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想你,於是就來了
次日午時,林鸞才悠悠轉醒。
「咦?王妃?王妃娘娘醒了!」
「馬御醫!馬御醫!王妃娘娘醒了!」
「王妃……」
「娘娘……」
一眾丫鬟都圍在林鸞床邊,七嘴八舌的,林鸞只覺得被吵的腦仁兒疼。
「閉嘴!」林鸞緊蹙著眉頭,臉色難看。一屋子人被她一聲鎮住了,屋內頓時安靜如雞。
林鸞轉了轉乾澀的眼,眾人中並不見秋棠的身影,冷聲道:「秋棠和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去哪了?」
一個面生的丫頭趕緊回道:「回娘娘的話,秋大管事她們一刻鐘前被國公爺尋去了。」
「你是誰?我看你們面生的很,可不是我嬋娟院里的人。還有你們為何稱我王妃娘娘?」
林鸞盯著這個丫鬟,神色晦暗不明,這些丫鬟衣著打扮皆不同於國公府丫頭,而且她是聽見這幾個面生的丫鬟叫她王妃娘娘的,她們是明王府派來的嗎?
「回娘娘的話,奴婢名叫雙喜,是明王府的掌事丫鬟。您與王爺大婚將至,王爺特派奴婢們來伺候您。至於稱您王妃娘娘,這是王爺的吩咐。」
大臨婚俗,請期后第二日,夫家將派丫鬟婆子來女家伺候,按照禮制,天子十二人,親王十人,三品以上官宦八人,九品至四品官宦六人,平民百姓按其家庭狀況,多者四五人,少者二人。
這些丫鬟婆子,一是代表夫家對新娘子的認同,二是為了讓新娘子提前了解夫家的規矩忌諱,三是替夫家觀察新娘子的。一般來說,這些丫鬟婆子也就是新娘子在未來夫家伺候她的人了。
果不其然,是明王府的人。屋裡六人,還有四個婆子估計是在外室候著。
林鸞頷首,鬆了眉頭,口氣柔和了幾分,道:「雙喜,你去把秋棠喚來。」
「是,娘娘。」
雙喜踩著小碎步,退了出去,去尋秋棠了。
屋裡剩餘的五個丫鬟斂聲屏氣,接受著林鸞的打量。
「都說說自己叫什麼名字?」
林鸞開口,打破了一室沉悶,幾個丫鬟都鬆了一口氣。
她們都是明王府出身,禮儀教養自是不落下乘,秩序井然,五個人依次到林鸞跟前。
「奴婢阿禾,是明王府掌事丫鬟。」
「奴婢畫扇。」
「奴婢雨蝶。」
「奴婢憐香。」
「奴婢惜玉。」
「見過王妃娘娘。」
林鸞懶懶的掃了掃了她們一眼,一張小臉無甚表情,辯不出個什麼想法。
幾人也不敢動,靜候林鸞的吩咐。
「你們先下去。」
聞此言,幾人如蒙大赦,福了一禮後退出去了。
待她們全出去了,林鸞才坐了起來,面上多了些表情。
似厭煩,似憤怒,似悵然。最終歸於一聲輕嘆。
「許彥……」
林鸞不曾料到,有朝一日她還會想起此人,想起,早已歸於平靜過去。
如果不是昨夜的夢,她都要忘記自己有前世記憶這件事了。
前世她是外企高管,有名的女強人,卻被閨蜜男朋友聯手背叛。因喝醉了,跌進水裡淹死了。再醒來就成了小嬰兒,定國公府的嫡小姐林鸞。
只嘆造化弄人。
說起來,昨晚的夢也太逼真了些,又一次讓她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
林鸞眯了眯眼,她昨晚似乎夢見了那個青衣人,而且還是頗為旖旎的夢境。
鬼使神差的林鸞抬手覆上自己的唇,頓時臉色一僵,她感覺,有一點不對勁……好像腫起來了……
那不是夢!
「阿月?」
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名字,咬了咬唇,臉頰浮上一層淺淺的粉色,眼中一縷難堪一閃而過。
無論現代還是大臨,這種被人輕薄的經歷著實讓人憤怒。而且她無可奈何,無計可施。若『阿月』再來,她只能任人宰割。
林鸞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發,臉色青白,只能在心裡扎青衣人的小人。她從來沒覺得這麼無力過。
「小姐。」
秋棠一進門就看見臉色青白的林鸞坐在綉凳上,手指攥的發白,眼神格外駭人。
「您怎麼起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林鸞回了神,秋棠已經到了她面前。
「我已經沒事了。」林鸞臉色有點發黑,大概是『阿月』葯的功勞,她真的好了。
她接著問:「林顯耀尋你何事?」
「是嫁妝。」秋棠眼露疑惑,不解道:「林顯耀把國公府的四間鋪子給您添了嫁妝。」
「哪四間?」
林鸞挑眉,國公府已經入不敷出了,林顯耀還要給她添妝?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那一瞬間,林鸞就陰謀論了。
「雲中閣,秀儀書行,堂正當鋪,錦繡布莊。」
這四間鋪子竟然是國公府為數不多盈利的鋪子。
林顯耀是什麼意思?林鸞有些摸不準,沉吟一會兒,道:「地契房契可給你了?」
「全都給了。」
「那就收著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林顯耀有什麼謀划,全接著就是。」
「小姐……」秋棠欲言又止,看著林鸞的目光滿是心疼。
「秋棠放心,我沒事。」林鸞揉了揉額角,白凈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疲倦,聲音低啞,「我餓了,傳午膳吧。」
「是。」
秋棠嘆了口氣,沒有多言。她知道自己的小主子是個有主意的人,一身孤傲,最不喜別人胡亂干涉她的意願。
「等等,瑞香去哪了,不是讓她貼身伺候嗎?把她叫來,今夜守夜就安排她和玉蕊吧。」
「和儷蘭熬藥去了,應在小廚房裡。我這就去叫她。」
「嗯。」
用過午膳,林鸞便在院子里垂絲海棠下閑坐著。
春風過處,花雨飄揚,香氣襲人,愜意非常。
「二妹。」
柔柔弱弱的腔調,我見猶憐的表情,哭喪一樣的衣服。
林鸞眯了眯眼,心道:如果沒有某個礙眼的老是在眼前晃就更好了。
「大小姐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林鸞懶得和她打太極,直接問道。
「妹妹生病已久,我、我來看看你。」
林儀鳳像個脆弱的小白花,弱柳扶風不及她。
林鸞眼皮子一掀,看了她一眼,垂眸道:「哦。」
「……」
林儀鳳快把手帕絞爛了,貝齒緊咬,幽怨的看著林鸞,努力剋制住自己想甩袖的慾望。
「你既已看了,可還有事。我乏了。」
林鸞這是明晃晃的趕人。
一眾奴僕都站直了背脊,目光灼灼的盯著林儀鳳和她的小丫鬟。
林儀鳳臉色青了又白,憤怒的火焰已經衝上了腦門。結果視線剛觸及到林鸞風輕雲淡的臉頰,猶如一盆冷水澆下,林雅厚的聲音似乎又在她耳旁響起,臉色頓時一片煞白。
「之前的事是我的錯,還望妹妹海涵,莫與我計較。」
「哦。」
林鸞抬眼又看了林儀鳳一眼,面露疑惑,一雙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寫著「有病」。她可不知道林儀鳳今日唱的是哪一出。
林顯耀林儀鳳父女兩個都瘋了。
「我……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妹妹了。」
林儀鳳帶著丫鬟跑的比兔子快,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小姐,這些藥材?」
哦,林儀鳳還帶了些名貴藥材給她。
林鸞看了一眼,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原則,對秋棠道:「收著吧。」
林鸞這一日過的極為平淡,沒發現林顯耀與林儀鳳的任何異動……難道真是她想多了?
帶著疑惑,林鸞早早就睡下了,睡之前特地安排了院子里十幾個丫鬟里三層外三層的把守在她屋內。不說賊人了,一隻蚊子都別想飛進去。
結果……
林鸞瞪著坐在她床邊的青衣人,眼睛冒火,他是怎麼進來的!嬋娟院的人都是死的嗎?
「呵呵,鸞兒看見我似乎不太高興?」
林鸞心想,難不成她要欣喜若狂?
「公子夜闖女子閨閣,可不是君子所為。」
「叫我阿月。」
林鸞成功黑臉,這人關注的重點錯了吧!忍著怒火,冷聲道:「阿月公子,你深夜來此,有何貴幹!」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想你,於是就來了。」
阿月的微微壓低了嗓音,清冽的音色中夾雜著几絲暗啞,像小貓的爪子一樣,撓的人心痒痒。林鸞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怒瞪阿月,簡直犯規。
「你、你……要幹什麼!」
「嗯?」
阿月笑得惡劣,一寸一寸逼近林鸞,看她憋的臉色通紅,手足無措。
「你說我要幹什麼?」
有趣有趣。
「我告訴你我可是准明王妃!你不要太過分了!」看著阿月的臉離她越來越近,一股極其淺淡的冷冷的葯香竄進了鼻腔。林鸞終於慌了神,瞪大了眼睛,大聲斥道,彷彿聲音大一些就能震懾住阿月。
「呵呵……」
阿月卻低聲笑了起來,能感覺的到他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你笑什麼!」林鸞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色厲內茬道,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貓咪。
「就算你已是明王妃又如何?」阿月笑意滿滿,姿態隨性恣意,一副不把明王府放在眼裡的囂張模樣。
頓時林鸞的心涼了半截,卻也出奇預料的鎮定下來。
此刻,她只能靠自己了。
「阿月公子,之前的事雖多有冒犯,但我也因此卧病在床,你也取了我的葯,應是兩清了。不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此究竟是有何事?若是擔心我會泄露那日的事情,你大可以放心。」
「都說了,想你,於是就來了。」
阿月笑得恣意。
林鸞卻氣惱的不行,惱怒道:「公子還是莫要開這種玩笑!我是准明王妃!」
「嫁給病王有什麼好,說不定哪天他就死了,嫁給我可好?」
「阿月你莫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