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哭吧！
“啊……”
悲痛的嚎叫聲在叢林上空炸開！
懷裏的已經沒有了氣息，而天銳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抱著大哥的遺體，滿臉淚水！
為什麽他不早一點回來？為什麽？
無盡的悲痛和自責徹底席卷了他，他眼裏除了懷裏的大哥就再無其他，連近在咫尺的危機都沒感應到。
那破空射來的一箭眼看著就要穿過他的心口，被一道冷厲的劍光打飛，箭與劍的對撞激起了刺眼的火光，一道聲音從天而降。
“你還愣著幹什麽？”
眼前銀白色的衣袍在罡風中卷起，劍陣將周邊四麵八方射過來的箭都擋了回去，那藏在暗處的人恐怕也沒想到來人這麽厲害，居然能擋過他們的無敵箭陣，當下立馬換了策略，開啟近戰模式。
甭管來人是誰，他們今天的任務是截殺戰神門的二少主，這個時機可是太難得了，要不是被那多事的人擋住，現在的戰神門已經絕後了！
數道黑影從四麵八方飛躥而出，刀光劍影全都朝著劍陣招呼了去。
而這些人並不驚訝對方能用這樣的劍陣，仿佛在他們的認知裏，這個世界存在這種劍陣是再普通不過。
也就是對方的態度讓歸玄隱約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應該是某個隱世宗門的人！
不過他們預估錯了，那就是這個劍陣可不是那麽能破的！
陣中央，歸玄靜默著看著跪在地上抱著遺體始終不抬頭的青年，他無視外界那群拿著各種兵器朝著劍陣狂砍的殺手們，走到他跟前，冷聲。
“葉銳！站起來！”
你既是戰神門的嫡出後代，那你就更應該知道自己身上肩負著什麽！
跪在地上的男人渾身顫抖著，低著頭，淚水已經將他大哥的衣襟盡數濕透！
他懷抱著大哥的遺體，哭聲變得細微，像受傷受困迷失了自我的小獸。
歸玄靜靜地站著看著他，聽著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對不起”，不禁歎息一聲，同是也忍不住露出了憂色。
修行之人最怕的就是心魔，眼前這一幕若是成了他的心魔，這輩子恐怕都走不出來了，心裏的負罪感會越來越沉重，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會成為他修行之路上的劫難！
“阿銳！”他剛才聽到，他的大哥就是這樣喊的吧！
天銳身體微微一顫，慢慢抬頭，通紅著一雙眼，茫然地看著眼前人。
歸玄朝他伸出了手，“走吧，去殺人！”
“殺盡這些一手主導了你家族滅亡的劊子手，為你的大哥，為你的族人，也為了你！”
天銳蒙上水霧的眼睛慢慢地變得清明起來，他看著懷裏已經沒有了生息的大哥，緩緩地將人平放安置好，再抬起頭來，伸出自己的手，緊緊抓住了對方的手指。
有那麽一瞬，他恍惚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生命裏最為重要的大哥突然沒了，但有人卻要他現在就站起來，他想，如果是握住了這隻手，他可以的！
於是，他站起來了！
他亮出了自己的割風刃，在劍陣被撤下的那一瞬間衝了出去！
歸玄沒有幫忙，他就站在他的身後，守著葉昊，一場一對多單方麵的屠殺開始了！
那些自以為是獵鷹者卻在今天被鷹狠狠啄了眼睛，天銳的實戰技能是在域外練出來的，更是一年四季都在陸瑤的狠狠捶打中不斷提升出來的。
盡管這群人實力不弱，可對上實戰經驗極高的天銳還是被屠了。
剩下一人早已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得魂飛魄散，他轉身奪命狂奔，卻被身後如蛇蠍般的長鞭卷住腳踝狠狠的從半空砸落在第，割風刃鏗鏘一聲擦過他的頸脖大動脈穿入地表。
他不敢動了，“饒，饒命……”
昔年戰神門的瘋子確實是厲害，但這個家族自從隱世之後式微，早已沒了當年祖上的赫赫威名，比如嫡長子葉昊不就是個廢物嗎？一宗之主都是個廢物，下麵還能有什麽高手？
戰神門一夜被屠盡就是最好的佐證！
隻是沒想到這位離家五年的二少爺這麽厲害！
他渾身顫抖求饒，可那刀卻沒有挪開分毫，眼前之人麵若魔刹，“留你一命是想讓你滾回去帶話！”
“您，您，您說……”
“讓你們天溪宗宗主聽著，戰神門葉銳不日便上門取他狗命，滅門之仇不共戴天，讓他洗幹淨脖子，等著！”
“滾！”
裹挾著渾厚殺氣的斥風鞭將人一鞭子抽飛到了數百米之外！
那人，活不了，鞭子抽出去的那一刻，天銳就沒想過要留對方性命，而那話也不是要讓那人帶回去的。
果不其然，周邊氣息突然變了，憑借兩人敏銳的而立，聽到了急速遠離的細微聲音。
不到兩分鍾，歸玄道，“現在沒人了！”
圍攻的人分兩隊，一隊正麵截殺，一隊暗處觀察，前麵是主力，後麵的類似於斥候，打探消息用！
倒不是不能一口氣全殺盡，隻是……
“噗……”天銳一口血吐了出來，身體一晃，被歸玄扶著，“快坐下調息！”
他替他護法。
天銳坐著，嘴角還沾著血，看著麵前盤膝而坐的人，啞聲，“你怎麽來了？”
歸玄臉色淡然，“我聽陸小姐說，你回來娶妻！”
天銳表情一呆，胸口又是一陣悶，血是忍不住地往外噴，“我……”
“別說話！”歸玄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拍得剛好將胸口鬱結的血當即給拍了出來。
天銳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解釋，可不知道從何說起，等療傷完畢，他將大哥背在背上帶著歸玄進了族門，這一路上，因為兩人的沉默讓他心裏一陣著急，反而衝淡了內心的悲傷和沉痛。
他們沿著戰神門的練武場一路走進去，最後到了祖祠，推開門就看到了堆積如小山般的屍體。
地板上的鮮血早已凝固成厚厚一層，屍體被人很整齊地擺放著，地上還有拖動的痕跡。
天銳很難想象得出，身受重傷的大哥是如何將族人們的屍體一個個拖進來，堆放在這裏的？
他將大哥放下，然後開始一一清點，將每個人的臉都記下來，將屍體一個個抱到廣場擺放好，他們中有從小看著他長大教導他的族中長老；有教過他戰神門武學的教學夫子；有五年前還隻是個小蘿卜頭送他到門口嚷著要他下次歸來一定要買各種好吃的的小丫頭小崽子們……
他替他們整理遺容，替他們擦幹淨身上的血漬，又從他們的家中找出衣服裏，一個個地換上，女性們不好脫衣服，隻好替她們穿在外麵，讓他們幹幹淨淨地走！
屍體都擺了幾天，早已僵硬，衣服不好換，他和歸玄費了不少時間，但好在全都換好了。
最後他跪在祖祠前磕了三個頭，再對著廣場中央的遺體們磕了頭，點了一把火！
火光中，族人們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現，一切都仿佛停留在了他們活著的那一天！
永恒！
歸玄看著身側流出血淚卻一直隱忍不發的天銳，於心不忍，伸手拉過他，將他一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是要哭嗎？”
天銳渾身一僵！被摁在對方的肩膀上，摁住自己的那隻手力氣不小，聲音卻在他耳畔又輕又柔！
“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