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罪都拔魔（六）
“這位兄弟，我們無仇也無怨，你何必要拿刀幫我剃頭？”
孫澤看著一步一步朝著自己接近的傑勒德，語重心長的勸慰。
傑勒德不發一言，麵色陰沉無比。
……十分鍾後。
孫澤和比利被傑勒德綁在了一個小黑屋裏麵，渾身上下有著不少的刀傷，不過依稀能看出傑勒德並不想殺他們，這些刀傷不算致命。
屋子裏麵的氣味不是很好，有一些潮濕，傑勒德將身上濕漉漉的外套脫了下來，掛在了一個椅子上麵，麵色陰冷地看著孫澤。
“你這麽弱小的菜雞，真不知道什麽殺死的白老頭。”
孫澤很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糟糕，他還是非常耐心地和傑勒德說道：
“我沒殺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死，我那天真的是去買薯片的。”
“我買了一袋薯不願，裏麵一共有三包，花了我七塊八。”
傑勒德冷笑一聲。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
“也許你有什麽必殺的手段……”
孫澤低頭道：
“不，我沒有。”
傑勒德蹙眉，罵道：
“不要打斷我！”
“人在說話的時候，情緒很重要。”
孫澤識趣地閉上了嘴。
於是傑勒德繼續說道：
“……”
“我剛才說什麽來著？”
比利用尖銳的聲音回道：
“人在說話的時候，情緒很重要。”
傑勒德愣住了兩秒，而後擺手道：
“不，不是這句，而是……算了，直接切入主題好了！”
“我問你，混世魔王，你有夢想嗎？”
孫澤疑惑道：
“人怎麽可能會沒有夢想呢？”
傑勒德一怔。
“你可是罪都S級的超級罪犯……夢想這種事情不是很幼稚麽？”
比利插嘴道：
“如果一個人沒有夢想，那他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傑勒德聞言似乎被刺中了內心的軟肉，臉紅脖子粗地罵道：
“你住口！”
“你特麽一個死木頭，你懂個屁！”
比利尖叫道：
“死木頭？！”
“你居然敢罵我死木頭？”
“你信不信我讓我爹給你個大嘴巴子？”
“爹！給他個大嘴巴子，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孫澤立刻挨上了一個大嘴巴子，左邊臉都被扇腫了起來。
他吐詞不清地說道：
“我手被綁住了……抽不出來……”
傑勒德狠狠對著比利說道：
“看見沒有？”
“死木頭不要太狂，我連你爹一塊兒打！”
比利瞪眼道：
“你再罵？”
“你信不信我爹飛起來給你一腳？”
啪！
孫澤又挨了一個大嘴巴子，右邊的臉也腫了起來，他口齒伶俐地快速說道：
“吾兒比利，速速住口！”
“否則你就要變成孤兒了！”
比利憤憤不平，但聽見自己老爹發話，還是停下了嘴巴，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生機。
傑勒德冷聲道：
“算你識相！”
孫澤無奈地鼓著被打腫的臉，對著傑勒德說道：
“大鍋，你先給我鬆綁好不好？”
“我這兒也打不過你，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傑勒德遲疑了片刻，將孫澤解綁，警告他說道：
“你最好不要動歪心思，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孫澤深吸了口氣，回道：
“我當然不會跑，外麵的雨下的那麽大。”
“年輕人……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
他幫比利解開了繩子，然後放在了板凳上麵，一屁股坐在了比利的臉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傑勒德迷惘地點點頭，他緩緩收起了自己的蝴蝶刀，走到了木桌邊，看著孫澤認真說道：
“你說……我們做超級罪犯是為了什麽？”
孫澤打了一個響指，此時此刻仿佛成為了一名看盡滄海桑田的人生導師，深沉道：
“這話兒你問我，就算是問對了人。”
“當然，它和另外一個問題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夢想！”
傑勒德疑惑：
“那不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東西麽？”
孫澤搖搖頭。
“小孩子哪裏有什麽夢想？”
“小孩子一天隻會想女人，隻有一個成熟穩重，姿態大方，堅韌不拔，優雅勇敢的人，才配談夢想。”
聽了孫澤的話，傑勒德的雙目一陣出神。
他細細一想，本來就一片糟糟亂亂的腦子，就更加亂了。
“小孩子……會想女人？？？”
孫澤反問道：
“不然呢，你小時候在做什麽？”
傑勒德回道：
“我小時候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撒尿在牛糞上麵，然後把牛糞揉成餅，貼在鄰居的牆上；我還拿刀把鄰居家裏的狗尾巴砍了下來，塞進了他們家的雞屁股裏麵……”
孫澤一聽，拍手感慨道：
“你看看，這就是為什麽你會成為超級罪犯的原因！”
傑勒德聞言又傻了。
跟孫澤不溝通也就算了，一溝通起來，傑勒德登時就覺得自己多年來引以為傲的智商下滑到了一種難以理解的地步……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民間流傳的典故。
智障會將自己敵人的智商拉到一個層麵，然後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戰勝自己的對手。
“什……什麽原因？”
傑勒德滿臉寫著兩個大字：
——憨憨。
孫澤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從小就有成為超級罪犯的潛質，看看你幹的事情……那是人幹的事?”
“狗尾巴怎麽塞到雞屁股裏麵呢？”
“狗尾巴應該塞到雞的嘴裏。”
傑勒德一時間沒有弄明白孫澤的邏輯，湊上前，非常虛心地問道：“怎麽說？”
孫澤扳著手指分析道：
“你看啊，你小的時候呢喜歡玩牛糞，這說明什麽？”
“說明你喜歡作屎。”
“喜歡作死的人，一般而言能活下來的都是了不起的人……你看你現在，出名了吧？”
傑勒德目光深遠，直勾勾地看著地麵，點點頭，深以為然。
孫澤繼續說道：
“然後你說你小的時候把鄰居家的狗尾巴砍下了，塞進了雞屁股裏麵，這說明你是一個很有藝術細胞的人，你適合創作，你的靈感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
“你仔細琢磨琢磨，這些年你幹的事情，是不是很具有藝術性，很具有創造性？”
傑勒德咂巴一下嘴，仔細回想了這些年自己犯過得罪，憑借著自己驚人的才華，一步一步被海德拉內部的高層看重，並予以重用，的確是非常具有藝術性。
“哎……！”
“還真是！”
傑勒德一拍大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先前失神的雙目瞬間迸發出了活力，他用一種無比崇敬的目光看著孫澤，說道：
“大師！”
“您在指點指點我，我以後應該做點什麽。”
孫澤伸出一根手指頭，說道：
“這就涉及到了夢想。”
“你看，回來了吧？”
“夢想不是小孩子的玩笑，而是支撐你人生和事業不斷前行的動力，一個方向，一艘方舟。”
孫澤循循善誘，口才發揮到了極致，仿佛像是一個試圖勾引小蘿莉扔掉手裏的棒棒糖一樣的怪蜀黍。
傑勒德聽聞孫澤一席話，頓時便恍然大悟，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對對對……方舟！”
孫澤正色道：
“那麽現在我問你，為什麽當初你會選擇成為一名超級罪犯？”
傑勒德想了半天，艱難地回道：
“我不知道。”
“我七歲那年開始向往漫畫書中的那些英雄……什麽蚯蚓人，蛆俠，黃金翔鬥士……我渴望做那樣的英雄，於是我開始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異能，但我的父親卻認為我得了失心瘋，在我十三歲那年將我送進了羊教授的臆想症解除所。”
“在那裏，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羊教授給我看了他收集到的球狀閃電，但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於是球狀閃電飛了出來，直接衝進了我的身體裏麵……”
孫澤聞言立刻拍手，仿佛是在聽一個故事，雙目放光道：
“然後你就獲得了雷電的力量？！”
傑勒德麵色微訕。
“不，我被電成了植物人。”
“後來我的父親出了車禍，被一輛裝滿了鋼材的大卡車壓扁了，我的母親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趕去現場看見了我父親的慘狀，當場被嚇死了……連同她肚子裏麵的弟弟。”
“於是我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我父親家產和保險公司理賠的唯一繼承人，可是那天來了一群醫生，他們抽血化驗之後告訴保險公司，我並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而是隔壁鄰居王一蛋的後代，我覺得他們一定是搞錯了，可是那個時候我動不了，也無法開口說話。”
“一大筆財產消失了，羊教授沒有辦法從我這裏再得到大把的利益，也不想再在我身上浪費昂貴的營養劑，於是他開始吩咐那些照固我的人，將營養劑換成潲水油……”
“再後來的事情，你應該猜到了……我被他們殺了。”
“隻不過我死後，意識並沒有消散，而是看見了當初鑽進我身體裏麵的球形閃電。”
“我的靈魂與它結合了。”
“之後我活了過來，身體裏麵充斥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我的反應速度是正常人的幾十倍，很多在你們眼裏非常快速的事物，對於我而言就像是蝸牛在爬。”
“而且我可以輕易舉起幾噸重的物品。”
“雖然我受傷恢複速度不快，但生命力卻頑強的可怕，隻要腦袋和心髒沒有事情，我找個小地方自己呆著，其它部位就會慢慢自愈。”
“我殺了這些壞人，他們得到了自己應有的懲罰，而原本是受害者的我，卻被鳳凰城的凰組通緝，他們不聞不顧，看見我就直接下殺手，甚至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
“我為什麽會成為超級罪犯？”
“我特麽怎麽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成為超級罪犯？！”
說著說著，傑勒德激動了起來，渾身顫抖不已，語氣裏麵充斥著濃濃的一股操蛋。
這麽多年，委屈也委屈了，恨也恨了，該麻木了。
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壞人，所以他是不是壞人已經不重要了。
孫澤沉吟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推薦你去見一個人。”
“誰？”
“唐秀。”
一陣詭異的沉默，傑勒德麵無表情地說道：
“兩天前，我才從莫語書屋出來。”
孫澤點點頭，說道：
“你應該再去一趟……理論上隻有他現在能夠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