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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8.29晉江獨發

  薑汜訕笑道, “皇上所言甚是。”


  毓秀轉而看向舒妍, 舒妍隻得起身對毓秀拜道, “宮中上下每月膳食茶水用度約五千兩銀子。”


  毓秀冷笑道,“五千兩是怎樣一筆開銷, 妍郡主身為內務府總管不會不知,今日的除夕宴……”


  話隻說了半句,舒妍斟酌道,“內務府按照皇上的吩咐, 不敢大肆鋪張,今日的除夕晚宴,也是節儉為上。”


  靈犀不想毓秀會在除夕晚宴上對舒家發難,事已至此, 她也隻好出麵質問舒妍,“既是節儉為上,不敢鋪張,那除夕夜宴開銷多少?”


  舒妍拜道,“開銷不足八十兩銀子。”


  毓秀冷笑道,“妍郡主這般雲淡風輕,是因為你舒家富有一國之財,自然不會把區區八十兩銀子放在眼裏。”


  舒景慢飲半杯酒, “皇上富有一國, 整個西琳都是皇家的, 我舒家自然不敢在皇上麵前放肆。內務府每年的用度, 每月的開銷, 都依經年舊例,從未有過紕漏,一場皇家筵席,隻用區區八十兩,皇上若仍要指責舒妍鋪張,未免太吹毛求疵。”


  靈犀怒道,“伯爵與皇上說話,不站不立,不恭不敬,出言衝撞,失禮至極。八十兩在伯爵眼裏雖是九牛一毛,在尋常百姓家裏卻是幾年的進項。”


  舒景冷笑道,“恭親王身在皇家,卻心係百姓,著實讓人敬佩,卻不知你在府上設臘八宴款待群臣,開銷多少?”


  靈犀橫遭譏諷,一時語塞。


  毓秀見薑汜與薑鬱作壁上觀,絲毫沒有解圍的意思,隻得開口說一句,“這一年來幾場大宴的花費,朕在複核內務府賬務的時候,也大概了知。大婚宴開銷近一千兩,迎賓國宴八百兩,送賓國宴七百兩,中間的幾場小宴花費不下百兩,中元宴六百兩,千菊宴五百兩,就算是太妃或是朕安排的家宴,花費也在一百五十兩上下。這樣看來,用區區八十兩安排皇家宴席,的確是委屈內務府了。”


  舒妍對毓秀一拜,“今日的菜色較往年來說,有所消減,因皇上有明令在前,臣不敢不遵從。”


  毓秀看了一眼薑汜,點頭笑道,“皇叔雖不說,朕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今年的除夕夜宴的確要比往年寒酸。”


  薑汜忙回一句,“如今國庫空虛,皇上令行節儉勢在必行。”


  毓秀笑道,“朕今日在地和殿大宴群臣,伯爵與三位郡主也在,依你幾人看來,席間所用菜品如何,酒如何,歌舞又如何?”


  舒景看了一眼舒妍,冷顏笑道,“皇上設下的筵席,自然無可挑剔。”


  毓秀笑道,“相比每年的歲除宴如何?”


  靈犀見舒景不回話,就笑著說一句,“有過之而無不及。”


  毓秀放下銀筷,慢飲了一口茶,對舒妍問道,“妍郡主可知今日午宴開銷?”


  舒妍一抬頭就望見毓秀的一雙金眸,莫名脊背發涼,“今日午宴並非內務府操辦,臣不知開銷多少。”


  毓秀點頭笑道,“未交內務府操辦是朕有意而為之,朕將歲除宴交於悅聲,也是想看一看,不經你內務府之手,一席歲除宴要花費多少銀子。”


  話一說完,她就轉而看向淩音。


  淩音起身對舒妍問道,“皇上在地和殿大宴群臣,在京四品以上官員與皇上特準的官員赴宴,何止百人,以妍郡主估算,這一場歲除宴要花費多少銀子?”


  舒妍明知淩音設下陷阱,又不能不答話,“依內務府舊例,須花費四五百兩銀子。”


  淩音冷笑道,“皇上將歲除宴交由臣主理,食材都在外采買,加上為備宴花費的人力物力,開銷也不足二百兩銀子。”


  薑汜與薑鬱都是一驚,靈犀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臣的臘八宴隻請了在京二品以上官員和禮部官員,也花了三百多兩。歲除宴按品級分供菜品,既然即便是最末的官員,也有一十八樣的菜例,算得上盛宴,卻隻花費了區區二百兩?”


  毓秀冷笑道,“皇妹可知容京內外菜肉價格的差異?”


  靈犀一皺眉頭,“京城內的菜價自然要比京城外高出許多,臣猜測,莫非有二倍之多?”


  毓秀搖頭笑道,“皇妹太小看容京商會的本事了,這十幾年間,在容京城中販賣菜蔬肉蛋的大小商鋪,都是舒家的產業。商家從農戶收了菜肉,轉到店鋪售賣,轉手就翻了十倍幾十倍的價格,朝廷又嚴禁農戶進城私賣,百姓在農家私買,就造成了京城菜價多年居高不下的怪相。”


  靈犀瞠目結舌,“菜一轉手,竟漲了十幾倍幾十倍的價格?”


  毓秀笑道,“農戶向商戶販售的菜肉價格十分低廉,所以價格翻了十幾倍售賣,也算不得是天價,何況日複一日,京中的百姓習慣了穩定的市價,漸漸的也安之若素,這還隻是在民間。”


  靈犀一挑眉毛,“皇姐的意思,還有比民間更猖狂的翻價?”


  毓秀看了一眼薑鬱,對靈犀笑道,“皇妹可知,什麽什物冠上禦供二字,價格就不是漲十幾倍這麽簡單了。”


  靈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舒景,冷笑道,“皇上是說,內務府采買不合市價,從中漁利?”


  毓秀笑而不語,舒妍哪裏還坐得住,起身拜道,“恭親王此言差矣。內務府辦差循規蹈矩,從無紕漏,內供皇室的蔬菜蛋肉及各類食材皆是特種特養特供,與尋常農戶供應到京城的食材大不相同,購價自然也高出許多。”


  毓秀嗬嗬笑道,“妍郡主的意思,是因為禦供品質高,所以價貴?”


  舒妍謹慎回話道,“皇上明鑒,內務府為皇家采買置辦,除了成本花費,還有一府之人的人力花銷。若有比市價略高,臣不敢不認,隻是絕無十幾倍幾十倍翻價。”


  毓秀冷笑道,“妍郡主如此說,朕便召尚膳監管事來一問便知。”


  侍從領命而去,半晌卻惶惶回命,“尚膳監總管服毒身亡。”


  突聞此變,殿上眾人麵上卻都沒有太過驚異的表情,像是一早就預料到會出事故。


  毓秀冷笑道,“殺人滅口,好毒辣的手段。幸而即便沒有人證對質,朕也有物證。紀辭繼任禁軍統領之後,曾遵從朕的吩咐,帶人進帝陵搜查,在一間密室當中找到了一箱賬本,內裏竟是內務府各監司多年的明細賬目。來人啊,將箱子抬上來。”


  兩個禦林軍將鐵箱提到殿中,毓秀親自走到箱子前,開箱取了一本賬本拿在手中翻看。


  “所謂的禦供,都是笑話,這上麵的每一筆花費,都與從尋常農戶家采買的開銷一無所差。這十幾年,抑或在更長的時間裏,你內務府都在掛羊頭賣狗肉,低價買入,高價報備,從中漁利,貪得無厭。人人都知內務府中盡是肥缺,卻不知已經肥到這種地步。”


  舒景默然冷笑,巋然不動,舒妍皺眉走到毓秀之前,躬身一拜,從箱子裏取了一本賬目細看,半晌回一句,“這賬本絕非我內務府所有,恐怕是有心之人想要陷害,請皇上明察。”


  毓秀笑道,“朕一早就猜到你絕對不會承認的。這些賬本使用的紙張卻是三十年不變色的銀紙,墨是三十年不變色的金墨,且在每年的賬目最後都有一頁白紙。所有的機巧都在這一頁白紙上麵。”


  舒妍手腳發涼,硬著頭皮回一句,“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撕了賬本的最後一頁,吩咐侍從端來水盆,將撕下的紙放在水中浸泡,取出之後紙張不軟不碎,她便又叫兩個侍從將紙攤平了放在燭火上烤。


  半晌之後,半幹的白紙上竟出現一枚印鑒。


  舒景的印鑒。


  毓秀笑著將白紙送到舒妍麵前,“朕曾聽聞有一種名貴的無影朱砂,除了在特殊的夜明珠下麵會呈現顏色,除非水浸火烤,其餘時候皆無色。伯爵何許人也,她的印章如何造假,如今物證確鑿,你們還要強詞奪理?”


  舒景看也不看上有暗紅色印鑒的白紙,隻冷顏對毓秀道,“皇上認定內務府貪墨,又指認臣是幕後黑手,臣百口莫辯,任皇上處治就是了。”


  毓秀明知舒景挑釁,麵上卻並無慍怒,“事到如今,伯爵想以退為進,也是徒勞。朕之所以叫淩音操辦歲除宴,就是要讓內務府死個明白,他在外采買的食材,有一些甚至不是從農戶手裏直接買到的,半數菜品以市價購入僅僅花費不足二百兩,可想而知尚膳監每年肥了多少口袋。”


  舒妍跪地叩首道,“臣冤枉,伯爵冤枉,請皇上明察。”


  毓秀微微一笑,“宗親涉案,理應交由內務府收押審理,朕卻十分憂心。宗人府宗令是舒家長女,你舒家犯案,卻又交到舒家人手裏,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不用朕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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