氏給她造成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不但心狠毒辣、而且還擅長易容,以至於她死了以後她心裡還有很深的陰影,現在看到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都覺得她跟賀氏有關。
估計這種感覺要在她心裡持續許久……
「王妃,你吃點心么?」楊彩蝶將桌上一碟糕點端到她面前。
在人前她都叫『王妃』,在人後才會叫她『三兒』。
古依兒撇嘴盯著她手中的糕點,低聲道,「上次那餵雞喂兔的糕點你們還記得嗎?」
聞言,楊彩蝶突然愣住,緊接著趕緊把碟子放回原位。
杜青緣對著糕點眨了眨眼,「這應該沒有問題吧?」
古依兒掃了一眼四周,甲乙丙丁一身丫鬟打扮分佈在她們身後,沒有人靠近她們。
她這才勾了勾手指頭,壓低聲音對她們道,「出門在外還是謹慎些好,這些東西不是所有賓客一起食用的,更要謹慎小心。而且今日賓客眾多,誰也不敢保證沒有壞人混進來。」
聽她這麼一說,楊彩蝶和杜青緣立馬綳直身體,腦袋雖然沒動,可眼珠子卻轉左右不停轉動,好似真的有危險潛伏在她們身邊似的。
見她們這般模樣,古依兒忍不住失笑,趕緊一手拉一個,「不用這樣,別人看到會笑話的。」
兩人這才放鬆了一些。
不過杜青緣還是緊張不已的道,「王妃,聽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敢在外面久留了,好想現在就離開。特別是你,真不應該出來,萬一誰想趁機害你,王爺又不在你身邊,我和彩蝶又不會武功,到時候可怎麼辦啊?」
「是啊,青緣說得沒錯,三兒你就應該留在昭陵王府,不該出來的。」楊彩蝶也附和道。
「留在昭陵王府我更心虛。」古依兒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無可奈何,「你們是不知道太皇太妃最近有多纏人,天天來陪我說話,隔一天就給我送吃的。如果不是兔子幫我們發現糕點有毒,就憑天皇太妃這幾日做給我吃的糕點,我恐怕已經毒發身亡了。」
「啊?她當真要害你啊?」楊彩蝶聽得忍不住驚呼。
「彩蝶,你小聲些。」杜青緣趕緊拉她,然後向她解釋道,「太皇太妃一直都記恨王妃,這是朝中都知道的事。不是跟你說了嗎,她起初是想讓陶玉嫻嫁給王爺的,可王爺和王妃在外面成了親,壞了她所有計劃,所以她對王妃一直耿耿於懷。」
「可陶玉嫻都那樣了,她還存什麼幻想?」楊彩蝶鄙夷道。
「就算沒存幻想,但她也照樣記恨王妃。你看上次那包糕點,就足以說明一切。」
「三兒。」楊彩蝶緊張道,「我看你和王爺還是搬回芙蓉居吧?你跟這樣的人住一起,肯定會吃虧的。」
「唉,我也不想跟這樣的婆婆同在一個屋檐下。不過我們這次是特意搬回去的,就是想查證一些東西,而且也有些眉目了。」古依兒沉臉哀嘆,見她倆好奇,她突然提醒道,「上次你們演哭喪演得不錯,我估計再過一段時日還要你們再演一次。」
「還演啊?!」兩人同聲驚呼。
「嗯,還要演。」
「這次哭誰呢?難道哭太皇太妃?」楊彩蝶好奇問道。
「這次還是哭我。」
「啊?!」杜青緣瞪著一雙大眼,臉色都白了,「王妃,我們就不能換個人哭嗎?這一個月不到都哭你兩回了!」
「就是!三兒,你不能再拿自己開玩笑了!」
古依兒搖了搖頭,「上次你們隨便哭的,這次必須哭我。」見她倆都嘟著嘴不願配合,她帶上了幾分笑容安慰道,「我知道你們認為這事很晦氣,可是對我而言,真的沒什麼。我可是仵作出生,死人骨頭摸了不少,甚至還跟死人睡過一屋。像義莊那種地方,我去就跟回家一樣,如果說晦氣,那種才是真晦氣呢。」
「三兒,我想知道你這樣做的目的?」楊彩蝶認真問道,沒心思跟她開任何玩笑了。
「為了查證王爺親母的死因。」
「……」
她這話直接讓她倆都沉默起來。
儘管她們沒什麼見識,可是也明白這種事非同小可。
再觀四周的越來越多的賓客,甚至還看到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朝她們這邊走來,她倆趕緊打住想說話的念頭,並且同時朝她們迎了過去。
「太夫人、夫人。」
「你們來得可真早。」沈夫人溫和的笑了笑,「衍兒和少源出門也不招呼我們一聲,我們還以為你們沒準備好呢,結果害我們在府中白等許久。」
雖然她話中有嗔怪的意思,可語氣里卻沒有任何氣性。
杜青緣趕忙回道,「夫人,太傅說與王爺早約好了時辰,所以就帶著奴婢先出門了。都怨奴婢粗心,應該讓人給您帶句話的。」
「呵呵,我說笑的,衍兒出門向來如此,我哪會怪你呢?」沈夫人笑得很隨和。
自從沈衍告訴她收留杜青緣在身邊的緣故后,她除了對杜青緣多了憐憫之心外,也多了不少好感。
經過多方證實,她知道杜青緣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接近她兒子,更沒有被她兒子饋贈的錢財所打動。她身為沈府主母,見過的人也不少,但像杜青緣這樣的女孩卻不多見,自然的就對杜青緣多了很多善意。
而且平日里她把自己兒子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噹噹,連素來挑剔的兒子都很滿意,她還有什麼理由排擠這個丫頭?
見她們要去給古依兒見禮,杜青緣趕緊到沈太夫人另一側,與沈夫人同時攙扶著她朝古依兒走去。
「拜見王妃。」婆媳倆同時行禮道。
「太夫人、夫人,快請起。」古依兒起身朝她們抬了抬手。
「謝王妃。」
還不等陪同而來的簡夫人羅氏招呼丫鬟,古依兒就先朝甲乙兩人吩咐起來,「小甲、小乙,快給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安座。」
「謝王妃。」婆媳又同時福了福身。
旁邊的羅氏一臉羨慕的看著她們坐下,然後熱情的招呼道,「王妃,今日請來的戲班子都是京城最有名的,不知道您最喜歡聽哪齣戲,老身這就去吩咐班主換您愛聽的。」
「這台戲就挺好的,羅夫人不必去張羅了。你還有這麼賓客要招待,儘管去忙,不用招待我們。難得與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見面,我想與她們好好說會兒話。」古依兒微笑的拒絕了她的好意。
「是,那老身就不打擾你們了。」羅夫人恭敬的應道,臨走前還朝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歉意的笑了笑。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禮貌的回了她一笑。
在她離開時,古依兒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許是知道自己有多疑的毛病,這次她再認真看羅氏背影時,也沒覺得羅氏有什麼熟悉感了。
要說看戲,她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台上演的情節她大概能看懂,就是他們的唱腔她聽不習慣。
不過身旁的婆媳倒是挺感興趣的,一坐下來就看得津津有味。
見她們看得認真,古依兒都不好打擾她們。
對這對婆媳,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可以說,這是她見過的最和睦的一對婆媳。
不論她們在什麼地方,沈夫人都把沈太夫人攙扶著,而沈太夫人大多時候都把話語權都交給沈夫人這個兒媳,她最羨慕的就是她們之間這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默契。
就在她收回羨慕的目光時,突然瞥到不遠處又有人朝她們這邊走來。
要知道,她這個位置可以說是戲台對面最高的雅座,論身份而言,除非她邀請,否則京城還真找不出幾個能與她同席的人。
不像是剛離去的羅氏,她好奇的扭頭看去,想看看是誰來了。
只見一名陌生的少婦帶著丫鬟朝她而來。
之所以叫少婦,主要是這婦人年紀不大,估摸著就三十來歲的樣子,極其美艷動人,那水蛇腰在襦裙下擺動得妖嬈十足,若不是對方步子邁得小,她真要以為對方是在走古裝T台秀。
隨著美艷少婦的出現,原本站在沈夫人身後的杜青緣突然低下頭,並下意識的朝沈夫人靠近。
美艷少婦一到,就主動向古依兒行禮拜道,「妾身袁氏拜見王妃。」
她頭上的珠簪閃得讓古依兒眼窩發緊,遂微微眯眼,好奇的問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妾身夫君乃太史杜長林。」
「……」聽她自報出來的身份,古依兒臉色瞬間就冷了。
原來這就是杜長林的續弦夫人、杜青緣的二娘!
她一直沒叫『起』,袁氏也不著急,繼續半蹲著身子。只是在抬起頭時像才發現杜青緣似的,又驚又喜,「青緣,沒想到今日你也來了。」
瞧她那一臉的親切勁兒,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沒心思看戲了,婆媳倆都面無表情的把她盯著。
袁氏還熱情的向她招呼起來,「老夫人、夫人,妾身有禮了。」
「嗯。」沈夫人淡淡的點了點頭。
袁氏接著驚喜起身,徑直朝杜青緣走過去,主動去拉杜青緣的手,「青緣,你讓我想得好辛苦。看看你,都消瘦了,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她這番話讓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拉長了臉色。
古依兒更是差點被她噁心死。
她一直都好奇杜長林究竟娶了什麼老婆,沒想到竟是個這樣的貨色。
什麼叫消瘦了?
杜青緣雖然做了沈衍的丫鬟,可吃得飽穿得暖,不但面色紅潤,連身體都比以前胖了。雖然胖得不明顯,但絕對不是以前那個見到外人就很自卑的女孩。
什麼叫苦?人家現在跟著沈衍開開心心的做人做事,就像脫胎換骨了似的,這女人是哪隻眼睛瞎了才能說出這番話來的。
最重要的是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還在場。
她這麼一說,不等於是說杜青緣在沈家遭到了虐待嗎?
然而,她所看到的是沈夫人對杜青緣很好,就在剛剛她就親眼所見,沈夫人對杜青緣說話溫柔隨和,甚至還有些開玩笑的意思。
杜青緣咬著唇,並將自己的手從袁氏手裡抽出。
楊彩蝶一看這情景就明白了,立馬就想上前把杜青緣給拉走。
古依兒先抬手將她攔下,並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這麼多人在場,袁氏這個二娘在可惡,相信她也沒膽子造次。
如果她真敢,那就有好戲看了。
對這種舔著臉找抽的人,她可是從來都沒客氣過。
「緣兒。」袁氏繼續去拉她的手,叫比之前還親昵,「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個後娘,以至於我們之間鬧出許許多多的誤會。這些誤會我都向你爹解釋清楚了,也得到了他的諒解。雖然你不一定會原諒我,但是沒關係,我今後一定會好好待你,絕對不會再疏忽你的。緣兒,我知道錯了,你跟我們回家好不好?我和你爹還有你弟弟都盼著你早日回家團圓……」
說到最後她竟拿起手絹嚶嚶泣哭起來。
杜青緣整個臉色都是白的,再一次將手從她手裡抽出。
楊彩蝶忍無可忍的嘲諷道,「說什麼團圓,不是杜大人親筆寫下的斷絕書嗎?青緣現在在身邊做事,吃穿不愁,誰願意跟你回杜家睡馬棚、吃餿食!」
「你……」袁氏立馬朝她看去,一雙美目滴水未見,倒是盯著她不停的打量。
她沒見過楊彩蝶,而此刻楊彩蝶站在古依兒和沈太夫人中間,加上楊彩蝶穿著打扮並不像丫鬟,甚至衣料都是綢緞,頭上的發簪看著簡雅但稍有眼力勁兒都能看出來這不是丫鬟下人才能有的。
一時間她判斷不出楊彩蝶是何身份,所以有點愣。
正在這時,沈夫人突然朝杜青緣開口,「青緣,去太傅那裡問問,看他那邊需要什麼。」
「是,夫人。」杜青緣趕緊應聲,然後果斷的轉身離開朝男賓席的方向跑去。
誰都看得出來沈夫人是在幫她解圍,不想讓她留在這裡繼續被袁氏糾纏。
袁氏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她又帶笑的福身道,「妾身來得唐突打擾王妃和老夫人、夫人看戲了,妾身這就告辭。」
古依兒直視著對面戲台,好似看得特別專註。
沈太夫人也就先前看了她一眼,後面連眼角都沒給她一個。
沈夫人見杜青緣走開后,又繼續陪著自家婆婆專註的看戲。
沒有人留她,甚至沒一個人有與她說話的意思。
她自己也倍覺難堪,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起來,然後輕咬著下唇離開了。
在她走後,楊彩蝶冷眼瞪過去,「她肯定還會去找青緣麻煩的!」
「放心吧,只要她去了太傅那邊,杜家不敢為難她的。」沈夫人對她溫柔一笑。
「太夫人、夫人,我讓彩蝶陪我去花園走走。」古依兒突然起身。
聞言,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跟著起身,躬身送她。
臨走前,古依兒朝小丁吩咐道,「把這裡的瓜果點心和茶水都撤了,給太夫人和夫人換上新鮮的。」
婆媳倆下意識的朝桌上看去,都不明白她的用意。
古依兒笑著解釋道,「太夫人、夫人,你們不要誤會,剛剛有隻麻雀飛過去,不小心撒了點東西髒了這些瓜果點心,我讓人取些新鮮的給你們換上。」
自打隋媖貞隔三差五送吃的給她后,她現在對任何人給的食物都不敢用。
自己不敢用,那些為她準備的東西也不敢輕易給別人用……
說她太敏感也好,說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罷,反正她就是讓隋媖貞給整怕了。
今日來簡家,她是純粹來參加婚禮的,完全沒想過要吃任何東西。
在她們離開后,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看著新擺上桌的瓜果點心,婆媳倆相視了一眼,眼中都充滿了複雜。
而之後,她們誰也沒動一點吃的,只是認真觀戲……
……
雖然花橋還沒到,但前來的賓客越來越多,古依兒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受重視,她也不想太出風頭,索性帶著楊彩蝶和甲乙丙丁往人少的地方去。
在一處花園裡,她讓小甲去男賓席把杜青緣接過來。
可小甲去了之後獨自返回來稟道,「王妃,青緣姑娘沒有在太傅身邊,太傅說她並未過去。」
「什麼?!」古依兒和楊彩蝶同時冷了臉。
相視一眼后,古依兒又問道,「那你告訴太傅沒有?」
「奴婢已經向太傅說了。」小甲回道。
「三兒,青緣肯定被杜家的人劫走了!」楊彩蝶咬著牙恨道。
本來她就挺替杜青緣打包不評,先前見到袁氏那虛假又噁心的嘴臉,她更替杜青緣痛感厭惡。
沈夫人把杜青緣支走的用意她們都明白,只要杜青緣到了沈衍身邊,別說袁氏不敢去噁心人,就是杜長林也不一定有那麼厚的臉盤。畢竟與他們在一起的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杜長林敢正大光明當著一群大老爺們造次?
沈衍要真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他杜長林也不會到現在都見不著杜青緣。
古依兒也不遲疑,立馬朝甲乙丙丁吩咐起來,「你們分頭去找找!」
「可是……」小甲很不放心她。
「放心,今日誰敢造次,我會弄得他娘都認不出他來。」古依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再說了,今天是簡家的大喜之日,要是有誰敢惹是生非,簡家丟不起這個人的。」
見她如此篤定,小甲也不好再說什麼,帶著其他三人分頭去找杜青緣了。
她們一走,楊彩蝶也待不住,「青緣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家人,如果我們不幫她,她只能受人欺負。三兒,我們也去找她吧。」
「嗯。」古依兒點了點頭,帶著她往花園深處走去,「我們去那邊看看。」
如果杜家的人要為難杜青緣,那肯定不會選人多的地方。
就像楊彩蝶說的那樣,如果他們這些人不幫杜青緣,她又能指望誰呢?
……
『啪』!
假山後面,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揚手打向女孩的臉。
別看他年少,可動作嫻熟有力,當即就把女孩的臉給打偏了。
「你這個賤人,爹娘為你丟盡了顏面,你還有臉出現?你那麼有能耐,怎麼不去死?別人家養一條狗還知道對主人搖尾乞憐,而杜家養了你十多年你說斷絕就斷絕,簡直連條狗都不如!你不但不思回報爹娘的養育之恩,還讓爹三番五次為了你被人羞辱,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
面對他的打罵,杜青緣捂著臉一聲不吭,甚至轉身就要走。
「你給我回來!想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少年憤怒的將她胳膊抓住,一邊叫罵著一邊朝她身上揮下拳頭。
他比杜青緣小三歲,可是個子卻和杜青緣差不多高,力氣也比杜青緣大。
隨著他拳頭如雨般落下,杜青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抱著頭往地上蹲。
少年不止往她身上落拳頭,還連打帶踹,稚氣未脫的臉上全是囂張跋扈的橫氣和狠勁兒。
「你這賤人,讓爹娘受辱、讓杜家丟臉,看我不打死你!」
「賤人去死!」
杜青緣被他用腳亂踢著,連蹲都蹲不住,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面對如此暴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雙手護著頭,死死的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啪』!
一記鞭子如猛蛇飛舞,凌厲的擊向少年的後背。
「啊!」少年遂不及防,瞬間發出一聲慘叫,同時也停止了施暴的行為。
「青緣!」楊彩蝶驚呼著撲過去,把杜青緣護住,惡狠狠的瞪著那少年,「你是個什麼東西?!」
「你……你敢打我?!」少年沒看楊彩蝶,而是惡狠狠的瞪著手持黑鞭的古依兒。
古依兒也不上前,為了更好的使用鞭子她必須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面對少年不敢置信的樣子,她臉上全是冷笑,「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你!」
「告訴你,我這鞭子可是有毒的,與其在這裡與我叫囂耍橫,不如早點去把你爹娘找到,好與他們見上最後一面。」古依兒舉了舉手中的鞭子,怕他不信似的,還『好心』的提醒他,「不信你摸了摸你身後。」
少年挨了她一鞭子本就疼痛難受,聽她這麼一說,臉色又青又白,下意識就摸了摸傷口的位置。
在看到手指上黑色的血跡時,他雙眼瞬間充滿了驚恐。
接著發出一聲慘叫,跌跌撞撞的沖跑了出去——
「啊!」
古依兒這才拔腿朝杜青緣跑過去。
「青緣,你怎麼樣了?」
「王妃……彩蝶……」杜青緣吃力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剛一動彈就痛得她直抽冷氣。
「青緣,你別亂動!」楊彩蝶趕緊制止她。
「沒……沒事……」杜青緣還是咬著牙撐起身。
古依兒和楊彩蝶只能小心翼翼的將她攙扶起來。
這裡是簡家的大花園,她們也不好揭她衣裳幫她檢查傷勢,只能盡量小心免得碰疼她。
「那少年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杜志豪?」古依兒低聲問道。
「嗯。」杜青緣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他真不是個東西!再怎麼說你也是他姐姐,他竟敢如此對你施暴!」楊彩蝶憤怒的罵道。
杜青緣先前連哼都沒哼一聲,但此刻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她沒有聲音的落淚,看得古依兒和楊彩蝶心疼又憤怒。
換誰攤上這樣的家人也會心寒和絕望的……
最讓她們震驚的是,那袁氏所生的兒子囂張跋扈到這般地步,在別人家也敢對自己的姐姐動手,那以前在自己家裡時,不知道有多殘暴?
……
而男賓席這邊,前來簡家賀喜的官員們聚坐在一堂,除了向簡鵬潤道賀外,大家也對簡家和古家的婚事紛紛稱讚。
雖然都是些奉承話,但大喜之日誰也不會嫌這種的奉承話多。
就在賓主相談甚歡時,一少年跌跌撞撞的出現,剛跨進廳堂門檻就倒在了地上。
突來的這一幕把廳堂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然而,在看清楚少年背上的鞭傷時,姬百洌眸子一沉,猛的從座椅上起身。
杜長青是第二個起身的,驚呼著跑向兒子,「豪兒!發生了何事?」
「有……有人要殺我……她們……她們在假山那……」少年匍匐在地,驚恐又哆嗦的指著外面。
「豪兒……」看著兒子背上滲出的黑色血跡以及發青的臉色,杜長青嚇得渾身跟著發抖。
「來人,快叫大夫!」簡鵬潤作為主人,趕緊朝自家的下人吩咐起來。
「大夫恐怕也救不了他的。」沈少源從賓客中走出來,一臉邪氣的盯著少年,「與其浪費時間請大夫,不如向王爺好好交代,你是如何得罪王妃的?否則好端端的,王妃為何要打你?要知道,王妃手中那條鞭子,可是專打作惡之人的。也是你沒內力,要是你是個高手,這會兒都已經斷氣了。」
「什麼?!」杜長林震驚又惶恐的瞪大眼,接著就朝兒子怒喝起來,「你、你敢冒犯王妃?」
「爹……我、我沒有……咳咳……」少年剛想解釋,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驚恐的瞪著雙眼,隨即朝廳堂中央那高大威嚴的男人看去,接著奮力的爬過去,「王爺救命……我……我沒有冒犯王妃……」
「王爺開恩,饒過犬子一命吧,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杜長林也趕緊到姬百洌身前跪下,緊張得他雙眼都紅了。
「王爺,今日是犬子大喜的日子,您看……」簡鵬潤也幫著開口。
今日是他們家的大喜之日,作為主人家,肯定不願意看到死人這樣的晦氣事。
眼見眾多賓客開始議論紛紛,沈少源笑著打圓腔,「王爺,要不先救他一命吧。他這麼一死,不解事情真相的人恐怕會以為是王妃惡意傷人。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如果他真該死,到時候讓王妃再賜他一鞭子也不遲。」
姬百洌垂眸盯著嘴角溢血的少年,陰沉的眸光冷得讓少年都不敢直視他,可為了活命又不得不抓著他袍角。
「求王爺救命……我真的沒有冒犯王妃……」
「王爺開恩啊!」杜長林開始磕起頭來。
姬百洌掃了一眼在座的賓客,冷著臉從腰間摸出一粒藥丸扔到少年身前。
那少年激動的撿起藥丸就往嘴裡喂。
「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杜長林繼續磕頭,剛剛是紅著雙眼,現在則是感激的落下淚來。
待兒子咽下藥丸,他趕緊去看兒子的情況。
簡鵬潤和其他賓客也好奇的圍上前,只見杜志豪服下藥以後,沒多久他後背上再溢出的血水就變成了正常的紅色。
不過傷口還在,他依舊疼痛難受。
杜長林重重的鬆了口氣。
但鬆氣也只是一瞬間,接著他就暴怒的朝兒子質問道,「你說你到底做了何事?」
「昭陵王妃到——」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
眾人紛紛朝廳堂外看去,接著集體行禮,「參見王妃。」
「各位大人免禮。」古依兒步入廳堂,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在場的人,隨即朝姬百洌走過去。
在她身後,楊彩蝶攙扶著杜青緣,杜青緣連腰都直不起來,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這情景讓廳堂里的人都看不明白,唯一臉色有變化的就是趴在地上的杜志豪,見到她們進來,只看了一眼古依兒就再沒敢看第二眼。
在自家女人走近時,姬百洌沉著臉將她的手牽住,拉到身前先把她仔仔細細的打量,確定她身上沒有受傷的跡象后臉色才好轉了幾分。
「王爺,我沒事。」古依兒搖頭示意,接著她轉身面朝眾人,「可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本王妃會把此人打傷?」
有不少賓客都好奇的點頭。
她接著朝杜長林看去,臉色瞬冷,眸子都隨之凌厲起來,「杜大人,既然你一家如此不識抬舉,那今日本王妃就替杜青緣好好與你杜家算個清楚明白!別說本王妃多管閑事,杜青緣與你杜家已經斷絕了親緣關係,她雖然做了太傅的丫鬟,但她也是本王妃的朋友,你們杜家膽敢欺辱她,那就是沒把本王妃放在眼中!」
再接著她抬手朝杜志豪怒指過去,「你,小小年紀囂張跋扈,別說杜青緣是你姐姐,就算她不是你姐,你也沒資格毆打她!本王妃給你那一鞭子,不是要教訓你,而是要告訴杜家,敢對本王妃的朋友下手,本王妃一樣會要了他的狗命!」
她話音還沒落,沈衍已從人群中走出。
「杜大人。」
「太傅……」隨著低沉的喚聲,杜長林下意識朝他看去。只見他臉上完全沒有了溫潤如玉的笑容,眸光又冷又寒。
「我的人究竟做錯了何事,杜公子能否給我一個交代?」
杜志豪根本不敢抬頭。
杜長林咬了咬牙,一巴掌甩到他臉上,「混賬東西,誰讓你惹是生非的?」
「爹……你、你打我……」杜志豪捂著臉又驚又怒的瞪著他。
『啪』!
杜長林又一巴掌落到他另一側臉上。
連著兩巴掌非但沒把杜志豪打醒,還讓他變得激動起來,「爹,你竟然為了這麼一個賤人打我?我可是在幫你和娘出氣啊!」
聽聽這話,偌大的廳堂里立馬傳來唏噓聲。
不少人看他們父子倆的眼神都變了。
杜長林與女兒斷絕關係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只不過這是杜家的家事,大家就算知道也當成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眼下生動的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怎能不讓人唏噓議論?
再聽聽杜志豪那一句『賤人』,口無遮攔不說,完全是一種沒教養的表現。
杜長林自己都聽不下去了,漲紅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奈何周圍都是人,想躲都沒地方。最後只能把火氣全撒在這個讓他疼愛過度的兒子身上,擼起袖子用力的連甩了他兩巴掌。
「孽子,你給我閉嘴!」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這兩巴掌是用了大力氣的,而杜志豪本就受了傷,不堪他這兩道重力直接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杜長林跪在地上,壓根就不知道要如何下台。瞧著兒子身染鮮血被自己打暈,又心疼又無措。
還是簡鵬潤朝家裡的下人使眼色,很快就有兩名家奴竟杜志豪抬了出去。
杜長林不放心,起身就要跟去。
「杜大人。」沈衍又低沉的喚道。
「太傅,待小兒傷好之後,下官定會帶他去沈府賠禮請罪。」杜長林頓住腳步,頭也不回的道。
「道歉賠禮,沈某不稀罕。沈某會讓人替青緣驗傷,她身上有多少處傷,沈某隻需要杜公子如數償還就可。」
杜長林猛然轉身,他不是對沈衍不滿,而是憤恨的朝杜青緣看去。
見狀,楊彩蝶直接擋在杜青緣身前。
沈少源走到她們身側,對著杜長林發出一陣嗤笑聲,「都說殺人償命,那打人也該如此償還才對。杜公子明知杜青緣是我衍弟的丫鬟,還如此明目張胆的動手,這分明就是沒把我衍弟放在眼中。杜大人,本公子可否猜測一下,你杜家是否對我們沈家不滿?因為不敢對我們下手所以就對我們沈家的丫鬟下手,對嗎?」
他這番話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可仔細一想,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杜長林臉色發黑,身子都忍不住輕顫起來,咬著牙道,「待犬子傷好,我一定帶犬子去見太傅!」
不然呢……
沈少源最後那些話他擔得起碼?
但不起!
就算不把沈少源一家算進來,僅是沈衍在皇上面前說說話,他杜家也別想好過。
目送他難堪的離去,眾賓客開始竊竊私語。
隨著這麼一出熱鬧,原來歡聲笑語的廳堂突然間變了氣氛。
要說還有誰臉色不好看,那肯定是身為主人家的簡鵬潤了。
就在他鬱悶時,門外傳來管家報喜的聲音,「老爺,花轎到了!」
也正是他這高亢的呼聲讓廳堂里的氣氛又活躍起來,大家紛紛往外去。
簡鵬潤立馬換上了笑臉離開了廳堂。
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古依兒才拉著姬百洌的手對他道,「王爺,一會兒我和彩蝶帶青緣先回府,就不在簡家用膳了。」
「嗯。」姬百洌也不強留她,只是認真交代道,「你們多加小心。」
「知道。」
沈少源朝他們抬了抬下巴,「這裡也沒什麼好玩的,不如我送她們幾個回去吧。」
沈衍看了一眼杜青緣,沉著臉道,「要不今日都去沈府吧。」
古依兒看著姬百洌,想徵求他的意見。
「那觀禮之後都去沈府。」姬百洌也點頭同意。
……
吉時一到,古依兒站在遠處看著那對新人在道賀聲和歡笑聲中進了洞房。
喜堂的氣氛是如此的高漲,可她完全露不出一絲笑容。
對這種自己無法做主的婚姻,她從來都不看好。
可除了祝福外,她還能說什麼?
用古奎忠的話來說,古召紫還能嫁出去都算不錯了,何況還是嫁給這樣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