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此生有憾！
東南邊，天山山脈，深山之中佇立著一對石柱，柱子上雕刻著翻滾的騰雲。
柱子中間是空曠地帶，什麽都沒有，但在感應到林間氣息異動時，那空曠地帶中央如同有水波紋漣漪晃動，從裏麵走出來的青年男子青衣長袍，雙手負在身後，衝著那熟悉氣息奔赴而來的方向微微一笑。
“數日前派人送信給你，聽說你不在帝都，我還以為你會遲到！”
那急速奔赴而來的人正是天銳！
他幾個閃身落定在對方麵前，拱手，“大哥！您怎麽親自來了！”
此人正是天銳的親大哥葉昊！
天銳本姓葉，名葉銳，進入天戮閣之後按照排行進了天字輩。
葉昊依然保持和煦的微笑，“這不是擔心你晚歸嗎？哦，還要順便清理一下門庭前的灰塵！”
他說著抬手拂袖，指著那兩根石柱，拿起手裏的雞毛撣子輕輕彈彈，眼前灰蒙蒙的柱子一下子白淨了不少。
天銳站在一邊看著他大哥親自打掃，別看這打掃的活兒不痛不癢，在家族裏，一般身份的人還不讓做這件事呢！
以往他還來打掃過呢！
滄海桑田，柱子已經被風蝕了不少，在常人看來這就是兩根具有某種圖騰象征意義的古物，但識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在華國曆史上曾有著赫赫威名的戰神門圖騰！
戰神門啊！
即便在那群雄爭霸時代都能占據一席尊位的家族！
天銳正看得出神，視線不經意地落在了圖騰底部的一抹詭異的紅色上。
那是，血！
再仔細看看周邊，草坪被鏟光，周邊樹木也是歪歪斜斜，這對講究門庭幹淨整潔的大哥來說，這種情況絕不可能會出現！
天銳渾身一個緊繃，一股子不安的情緒從心口蔓延而出！
“大哥！”
“你去把兩邊的樹砍一下，有點擋光，每年落葉也多，每次掃起來都很麻煩！”
葉昊微笑著吩咐弟弟，但此刻天銳才注意到他臉色的蒼白。
天銳擰著眉二話不說拔刀去砍樹，三兩下清理完畢後兩人才進了那扇門。
兄弟兩人一前一後，葉昊比弟弟年長四歲，正值壯年，隻是身體看著挺單薄，走幾步還會咳嗽兩聲。
“大哥身體不適嗎？”
葉昊微笑，“無礙，老毛病了！”
天銳聽著眉頭越發凝重，整個宗門都透著一股子的詭異感。
但大哥卻不主動提及，讓天銳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
大哥是早產兒，生來身體便不好，正因為如此他不能習武，生在戰神們卻不能習武，且還是處在家族嫡子的位置上。
早些年宗門長老們還頗有微詞，但隨著家族式微，時代更替，打打殺殺的時代已經過去，戰神們也再無昔日榮光，不能習武的大哥卻憑借經商頭腦維持著一個家族的生計，他會不會武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但當年大哥備受族人非議和白眼，那種屈辱天銳還記得的。
正因為大哥不能習武，他便一心撲在了武道上，家族退隱之後，族內資源匱乏他隻能去域外尋找機會。
五年期間，他隻回來過一次！
但跟大哥的書信卻一直沒斷過！
進了大門便是戰神門的練武堂，像這樣的練武堂族內有很多個，天銳看著還挺懷念的，此時練武堂的廣場內卻空無一人。
圓形的比武台上還有水漬，像是特意用水清洗過一遍似的。
但即便如此，天銳還是嗅到了血腥氣。
“大哥，族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天銳再也忍不住了。
而葉昊也在此時終究是支撐不住，身體朝著一邊倒下，被天銳接住時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這些年大哥也是盡力了！”葉昊步伐越來越慢，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天銳眼瞳巨震，“哥，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敢傷你？”
他哥因為不習武常年都待在族裏，且大哥禦下有道，族裏大多數年輕人都是他的宗室擁躉，保護他是族人的責任。
可眼下族裏卻沒看到其他人，天銳心裏的不詳感越發真實了。
葉昊麵露痛苦之色，卻在看到弟弟一臉悲痛著急時忍住吐血讓他冷靜，“你不要急，是天溪宗！”
天溪宗是下三宗裏的其中一個宗門，如果天銳跟著陸瑤去影盟，看到那個圖案就會知道，那是天溪宗的標誌。
而天溪宗也是跟戰神門聯姻的宗門，是天銳此行要解除婚約的對象。
然而……在聽完大哥葉昊斷斷續續的講述後，天銳整個人都籠罩在了殺氣騰騰的煞氣之中。
“天溪宗，滅我戰神門！”
“啊！”天銳發出一聲怒吼，他怎麽不早幾天回來呢？早幾天回來就能護住族人了，護住大哥，護住嫂嫂，護住小侄兒……
可是他就是晚了幾天才回來啊！
天銳悲痛無比！
葉昊也是飽含淚水，“阿銳，我們的族人，被我安置在了祖祠裏，還沒來得及下葬，是大哥沒用，保護不了他們……”
天銳看他臉色越發蒼白，忙替他護住了心脈，一檢查才發現，大哥內腹受重傷，嚴重到就憑著一口氣還吊著了，仿佛這一口氣一鬆，麵前的人就會消失掉。
不！
天銳將人抱起來就朝著大門口瘋跑，“大哥撐住，我讓少主救你，她能救你的……”
被他抱在懷裏的葉昊苦澀一笑，“阿銳，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等以後，你有機會見到你嫂嫂和小侄兒，就跟他們說……”
“不，你有什麽話就親口跟他們說，我不給你傳話！”天銳雙眼通紅，身形如電地穿梭在了密林裏，此時他腦海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他要救大哥！
“阿銳，你，下次再回家，大哥恐怕就不能，在家門口等你了，你要……”
“我不聽，我不聽，你當年就說過無論我離家多久，隻要回來你必在家門口等我歸來……”父母不在，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家！
不知覺中，天銳已經淚流滿麵！
懷中人的生機已經在飛快消失，他本是強弩之末，強撐著一口氣等回了弟弟，這一口氣一鬆，人已經堅持不住了！
“此生有憾！”
一憾無力護族人；二憾無力護妻兒；三憾不能親眼看到弟弟成家立業；四憾，不能親眼看到仇人，隕滅！
狂奔中的天銳猛然停下來，他不可置信地低著頭，看著那隻垂落下去的手，整個人被悲痛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