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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13晉江獨發

  毓秀實不願才開審兩重臣就在人前劍拔弩張, 就皺著眉頭勸薑壖道, “兩位愛卿說的都不是沒有道理,同僚間應相互體諒,切忌自我標榜。問案為上, 請薑相稍安勿躁。”


  薑壖才受了程棉擠兌, 又遭遇毓秀暗諷, 心裏哪咽的下這口氣, “皇上一言,倒叫老臣無地自容。”


  毓秀明知他有話要說,卻硬是揮手攔了他的話,“薑相不必自責,朕知道你也是一時心急。林州案因戶籍而起,不如叫戶部尚書一同來聽審。”


  話說完, 也不等薑壖回應,就吩咐侍從去請嶽倫前來。


  薑壖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毓秀執意請戶部尚書, 想必是為了借機做“初元令”的文章。從一開始,他就被這丫頭牽著鼻子走,且不說她三番兩次阻攔她說話, 實在可惡。


  薑壖心中雖惱怒,一想到最終的結果必定是毓秀以大敗羞辱收場, 麵上才露出一點笑容。


  何不先讓她得意, 再狠狠扇她耳光。


  毓秀見薑壖笑的詭異, 猜到他心中盤算, 眼中已掩飾不住嘲諷之意,對劉岩道,“你繼續說。。”


  劉岩一直低著頭,聽到毓秀說這一句,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正撞上毓秀的目光,嚇得趕忙又把頭低了。


  短短一瞬間,他並沒有看清楚毓秀的容貌,卻十分震撼與她的氣魄。


  劉岩原以為毓秀會斥責他無理犯上,誰知她竟在上首嗤笑道,“你抬起頭回話吧,朕看不到你的臉,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程棉遲朗對望一眼,麵上浮起淡淡的笑容;關凜卻皺緊眉頭,一臉的不予苟同,“他一個賤民,皇上怎可容他直視龍顏。”


  毓秀看也不看關凜,淡然笑道,“劉岩考過科舉,也曾進學,想來也並非一無是處。”


  關凜輕哼一聲,“若不是他隱瞞了身世身份,朝廷怎會容他考試,名不正言不順,他的茂才身份早就被革除了。”


  毓秀輕咳一聲,望著劉岩一聲輕歎,“朕想說的也是這個。若是他人品不濟,革了他的功名理所應當,我大熙不用無德之人。可若是他德行上並無有虧,隻因他出身就革了他的功名,是否有欠公正。”


  說到劉岩的德行,關凜反倒心虛,黯然回一句“皇上聖明”就不言語了。


  程棉和遲朗心中雖存有異議,又怎麽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毓秀環視眾臣,輕聲笑道,“是忠是奸,在庭審之後自有公論。劉岩,你抬起頭來說話。”


  劉岩瑟瑟半晌,終於把頭抬了。


  毓秀不用驚堂木,隻看著他正色道,“林州案雖是因你的戶籍而起,之後發生的事卻十分離奇。當初朕聽說大理寺門外有一個敲登聞鼓喊冤的士子,就叫人帶著尚方寶劍去見你,你可還記得?”


  劉岩自然記得在從善樓問話的欽差,後來在林州執掌尚方寶劍的欽差遇刺,他也因此由一個滾釘板的原告變成了涉案之人,遭受牢獄之災。


  這其中的因果,不難理清,在林州遇刺的欽差就是那日在從善樓問話之人,華硯殿下。


  華硯是當今聖上的伴讀,又是當今聖上的夫君,也難怪他會因為他的死受苦。


  “小民記得。”


  毓秀見劉岩若有所思,半晌才答話,猜他是想到了華硯,問話的語氣就緩和了些,“你今日可曾進食?”


  劉岩不敢撒謊,就據實回話道,“還不曾。”


  毓秀笑道,“既如此,來人,帶他下去吃飯,再找大夫來替他查查身上的傷病,處理妥當了再帶上來。”


  衙役們心中都存著疑問,皇上問話問了幾句,就三番兩次施與恩典,倒不像急著要審案。莫非真如薑壖所說,是她經驗不足,不知該如何問話的緣故。


  薑壖麵色淩然,望向毓秀笑道,“皇上才問了幾句話,就對堂下跪著的人生出憐憫之心,這便是皇上與刑官的區別。”


  毓秀笑道,“朕問話時,他一直瑟瑟發抖,若是餓暈在堂上,豈不更費事,不如讓他吃飽喝足再來,回話時也更有底氣。”


  一句說完,毓秀便起身往後堂去,“朕也餓了,去後堂吃點點心填飽肚子,眾愛卿要是也有想吃點心的,就一起來。”


  薑壖緊皺眉毛,麵上都是嘲諷之色;關凜也是同樣的想法,隻恨沒說出一句,“審案中途吃茶,是否太兒戲。”


  程棉遲朗對望一眼,雙雙起身跟毓秀去了後堂,淩寒香也起身笑道,“老臣也有點餓,求皇上賞一塊點心。”


  毓秀等淩寒香上前,攜她手一同入內。


  薑壖眼睜睜地看著幾人去了後堂,心中慍怒。


  嶽倫到大理寺時看到空空一堂,禁不住驚詫,到薑壖前躬身一拜,“皇上傳召我來聽審。”


  薑壖冷笑道,“她就是要等你來,拿那個賤民的戶籍做文章。”


  一句還未說完,白兩已從桌前站起身,將之前所記拿到嶽倫麵前,“請尚書大人過目。”


  嶽倫聽薑壖所說,又拿過案宗略看了一眼,心中已猜到幾分,便揮退白兩對薑壖小聲道,“薑相以為皇上召我來是為初元令之事?”


  薑壖點頭道,“春闈在即,皇上對初元令的實行不滿,才找個理由把你也叫了過來。”


  二人正說著話,毓秀幾人就從後堂走了出來,紛紛回到位上。


  嶽倫對毓秀行禮道,“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笑著看了一眼薑壖,對嶽倫道,“愛卿免禮,賜座。”


  嶽倫在下首坐了,輕咳一聲,不敢再看薑壖。


  毓秀吩咐侍從將劉岩帶回堂上,一邊對嶽倫笑道,“嶽愛卿是否看過之前的案卷記錄?方才我還與薑相說,這一整件事都是因戶籍而起,著實可悲。”


  嶽倫正斟酌著怎麽回話,薑壖出聲冷笑,“整件事雖是因這賤民的戶籍而起,林州各州府衙門都是按律辦事,若不是當中有人作奸犯科、居心叵測、膽大包天做出結黨營私、刺殺欽差的歹事,事情怎麽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皇上聖明,不會分不清輕重緩急、是非曲直。”


  毓秀淡然一笑,冷冷回薑壖一句,“朕說這一樁事因戶籍而起,並不僅僅是劉岩的戶籍,至於當中有人如何利用戶籍等級之事做文章,還要問到後麵才真相大白,薑相稍安勿躁。”


  薑壖聽這一言,暗自驚詫,毓秀說的話,分明是在暗示劉岩的妾侍身份存疑。


  毓秀見薑壖變了臉色,心中暗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轉而對堂下跪著的劉岩問道,“你是否記得當初去見你的欽差問你的話,又是否記得你是怎麽回話的?”


  劉岩雙手撐在地上,隻抬半個頭,回話時卻多了許多底氣,“小民字字句句都記得。”


  毓秀深吸一口氣,輕聲笑道,“你記得就好,那你就當著三卿兩宰與尚書大人的麵,重述一次你當初是怎麽同欽差說你申辦入籍的?”


  劉岩思索半晌,猜測毓秀想讓她說的是什麽,半晌才開口道,“皇上頒布初元令,小民全家十分欣喜,隻求按律入籍,誰知提交申訴之後,各層官員敷衍搪塞,小民花錢疏通,也未曾得到一個結果。”


  嶽倫心裏一涼,料定毓秀就要等劉岩當著他的麵說出這一句話。


  薑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毓秀,示意嶽倫稍安勿躁。


  毓秀慢悠悠喝了一杯茶,淡笑著問劉岩,“你所謂的上下疏通是什麽意思?算是你親口承認你賄賂官員?”


  劉岩冷汗流了一臉,強作鎮定回話道,“皇上有所不知,貧賤如小民等,若要辦事,必定要在衙門層層疏通,即便為官的清明,當差的胥吏也想盡一切辦法橫斂。”


  毓秀冷笑道,“胥吏之害,古已有之,朕一早也有聽聞下頭衙門辦事有許多藏在暗裏規則,是該找時機好好整治。”


  薑壖一皺眉頭,“皇上因為這賤民的一句話,就要整治層層衙門?且不說還不能確定他是否信口開河,若是他別有心計汙蔑朝廷,皇上也要為奸人一言,興師動眾?”


  毓秀冷冷望著薑壖道,“我大熙官場衙門的種種弊端,天知、地知、官員知、薑相未必不知、朕也未必不知。你若說官員胥吏偶爾越界,行事作為卻有分寸,朝廷自然也會權宜行事,不予追究;可現如今,初元令實施之艱難有目共睹,當中有多少官員胥吏借機撈了油水,為一己私欲阻撓新令實行?堂下士子若隻是一家之言,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有理有據,而並非信口開河,朕手上有一份他當初疏通走動,請托辦事的人員名單,詳細記錄見了多少官員胥吏,送了多少禮物錢財,年前派去林州的大理寺官員已一一查明核實。一葉知秋,管中窺豹,可見我大熙官場衙門政以賄成,梁柱腐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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