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夏慕掐著潘立文肩膀將其扭過頭。潘立文驟然見到夏慕, 頃刻驚恐瞪圓眼睛,第一反應就是藏起手機,隨後滿臉堆笑諂媚地望著夏慕,看了眼時間,剎那反應過來道:「師父, 你看你,都該下班了, 還跟我客氣什麼。你說一聲,我不就過來了。」
夏慕眯起雙眼, 眼底仍涌動著波濤駭浪,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潘立文, 沒說話,直把潘立文看得心虛不已,臉上笑容都快綳不住了。
「師父,你能別這麼看著我……」潘立文哭喪著臉:「我有點慌。」
夏慕咬緊牙, 聲音像從喉嚨里嚼碎吐出來的:「拿我跟別人打賭?還不能讓我發現?還要單開一局,更說我是在下面的?」夏慕越說, 一臉寒氣更盛,儼然像要吞了潘立文:「溫順乖巧的小綿羊?讓往東就往東,讓往西就往西?」
潘立文聽著一額頭冷汗,都想給夏慕跪下了:「是彭亮說要賭的,跟我沒關係。我說了不賭的。」
「少繞彎子。說, 之前那賭局什麼意思?」
「那是楊川他們提的, 跟我更沒關係了, 我就是逼不得已才賭的。師父,我這完全是為你著想啊。」
「為我著想?」
夏慕見耽擱了很久,沒心思跟潘立文掰扯,用力拍著潘立文肩膀,森然笑道:「你們最近很閑嘛,不但閑,火氣還很重。轉告楊川彭亮,明早我請你們喝飲料。」
潘立文一臉哀求望著夏慕,期待問道:「我最近腸胃不好,能不喝嗎?」
「正好,這飲料有調理腸胃的功效。」
「有才怪……」潘立文拿腳趾頭想,都能猜到那絕對是某些可怕的黑暗料理。
他默默琢磨,明天能不能請個病假之類的。
夏慕說完便沒理會潘立文,拿著東西徑直走出咖啡館。
臨走前還碰到彭亮,明顯的一臉心虛,見到夏慕跟老鼠見到貓一樣。夏慕幽幽看彭亮一眼,腳步都沒停過。
夏慕前腳剛走,彭亮後腳就迅速溜到吧台。
他剛收到潘立文說「完蛋了」的消息,急切地想問潘立文具體情況。
夏慕開車朝家駛去,手握著方向盤,腦袋則紛亂想起姚舜的事。
潘立文沒說錯,夏慕最近情緒的確是很糟糕,他能感覺到,但卻無法處理,就像一顆硬邦邦的石頭堵在喉嚨里,既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噎得他好長時間吃飯不香失眠多夢。
算起來,上次旅遊結束,夏慕也有快大半個月沒見到姚舜了。
最可氣的是,姚舜發完照片,就沒再主動聯繫過他。夏慕心裡挺矛盾的,既盼著姚舜別聯繫他,這樣他就能不去想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事情。然而姚舜真不聯繫他,他又覺得渾身不對勁,心底積著一團火,這團火越積越旺,遲早有一天,會像蓄勢待發的火山,砰然爆發出來。
回家這條路夏慕開過無數遍,閉著眼都能摸准方向。
車開到寬敞的十字路口,恰好碰到紅燈,夏慕降速停好車,視線忍不住便轉向右側的街道。從這裡直行是往他家走的方向,右側轉彎則是姚舜醫院的方向。夏慕以前到醫院找姚舜,都會從這裡轉彎。
夏慕倒沒想去醫院,就是看著那方向,突然很是感慨,心裡更摻雜著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思緒。
前面綠燈亮起,夏慕收回視線,擺脫腦海紛雜的想法,驅車徑直前行。
結果還沒等車速提起來,後面一輛車便猛地朝他撞了過來。
夏慕沒提防,連猛踩剎車,身體因慣性朝前一撲,又被安全帶拽住。還好後面車速也不快,這才沒造成很嚴重的事故。
夏慕回過神,連迅速靠邊停好車,心底那座蓄勢待發的火山,被這一撞頃刻就逼近爆發邊緣。後面追尾那輛車還算有膽兒,沒趁機逃離現場,緊隨夏慕靠邊停了下來。
夏慕解開安全帶下車,過去敲後面駕駛室的車窗。透過車窗,他看到裡面坐著一個穿得花里胡哨的青年,頭□□染著幾縷黃色,脖子戴著金鏈,相貌還算不錯,就是表情透著些痞氣,看著挺傲慢挺不著調的,感覺脾氣挺沖,不容易招惹。
「喂,別愣著,快下車。」夏慕當然沒帶慫的,越是這樣的人,他越是沒必要忍讓顧忌,否則車裡要換成女人,他還得好好說著協商處理。
這也是夏慕最近心情欠佳,換作之前,他也沒這麼大火氣。誰讓今天這人偏偏就撞他槍口上了,他正愁沒地方發泄心裡這股邪火。對方要是好好說話還成,要是跟他橫,那就看誰能橫得過誰。反正這事歸根結底還是夏慕占理,他才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
「敲什麼敲,煩不煩。」黃毛青年不耐煩地推開車門,氣勢洶洶道:「還不能讓我歇會。不就追尾了嗎,我又沒想跑。」他斜乜著夏慕,掏出錢包,若無其事道:「說吧,要多少錢?」
夏慕冷眼望著青年:「你撞我車,還有理了是吧?」
「我不說賠你錢了嗎,你報個數。」
青年一臉你隨便報我肯定照給眼都不會眨的傲慢暴發戶氣質讓夏慕更憋著火,索性道:「行啊,十萬,賠吧。」
青年掏錢的動作一頓:「就這麼點凹陷,你要十萬,當是豪車啊,你怎麼不直接去搶。」
「我這不是搶你呢嗎。」夏慕心想就你這態度,還指望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做夢呢。他接著道:「給不起十萬也成。你給兩千再誠懇道歉,這事就算了了。」
青年狠狠一拍引擎蓋:「你怎麼說話呢。還有,我憑什麼道歉,剛要不是突然躥只貓出來,我能撞到你?道歉休想,我還鬱悶呢,那誰給我道歉。」
「你這意思,是不想私了是吧?」
「咋地,我還能怕你不成!」
「我難道怕你嗎。」
兩人這麼你來我往,都像顆炮彈似的,體內蓄滿□□,一點就燃,燃了就噼里啪啦地炸。誰也不怕誰,更不遑相讓。
夏慕跟青年揪著對方衣領,越說越怒不可遏,揚手便攥著拳頭狠狠揍過去。眼見兩人無休無止,絕不會輕易罷休,旁邊圍觀的人連迅速衝上去,拉的拉夏慕,拽的拽青年,防止兩個勢要拼個你死我活的人再次聚攏。
夏慕跟青年暫時被分開,但彼此眼底都翻滾著憤怒的烈焰,逮著機會就想再度反擊。
青年捂著腹部,肚子被夏慕狠狠揍了兩拳,夏慕臉也被青年揍了一拳,顴骨破了些皮,有很明顯的擦傷。
兩人基本勢均力敵,再爭鬥不過是兩敗俱傷。
青年被圍觀群眾拽著,卻不妨礙他指著夏慕氣焰囂張道:「行,你他媽夠有種,那就報警吧,找警察解決。現在你想拿兩千走人,我還不幹了,派出所就有我哥們,到時候我整死你,你問問,我姚輝到底有怕過誰?」
夏慕嗤笑道:「別說大話,到時候打臉就難看了。」
「還指不定誰打誰臉,你不想拿錢走人,我今天讓你一分錢拿不到。」
「說話前能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嗎,你算哪根蔥,戴根金鏈子,還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
「行,你有種!我們走著瞧。」姚輝憤怒指著夏慕:「你把名字留下,我們慢慢聊。」
夏慕冷眼看姚輝:「你算哪根蔥,配知道我名字嗎。」
他說著話,心裡還是有些詫異的。
「姚」並不是很常見的姓,夏慕忍不住就會聯想到姚舜。猜測莫非姚輝跟姚舜還有著某些關係。
夏慕想著轉瞬又打消這念頭,暗諷自己真是碰見誰都能想到姚舜。
世界這麼大,同一個姓的,同一個姓名的,都數不勝數,哪就這麼巧,他倒霉碰到的追尾他車的中二病,就是姚舜他家親戚。
這概率基本是沒可能性的。
姚輝指著夏慕,一臉「別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的表情。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看得夏慕手痒痒,更想揍人了。
「沒事了,都放開吧。」姚輝不耐煩推開拽他的人:「我不打他了。打人就痛快一會,沒意思。我要讓他記清楚,下次別再招惹我。」
兩輛汽車因追尾暫時停放街道邊,姚舜下班離開醫院,開車回家的時候,就恰好遠遠看到停著的兩輛車。隔著一段距離,他都分別認出了那兩輛車。姚舜當即減速變道,將車停在兩輛車的後面。
停好車,姚舜便迅速推開門下車。他徑直朝夏慕走去,眼角餘光也注意到現場的情況,大概能猜測究竟出了什麼事。
姚輝還指著夏慕威脅恐嚇,夏慕陰沉著臉,甚至懶得反駁他。不過姚輝說這些話,顯然讓他臉色極其的難看。
姚輝放著狠話,轉頭卻恰好看到姚舜。他驚了一瞬,然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掉金鏈子,整齊扣好外套紐扣,遮擋住裡面穿的花里胡哨還破著洞的衣服。
「哥,你怎麼來了?」姚輝快速收拾好,轉身朝姚舜走去。
更換了副表情,之前還囂張跋扈兇惡無比的面孔,轉瞬就變得溫順服從起來,唇邊還帶著類似討好的笑。
姚舜卻沒搭理姚輝,自家弟弟什麼模樣他是清楚的,只斜睨著給了姚輝一記警告的眼神,接著就錯過一臉諂媚的姚輝,徑直走向夏慕。
姚輝撓著頭,奇怪他哥竟然沒罵他,剛想追上他哥,就見姚舜徑直朝著他剛狠狠威脅過的人走去。姚輝萬分不解,猜測他哥難道是想替他解決追尾的事?直到他哥走到夏慕面前,與夏慕倍感關切和睦的說話,兩人明顯是很熟悉的感覺,姚輝才陡然醒悟過來。
他哥竟然跟那人認識,那人還讓他哥置親弟弟於不顧,跑去關心外人?
姚輝越想越不對勁,腦海猛地像劈過一道閃電。
他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頭頂像懸著一把利刃。姚輝揪著頭髮原地轉了好幾圈,硬是沒敢靠近他哥,反而還趁他哥沒注意,悄無聲息地朝後退了很多步。
接著姚輝拿出手機,找到姚若靜的手機號碼,迅速給她撥了過去。
姚若靜那邊大概在忙,沒接,直接給掐斷了。姚輝想都沒想,直接就再次撥通電話。
姚若靜這次接了起來,聲音壓得極低,迅速道:「幹嘛啊?我這有事,不急晚點回你。」
「十萬火急。」姚輝鄭重表明事態糟糕程度。他背對著姚舜,接著忐忑不安地道:「我問你,你上次說那大嫂,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皮膚很白,說話很兇不留情面,更長得很好看?」
「嗯,大嫂是很好看啊,但他不凶,人特別好,笑起來更好看。而且大嫂很好認,你看大哥對誰最與眾不同,那人就是大嫂了。怎麼?你碰到大嫂了?有沒有覺得大嫂跟大哥特般配?」
姚輝目光悄悄轉向他哥,見他哥對那人的確是少有的溫柔關愛,頃刻哭喪著臉:「是碰到了,不過大嫂肯定有性別歧視,他就沒跟我笑過,他要能笑,我哪至於……總之,我剛剛好像把大嫂得罪慘了。你說,哥他會不會殺了我?」
「……很有可能。」姚若靜思索良久,一副自求多福的認真語氣道:「你想啊,大哥單身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大嫂,還對大嫂一往情深,要真讓二哥你給攪黃了,大哥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就沒挽救的可能性了嗎?」
「跪求大嫂原諒吧。」
「……」姚輝頓時欲哭無淚,只希望能時光倒流。
要早知道那是連他哥都要捧著供著的大嫂,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說那些話啊。別說道歉,只要能讓大嫂舒心,就是罵他打他,他都絕對站原地乖乖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