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7.22晉江獨發
毓秀麵色淩然, “既如此, 就請曹卿拿試毒劑來驗一驗這一位南宮公子是癆病還是中毒?”
薑壖冷笑道, “皇上一早就請禦醫後堂待命,又叫禦醫準備了試毒劑, 如此未卜先知,實讓老臣敬佩。”
毓秀明知薑壖有意嘲諷,卻不動聲色,廉曹兩位禦醫麵上卻有尷尬之色, 對望一眼,皆是一聲輕歎,自出後堂去準備。
曹忱回到前堂時手裏端著四方托盤,托盤中放著一隻白瓷碗, 當中盛著半碗像水一樣的試毒劑。
靈犀、薑壖與淩寒香受毓秀示意到堂中觀看。
毓秀對曹忱點點頭,他才要用銀針刺破南宮羽的手指取血,薑壖就開口說一句,“且慢。”
毓秀一皺眉頭,“薑相有何顧慮?”
薑壖冷笑道,“若這一滴血滴進入碗中遇水變色,怎知是血中有毒還是水中有毒?”
毓秀笑著點點頭,“薑相說的有理, 為穩妥起見, 來人, 再取一隻空碗來。”
鄭喬去後堂取了一隻空碗, 端到廉錦麵前, 廉錦將曹忱碗中的試毒劑倒一半在空碗中,等毓秀示下。
毓秀環視堂中眾人,輕聲笑道,“眾卿誰願一試?”
靈犀笑道,“臣妹願一試。”
遲朗拜道,“恭親王玉體尊貴,怎敢輕易損傷,臣願一試。”
毓秀笑著點點頭,“既如此,就有勞敬遠。”
廉錦取銀針刺破遲朗的手,取了一滴血;曹忱在另一邊刺破南宮羽的手,也取了一滴血。
靈犀三人圍上前,眼看著遲朗的血消散於水中,並無變色,南宮羽的血卻在碗中變成黑色。
廉曹二人將兩隻碗呈到毓秀麵前時,黑色的血跡還未消散。
毓秀麵色凝重,沉聲道,“血遇試毒劑變色,可證實這位南宮公子是長年服毒了。”
南宮秋跪地喊冤,“臣弟自幼癆病纏身,吃藥比吃飯還多,興許是他常年服藥,才使血中含毒,皇上聖明,萬不可隻因此就判定他並非南宮羽。”
毓秀不叫南宮秋起身,隻對廉錦與曹忱道,“請廉卿與曹卿去查看一下這位南宮公子脖頸上的胎記。”
廉錦與曹忱屈身在南宮羽麵前,他身邊的隨侍抬起他的下巴,將整個脖頸裸露出來,方便二人查看。
廉錦與曹忱細細看了半晌,原本的疑慮一掃而空,回話時更多了幾分底氣,“啟稟皇上,南宮公子脖頸上的胎記確實十分逼真。”
毓秀見廉曹二人再無羞慚之色,禁不住嘴角一翹,“十分逼真的意思,就是不是真了?”
廉錦看了一眼曹忱,點頭笑道,“臣等方才聽薑相提起,南宮公子脖頸上的這塊胎記的形狀從小到大都沒有改變,這原本就是一件稀奇事。百日的嬰兒身上的胎記大多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變淺變淡,亦或是改變形狀,多年絲毫不變的狀況少之又少。況且南宮公子脖頸上這塊胎記的顏色雖可假亂真,皮膚卻比臨近位置的皮膚粗糙許多,像是長年用燃料浸染造成的損傷。臣有八成確定,南宮公子脖頸處的這塊胎記是假的。”
毓秀見廉錦胸有成竹,侃侃而談,猜他已解了心結,一邊點頭對他一笑,一邊問曹忱道,“曹卿是否也是同樣想法?”
曹忱表情鬆弛,眼中多了幾分光彩,“臣複議,南宮公子身上的胎記十有八*九是假的。”
南宮秋聽到這一句,哪裏還忍得住,連連對毓秀叩首道,“皇上明鑒,廉錦與曹忱居心叵測,刻意陷害臣弟,欲將南宮家置於萬劫不複,請皇上查出他們背後之人,還南宮家一個公道。”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宮秋,又看了一眼臉色灰沉的薑壖,淡然道,“廉卿與曹卿自入太醫院,從未有失職失當之處,謙恭謹慎、規行矩步,不慕權名,不貪富貴,遠離黨爭,盡忠職守,若說他們背後有人,那他們背後的人就是朕。”
南宮秋聲聲哀戚,“皇上若一早就認定我南宮家私養影軍,意圖謀反,這堂上的並非臣弟,而是替身,臣又有何話說?”
薑壖躬身道,“皇上僅憑兩個居心叵測的禦醫不知真假的證言就妄下定論,實在難以服眾。”
毓秀並不理會薑壖,隻對南宮秋冷笑道,“南宮大人說你南宮家從不曾私養影軍,朕倒是有一個方法試一試你說的是否屬實?”
南宮秋一愣,看向毓秀的目光也閃過一絲驚惶。
薑壖心一沉,不知毓秀又有什麽奇巧的法子,或是找來他們不曾預料的人證。
毓秀盯著桌上的兩隻白瓷碗,將廉錦與曹忱召到跟前悄聲吩咐。二人麵上雖有猶疑之色,卻還是點頭以應。
待二人去而複返,手上便各捧著兩隻白瓷碗。
毓秀走到南宮羽麵前,指著他身邊的侍從說一句,“李一說影軍影衛是貼身保護南宮家諸人的家兵親衛,朕猜測,今日跟隨南宮大人與南宮公子前來大理寺的侍從親隨裏麵,必然也有影軍中人,他們服用的這種叫百日花的毒雖藥性奇特,隻在特定的時間發作,朕卻願用曹卿研製的試毒劑試一試。”
南宮秋心裏一驚,忙看向薑壖,薑壖並非不擔憂,麵上卻故作無恙,搖頭安撫南宮秋不要輕舉妄動。
毓秀笑著走到南宮羽的藤椅邊,伸手抓住一直垂首站立的那侍從的一隻手,“就從他開始吧。”
那隨從雖低著頭,氣勢卻半分不弱,暗用內勁想掙脫毓秀,卻又顧及毓秀的身份不敢掙紮的太過明目張膽。
毓秀感受到他用力,心中越發篤定,禁不住冷笑道,“尋常人家的侍從親衛,怎敢隨意擺弄主人家?朕從第一眼看到你,心中就有預感,你與藤椅上坐著的這一位南宮公子,氣場誰上誰下,如何瞞天過海。”
那侍從聽罷這一句,猛然抬頭,正對上毓秀一雙金眸,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樣,動彈不得。
紀詩生怕那侍從惱羞成怒,對毓秀發難,忙上前抓住他另一隻手腕,不動聲色為毓秀解圍,“不必勞煩皇上與兩位禦醫,臣親自動手。”
一句說完,他就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銀針刺破了那侍從的手指,滴血到白瓷碗中。
血與水混合的一瞬間,果然變色。
毓秀對紀詩一點頭,紀詩便拉住另一旁的侍從,刺破手指,滴血檢驗。
毓秀望著白瓷碗中的變化,對紀詩笑道,“若這藤椅上坐著的當真不是南宮羽其人,而是他用來迷惑人的替身,此人除了相貌身材與南宮羽相似,心智才能膽識卻未必有他萬一。南宮羽為免替身出紕漏,必然在他身邊安插一個極其信任的心腹,操控傀儡的一舉一動。”
滿堂人寂靜無聲,隻有毓秀輕而不聞的冷笑聲,“若是朕沒有猜錯,這一位不止是影軍影衛,更有可能是影軍暗衛,他頭上是否有聖字記號,一查便知。”
那親隨聽這一言,眼中已隱現殺意。紀詩將毓秀護在身後,淩然斥道,“皇上讓你跪,你還不跪。”
毓秀說話的時候,南宮秋正跪在一旁,腦子亂成一團,一時也想不到對策應對。
那親隨雖不情願,未得南宮秋示下,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垂頭跪在地上,任衙役拆散了他的頭發,查看他頭頂。
百會處的確隱隱有一個聖字的符號。
毓秀本是想賭一賭,見到聖字標記的時候就暗自長舒一口氣,對紀詩笑道,“請子言將跟隨南宮大人的親隨侍衛請進堂中一同檢驗。”
紀詩領命而去,毓秀甩袖回到上首。
南宮秋頹彎如弓,雙手撐在地上,不知如何辯解。
薑壖心已沉了大半,待南宮秋的兩個影衛被檢驗罷,他便默然回到座上,預備說辭。
紀詩將四隻白瓷碗擺到毓秀麵前,毓秀望著那幾隻碗中昏黑的顏色,麵上卻浮起一絲笑意,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口道,“以奇毒控製親衛的忠心,倒不失為一種簡單易行的辦法。”
靈犀站到毓秀身邊,厲聲喝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本王亦不能相信,南宮大人,你還有什麽話說?”
南宮秋袖子裏的手忍不住發抖,靈犀還要再逼問,薑壖已起身拜道,“恭親王息怒,以老臣看來,南宮家私養家兵已證據確鑿,皇上若重罰,宰相府絕無異議。但這也不能證明帝陵與林州的兩件劫持聖上與刺殺欽差的大案就是南宮家軍所為。”
毓秀小腹處陣陣疼痛,咬緊牙關才勉強打起精神,“人證物證俱全,薑相還要強詞奪理,替南宮家狡辯?”
薑壖麵色沉然,“老臣並非強詞奪理,而隻是就是論事,刑部找到的所有證據隻能證明南宮家私養家軍,而並不能證明南宮大人亦或是二公子指使家軍幾番行刺,意圖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