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九龍章> 19.06.04晉江獨發

19.06.04晉江獨發

  不出半個時辰, 二人換衣準備妥當。侍從來稟報紀辭已在城門等候, 隻等毓秀的車駕出宮。


  薑鬱特別吩咐宮人準備侍從乘坐的馬車, 方便二人輕裝上路。待到城門停車處,毓秀與薑鬱一同下車, 紀辭上前拜道,“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見紀辭隻對她行禮,便指了指身著便裝的薑鬱,輕聲笑道, “紀大人隻看得見朕,看不見皇後嗎?”


  紀辭眼見薑鬱麵色清冷,眼中似有寒意,心中好笑, 麵上卻故作恍悟狀,瞠目結舌,對薑鬱行禮拜道,“臣不知殿下陪皇上出宮,失禮至極,請殿下恕罪。”


  薑鬱一派雲淡風輕,“紀大人言重。上元佳節,將你勞動出府, 本是我的不是。皇上微服出宮事關重大, 若旁人在側, 實難讓人心安。”


  紀辭微微一笑, “臣得殿下的信任, 榮幸之至,此番出宮,必不負所托,粉身碎骨保皇上萬全。”


  毓秀明知紀辭有意挑釁,也不點破,笑著點點頭,道一聲辛苦,半晌才開口問一句,“朕欲囑托紀大人的事,薑相可曾對紀大人言明?”


  紀辭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低頭掩飾過了,“皇上吩咐,臣怎敢不允。”


  毓秀見紀辭態度冷傲,轉頭對薑鬱訕笑一聲,轉身上車。


  薑鬱似笑非笑地看了紀辭半晌,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紀辭麵對薑鬱半分不怯,也不低頭,漠然與其對視。


  二人對望半晌,到底還是薑鬱敗下陣來,輕輕一歎,轉身也上了馬車。


  車行半晌,薑鬱見毓秀鬱鬱不快,沉聲問一句,“皇上方才所謂的囑托,與舒家於帝陵所藏有關?”


  毓秀把頭轉向一邊,輕歎一聲,不知如何答話。薑鬱便不再問,二人一路緘默,聽車外喧嘩笑鬧。


  紀辭與幾個心腹禁軍策馬跟隨在馬車左右,因一路並未戒嚴,行到鬧市街口,行人也並不覺得奇怪,隻以為是哪家官宦富戶的車馬。


  紀辭吩咐停駕,下馬上車,對毓秀稟道,“因前街車馬無法通行,臣鬥膽請皇上下車。”


  薑鬱心中蹊蹺,“往年節慶,東西街就算不封道戒嚴,也會專留車馬行走之路,為何今年賞花燈之處盡是人潮?”


  紀辭抬頭看了一眼薑鬱,對毓秀笑道,“往年確是如此。逢佳節吉日皇上不擺駕出巡,東西兩街也要留給官宦家眷,百姓隻在菜市、米市和花鳥魚市遊玩。今年是臣上表請旨,才敢吩咐禁軍不作安排,開放東西街於庶民遊玩。”


  薑鬱藍眸一閃,“紀大人自作主張,實是不妥,若出了什麽紕漏,誰來擔待?”


  毓秀看了一眼紀辭,對薑鬱笑道,“上元佳節開放東西兩街之事,紀大人與兩位禁軍副統領在元日之前就上表奏過,是朕親允的。元宵燈會,人越多才越熱鬧,難得百姓喜愛看花燈猜燈謎,往年去處有限,今年分外破例。況且朕總是坐在車中也不盡興,不如下到街上走一走,與民同樂。”


  薑鬱見毓秀興致勃勃,不好逆她的意,隻得強作笑容下馬車。


  紀辭見薑鬱神色不悅,心中越發快意,“皇上愛民如子,是萬民之福,臣未曾料到皇上今日出巡,未能妥善安排,是臣的不是。”


  毓秀見薑鬱變了臉色,心中怪罪紀辭太過淩然,擺手笑道,“冠冕堂皇的話,紀大人不必說。既然是微服出巡,也不必講究排場,我們謹慎一些,不要惹人注意就是了。”


  紀辭躬身應是。


  薑鬱笑著拉住毓秀的手,護著她走進人群,紀辭緊跟在二人身後,左右自有禁軍開路護衛。


  四周人聲喧鬧,眾人歡聲笑語。毓秀一路賞燈,幾番想到熱鬧之處猜燈謎,都被人潮嚇退。


  薑鬱難得見毓秀笑的如此燦爛,原本一腔怒意也化成溫柔,“宮裏的花燈未必不如宮外的好看,皇上若隻為飽一飽眼福,何必如此折騰?”


  毓秀扭頭望著薑鬱的藍眸,一側身子,伏到他耳邊輕聲說一句,“今日我執意請伯良陪我出宮,其實是懷著一個私心。”


  薑鬱的眼眸被燈光映成暖色,原本諸多猜忌也漸漸消散,笑容多了許多溫度,“皇上懷著什麽私心?”


  毓秀回頭看一眼紀辭,紀辭便知情識趣地把頭扭到一邊。跟隨而來的禁軍也個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毓秀心裏好笑,笑容越發明朗,一雙金眸被花燈燭火映出明燦的光亮,拉著薑鬱的胳膊輕聲笑道,“我其實一直都想知道,你我若是一對尋常夫妻,每逢佳節出街賞燈遊玩,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光景。今日心願得償,隻求此刻時光永不消逝。”


  薑鬱扭頭去看毓秀的表情,見她眉眼之間盡是柔情,似乎方才所說都是由心而發,一時喜不自勝,心防轟然崩塌,“秀兒喜歡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我一直陪著你就是了。”


  一句說完,二人目光相交,盡是歡顏。


  四目相對良久,毓秀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不見,望向薑鬱的眼中也多了幾分哀愁,“若有一日,我失去天下,失去所有,伯良還會不會在我身邊?”


  薑鬱早已料到毓秀的表白不會這麽單純,心中雖失望,麵上卻不動聲色。氣氛一瞬變得尷尬,卻被他用重新裝回臉上的假笑麵容掩飾過去,“不管毓秀失去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除非你讓我走。”


  毓秀抓薑鬱手臂的手緊了緊,把頭轉向一邊,吞吐道,“其實我做過一個夢,夢裏的衝天大火……”


  一句話還未說完,毓秀就皺起眉頭,目不轉睛看著不遠處的人群。


  薑鬱心裏好奇,轉頭順著毓秀的目光去看,卻望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人的打扮同去年中元節那日,他與她親眼見到的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華硯一模一樣。


  毓秀一陣恍惚,薑鬱卻下意識覺得危險,才要阻攔毓秀,卻見她鬼使神差地又往前走了兩步。


  禁軍聽到薑鬱召喚,速速圍到毓秀身邊。毓秀被幾人阻擋了腳步,不自覺地朝著人群裏叫了一聲“惜墨”。


  背劍的少年應聲轉身,在他轉身的一刻,一手拔劍立刺。


  擋在毓秀身前的禁軍發出一聲悶哼,還未來得及拔刀,已一劍斃命。若不是他整個身子擋在毓秀身前,此時倒下的恐怕就是毓秀。


  變故來的如此突然,霎時間人群喊聲衝天,一片混亂。


  胡亂奔跑的人潮將薑鬱與毓秀衝散。薑鬱來不及拉毓秀的手,隻能大聲呼喊她的名字;毓秀想伸手去抓薑鬱,二人中間卻隔著四散奔逃的人流與護衛的禁軍,彼此已相隔眾人,無法靠近。


  混沌之中紀辭隻顧得毓秀,一邊高聲吩咐禁軍保護薑鬱。禁軍聽從號令,速速護送薑鬱退走。


  刺客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毓秀,並未阻攔薑鬱,十幾人將毓秀與紀辭團團圍住。跟隨紀辭而來的是禦林軍中的高手,當下都已拔了兵器嚴陣以待,然彼時親見同僚被刺的慘狀,心中都了知此番前來的刺客是何等身手,一時風聲鶴唳,無不心慌。


  紀辭嘴巴開開和和,才想對毓秀說話,卻眼見一個輕盈如鬼的魅影飄到他跟前。


  那是一雙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眼眸,一張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臉。清瘦俊俏的麵容,冷清寡淡的淺笑,高鼻薄唇,寒眸如冰。


  他是刺客之中唯一沒有遮掩麵容之人。


  南宮羽。


  他立在紀辭麵前,一雙眼看的卻不是紀辭。他漠然望著紀辭身後的毓秀,臉上的表情如嘲似諷,手中握緊的劍蠢蠢欲動。


  毓秀被南宮羽一雙藍棕色的眸子盯著,一時忘卻生死,全身血液翻騰。這個當下,她大概也體會得到,當日的華硯在麵對強敵時的心境。


  南宮羽給她的是她從前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比起勾心鬥角,虛與委蛇的朝堂暗戰,的確還是幹淨利落的生死相搏來的更加爽快。既然要拚個你死我活,何不丟了假麵,順從本心,各憑本事。


  紀辭望著一身殺氣的南宮羽,從未有一日像今日這般心驚。他雖在邊關經曆大小戰事,也曾性命攸關,卻無有一日像現下這般刀上懸著主上的性命。他拔了劍,扭頭去看毓秀,卻望見毓秀臉上一絲詭異的笑容。


  並非恐懼,卻比恐懼更讓人心生不安的恐怖猙獰。


  紀辭從前從未見過毓秀的這一張臉,一瞬失神,已注定他的敗局。


  南宮羽抓到紀辭的破綻,舉劍而刺,正對著毓秀的心口。


  一瞬之間,毓秀想拔紀辭腰間的另一把刀。紀辭卻搶先一步,抓住毓秀手腕,擋在她身前,舉劍格擋南宮羽的劍。


  短兵相接,南宮羽嘴角一撇,笑容陰冷,挑眉時,袖中已掉出另一把短劍,刺穿紀辭。


  血從紀辭身上湧出,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毓秀全身發抖,不是因為驚懼,卻是因為惱怒,惱怒紀辭,更惱怒她自己方才的不理智。若非修羅使及時出現,該如何收場。


  為首佩戴修羅麵具,手握蟬翼軟劍的矯健身影,自然是淩音。


  淩音在匆匆奔到陣前時望了一眼毓秀,就隻顧與南宮羽交手。


  眾修羅使將毓秀與紀辭圍在當中,查看紀辭的傷口,為其包紮處治,毓秀見紀辭麵色如雪,呼吸微弱,咬牙在他耳邊切齒道,“獨善其身,何至如此。你若死在今日,你紀家滿門赴死也償還不起。”


  紀辭失血過多,氣虛體弱,又遭毓秀恫嚇,咬牙支撐才未昏厥。


  修羅使急著要將毓秀拉走,便將紀辭交到禁軍手裏,叮囑速速突圍送其就醫,一邊將身上的黑袍脫下來披到毓秀身上,用帽子遮住她的臉。


  禁軍、修羅使與刺客鬥成一團。護送毓秀的修羅使十分低調,混在人群中如隱身一般。二人穿繞重圍,避開燈火通明的鬧市,快速隱入黑暗。


  待到無人處,修羅使拉扯毓秀的手越發用力,一路拖拽,像是恨不得將她捏軟揉碎。


  毓秀驚詫於此人的大膽,自覺蹊蹺,但當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花香時,她腦子裏就隻剩一個念頭。


  反握其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