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9.25晉江獨發
四位郡主是作為和親為質的備選才來容京的, 毓秀各賞賜巫斯西疆一座郡主府, 容她們自立門戶。自北瓊與南瑜兩位皇子離開容京, 幾位郡主謹言慎行,避嫌自守, 除非必要,則半步不離郡主府。
表象如此,至於幾位郡主是否與朝臣暗下勾連,又是否與薑壖舒景有不可告人的圖謀, 修羅堂查到的事並不樂觀。
奇怪的是自從舒嫻進宮之後,薑壖與幾位郡主的接觸就不如之前那麽頻繁。反倒是舒景加倍拉攏除古麗以外的三人。
古麗本是待嫁之身, 一心隻盼婚期臨近,前往南瑜, 對家姐與薑壖舒景的交往一概不過問, 也絲毫不關心。
毓秀忌諱的從來就不是古麗, 她從前也不覺得阿依對她有十分威脅, 尤其是在舒嫻進宮之後, 她漸漸意識到薑壖明修棧道, 暗度陳倉, 在一張暗網的深處悄悄埋起了另一張暗網。
暗網之下的暗網,才是老狐狸的絕命殺招。
靈犀與薑壖見四人結伴前來,相視一笑, 一同往前迎了兩步, 等她們走到近前, 各自見禮罷, 薑壖便離了幾個女子去了別處。
靈犀離了禮部眾人,陪四位郡主在禦花園中漫步賞花,歡聲談笑。,眾臣隻是遠遠行禮,並未上前拜見,薑黨為了避嫌,自然也不會過來說話。
遲朗與程棉身邊的閑人已比初時少了許多,圍著他們的就隻剩大理寺與刑部的心腹。
程棉麵色清冷,從一開始就沒有笑意,遲朗麵上雖笑,審視眾人的眼神卻沒有溫度。
自從四位郡主到禦花園,程棉的目光就緊緊盯著阿依郡主。凝眉思索時,手腕一痛,原來是被身邊人狠狠捏了一下。
程棉才要扭頭斥責遲朗,遲朗卻一本正色,“你想什麽想出神了,我才扯了你袖子,你卻絲毫沒有反應。”
“你扯我袖子幹什麽?”
“你盯著阿依郡主看,必然惹人生疑,非常時期,你我都該謹慎行事。”
程棉見遲朗麵無笑意,並非一貫的戲謔姿態,也不好再與他計較,咬了咬牙,轉而看向阮青梅與阮悠。
恰巧阮悠也望向他們這邊,二人目光交匯,相視一笑。
遲朗鮮少見程棉對誰露出這種笑容,禁不住調侃他幾句。程棉眉眼間似有戲謔,附耳對遲朗笑道,“阮大人才看的並不是我,而是你。”
遲朗笑容一僵,原本的玩笑話都卡在嘴邊,出不了口。他故作不經意地看一眼阮悠的方向,竟發覺阮悠當真在看他。
阮悠麵上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深意的表情。遲朗被緊緊盯著,原本還有些麵熱,見她似乎想問他公事,無關私情,麵上的忐忑與難堪才一掃而空。
阮悠一直往二人處觀望,似乎想走過來同他說話,卻不知顧及什麽才沒有動作。
程棉見遲朗若有所思,就用手肘撞了撞他,低聲說一句,“後宮接二連三出事,禮部卻還是為太妃大肆慶生,依敬遠看來,這當中有什麽名堂?”
遲朗笑道,“若非有聖意,禮部怎敢貿然做主。恭親王雖不敢得罪薑壖,暗下裏卻還是以皇上馬首是瞻。元知與聖上這般親近,怎麽反倒來問我當中有什麽名堂。”
程棉被反問這一句,心中難免有些惱怒,“皇上與我商量的是朝事,不是後宮事,我是何等身份,敢過問皇上家事。”
遲朗搖頭道,“難就難在皇上的朝事與家事相互勾連,棋妃的事,德妃的事,都並非麵上看來的那麽簡單。”
程棉正色道,“德妃被囚之事內情如何,你我皆不知曉,在事態沒有明朗之前,還是不要妄自評論。”
他才說完這一句,就有侍從稟報,說棋妃德妃駕到。
程棉一皺眉頭,與遲朗對望一眼,與眾臣一同上前行禮。百官麵麵相覷,心中各有滋味,謠言不攻而破。
這兩人出席太妃壽宴,且又是一起出現,的確是眾人始料未及的。何況在洛琦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行動不便的情況下。
工匠為洛琦特製了一座木輪椅,舒嫻卻不用侍從,自己推著洛琦進了禦花園。
二人從進門到入座的一路,雖然也有人想上前來寒暄,可最終上的隻有舒洛兩家的家人。
九宮侯與舒家兩位公子上前與洛琦說話,詢問他身子如何,他也不開口,一概淡笑回應。半晌之後,父子幾人也覺得尷尬,洛琦卻開口問一句,“三哥怎麽沒來?”
九宮侯心中驚喜,歎息中也帶著一點笑意,“洛三無品無階,在家中安心備考,我便向皇上告假,要他不必來湊熱鬧。”
洛家的長子次子都是科舉出身,雙雙供職於翰林院。三子已是舉人,隻待明年會試。
舒嫻本與洛家幾人站在一起,見舒婉與舒妍雙雙走來,她才離了洛琦迎上二人,一同賞花。
侍從們隻敢遠遠跟著,不敢上前,待走到人稀僻靜處,舒嫻便對二人冷笑道,“難得姐姐們有心同我說話。”
舒婉看也不看舒嫻,彈了彈無名指指甲,冷笑道,你以為是我請願走到你身邊?若非母親吩咐,要我等在人前做出一副和樂的模樣,我與二妹必定躲著你,不敢高攀。
舒嫻看了一眼佯裝賞花,實則偷偷看向她的好事之人,冷哼一聲道,“這朝上誰不知舒家姐妹麵合心離,何必故意做出情深的模樣惹人厭棄,舒雅怎麽不見?”
舒婉輕咳一聲,“母親怕她一時衝動,在太妃大喜的日子為崔縉求情,就替她告了病,關在家裏不得出門。”
一句說完,三人都有些沉默,許久之後,舒妍才自嘲道,“我們五人之中,隻有那個傻丫頭最單純純粹,不圖名利,不求上進。”
舒婉眯了眯眼,從鼻子裏發出一嗯聲,“若來日反倒是這個不圖名利,不求上進的傻丫頭做到高位,會是何等諷刺。”
原本隻是一句玩笑話,被舒婉用這種語氣說出來,就有了些宿命的意味,舒妍與舒嫻目光交匯,或多或少都變了臉色。
舒婉見舒嫻眉頭緊皺,禁不住在心裏笑她庸人自擾,“皇上特意選在這個時點放你出來,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有什麽別的深意。”
舒嫻眸子閃了閃,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舒婉與舒妍看到她這個表情,也禁不住脊背發寒。
毓秀下了早朝,回金麟殿換了大宴服,硬灌了侍從們奉上的湯藥,放肆咳嗽了一陣,才上轎往禦花園去。行到半路,見薑汜與薑鬱的轎子遠遠等著,周贇正猶豫著要不要停轎,薑汜就派人飛跑來報,隻說不必驚擾毓秀,兩隊儀仗自會在後緊緊跟著。
待到禦花園門口,三人各自下轎,會麵見禮。
薑鬱見毓秀臉色發白,忙上前扶著她的手,“皇上覺得怎麽樣?”
毓秀小聲對他說一句,“才吃了藥,比早起時好多了。”
薑汜在一旁看著,也是一臉關切,三人寒暄幾句,一同進禦花園的門。
攜手並行時,薑鬱悄悄對毓秀耳語一句,“皇上這幾日都宿在金麟殿,病情非但不見好,反倒比之前更重,不如住回永樂宮,由臣日日照顧。”
毓秀握緊薑鬱的手,淡淡笑道,“雖然隻是小病,若日日與皇後一起,恐怕連累你也病了,還是等我身子好一些,再回永樂宮去住。”
薑鬱扭頭看了一眼毓秀,猜不出她是真心怕連累他,還是借機躲開他,一時陰鬱在胸,不得紓解。
薑汜見薑鬱冷冷的,趕忙上前說了幾句玩笑話,扶著毓秀一同到外宴處。
眾臣遠遠見三人走來,忙列班站立,跪地行大禮,口稱“皇上萬福金安,太妃福壽安康。”
毓秀與薑鬱二人坐上上位。薑汜與靈犀一左一右,坐在二人下首。
毓秀笑著看了薑汜一眼,對薑鬱靈犀使個眼色,三人起身對薑汜拜了一拜,“今日是皇叔生辰,小輩等祝皇叔福壽安康,萬事如意。”
薑汜惶惶起身扶住毓秀,“臣叩謝皇恩。”
人還未跪,就被毓秀扶手扯住,“朕怎麽會讓皇叔跪我,快請坐吧。”
薑汜與毓秀對視一眼,跪又跪不得,隻得訕笑著坐了。毓秀三人等薑汜落座,相視一笑,也一同坐了。
底下眾人跪了半晌,也未等到毓秀叫平身,薑壖等上位的人都坐了,便抬起頭看了一眼,不料竟正對上毓秀的目光。
毓秀直直看著他,看似冷漠淡然,實則頗有深意的注視。
一瞬之間,薑壖也望見薑鬱與靈犀嘴角抽出的冷笑,他的心跳快了些,手心一片濕熱。
毓秀等薑壖低了頭,才高聲說一句,“眾愛卿免禮。”
百官一同起身,各自在席上找到位置。
待眾人都坐穩,禮部主事拜請毓秀示下,侍從們奉上冷盤茶點,鼓樂齊鳴,舞女們獻舞。
一曲完了,禦膳房便陸續還熱盞碟,換茶為酒,奏樂開席。
毓秀喉嚨癢,拿手帕擋著嘴巴咳嗽了半晌,方才舉杯祝酒,“秋高氣爽,美酒佳肴,今日皇叔生辰,請眾愛卿聽樂賞菊,與皇叔同樂。”
一句說完,百官在下齊齊應了一聲。毓秀起身潑了杯中酒,笑道,“朕身子不適,飲不得酒,今日就以茶代酒,眾愛卿切勿擾了興致,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才好。”
眾臣近來都看得到毓秀隆起的小腹,自然明白她說不能飲酒的意思,百官之中隻有程棉與遲朗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眾人吃喝半晌,紛紛上前對薑汜敬酒祝壽,除了博文伯與九宮侯同敬一杯,左右相同敬一杯,六部長、大理寺卿與左都禦史同敬一杯,在之後各部要員就分位次分批上前。
前後一個時辰,底下才敬過一輪。薑汜已微醺,百官敬到後半程,靈犀與薑鬱各替薑汜飲了幾杯。隻有毓秀一人淡然飲茶,笑著看三人周旋。
宴到中局,眾人都比初時放肆許多,歌舞樂宴歡,漸漸有人在席中走動,也有結伴一同在禦花園中走動賞菊的臣子。
薑鬱見毓秀時時咳嗽,勸她早些回宮歇息。毓秀還沒等到薑壖的話,哪裏肯走,白著一張臉硬熬。
薑汜與靈犀都看出毓秀百般不適,紛紛來勸她早些離席,毓秀執意不肯,薑鬱看不過,隻得起身吩咐侍從叫下首眾人停了喧嘩。
“今日既是千菊宴,不能不賞菊,諸位大人之中不乏喜好詩詞賦之人,不如以菊為題作幾首請皇上賞玩。”
他這一話半字不提才情,隻說“喜好詩詞賦”之人,本就傲慢至極,又要眾臣作詩給毓秀“賞玩”,倒不像與臣同樂,反倒有了幾分羞辱的意味。
毓秀明知薑鬱是有意而為之,卻不知他意欲何為,眼看著遲朗等人已變了臉色,她也隻有出麵解圍,“賞花賞月免不了要飲酒作詩,眾愛卿若有詩性,大可作來切磋。說來慚愧,朕既不曾修習音律,在詩詞歌賦上也並無才華,今日倒要向眾愛卿請教。”
薑汜見毓秀如此說,也笑著說一句,“皇上要品詩,臣今日倒想品一品人,今日既然是賞菊,不如以物喻人,大家來猜,豈不有趣。”
毓秀心裏覺得不妥,以菊喻人雖好,作出來任憑人去猜卻有貶低的意味。
底下坐著的眾人都是治國之臣,怎可當做優伶賞物戲耍。
毓秀不知薑鬱與薑汜何以為此,她冷冷看了叔侄二人一眼,笑著對下首眾人道,“皇叔壽誕,他要猜人,也不必作詩,朕心中倒有一個品格如菊,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臣子,卻不知皇叔猜不猜得出是誰。”
薑汜被毓秀將了一軍,禁不住也生出好奇之心,扭頭看一眼她的表情,卻見毓秀垂下眼,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
他已篤定她心裏那個人選是華硯,除他以外,還有誰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
薑鬱原本也以為毓秀說的是華硯,仔細看了她半晌,心中的想法又有動搖,“臣鬥膽一猜,皇上說的品格如菊的,必定是大理寺卿程棉程大人。”
此言一出,下首眾人紛紛應和,“程大人剛正不阿,高情遠致。”
毓秀遠遠望了一眼程棉,輕笑道,“難得眾愛卿對程愛卿讚崇有加,他自有他的過人之處,若要拿他比花中四君子,自然也比得,朕卻以為他並不是菊。”
她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薑鬱,薑鬱卻一直看著她。
“臣也是一樣的想法,若以大理寺卿相比花中四君子,朕以為歲寒三友之中的傲雪之梅更配得上他。”
他說這話雖不是十分出自真心,語氣之中卻含著不得不認的感慨,毓秀笑著點點頭,這才看了薑鬱一眼,“皇後所言極是。”
程棉兩頰微紅,出列對毓秀拜道,“臣無德無能,擔不起君子二字,更不敢自比四君子。依臣看來,還是工部阮尚書更堪比梅,巧就巧在她名諱中還有一個梅字。”
一言既出,百官皆笑,隻有心思耿直的大理寺少卿說一句,“青梅與梅,畢竟不同。”
明眼人都聽出程棉是有意譏諷阮青梅,阮青梅雖也有知覺,卻不敢直言回擊,隻得佯裝糊塗訕笑道,“老臣不才,擔不起大理寺卿這一比,卻也鬥膽一猜。我工部侍郎阮悠深受皇恩,皇上幾番讚賞,委以重任,想必在皇上心中,阮侍郎就是這個菊君子。”
阮悠一貫低調,之前也隻是漠然旁觀,不料被阮青梅一言扯入局中,自然要站出來拜一句“不敢。”
上下兩席的人都明白聽到了阮青梅的話,也多少猜到她話中的深意,想來她是在暗示小皇帝與阮悠關係不俗,特別委以重任,越過她這個一部之長分她的權。
毓秀冷冷望著阮青梅,麵上無一絲笑意。阮青梅此舉雖調轉了矛頭,來者不善,卻也給了她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稱讚她心儀之臣。
“自阮卿主持修改工部例則以來,每日夙興夜寐,廢寢忘食,朕看過他們修改的新則,雖然還不完善,卻也是我朝明規律則的第一步,這當中自然少不了阮卿的功勞,如此低調穩重,有才有能之人,自然比得四君子,朕卻以為‘蘭’字更配她。”
薑鬱笑道,“空穀幽蘭,孤芳自賞,生於荊棘之中,卻不失誌,皇上將阮大人比作蘭花,是說她深明大義,誌存高遠,君子能容小人嗎。”
毓秀似笑非似地看了一眼薑鬱,也不回話。恰巧周贇上前為她換熱茶,她就端起新茶輕輕抿了一口。
下首眾臣都聽出毓秀與薑鬱一搭一唱的弦外之音,有可憐阮青梅瞬息之間受眾人嘲諷,也有暗自幸災樂禍,笑她蠢鈍的。眾人心知肚明,這些年若非她唯舒景馬首是瞻,徇私舞弊為舒家謀取暴利,憑她的人品資質,怎可能霸占一部長之位。
薑壖目光幽深,望向阮青梅時麵有鄙夷之色,舒景見他眉眼之間似有挑釁之意,一時心頭火起,恨不得從眼中飛出兩柄利刃刺死他,一邊又深恨阮青梅不爭,強壓不住胸中怒氣。
靈犀至始至終笑而不語,見下首一片寂靜,氣氛尷尬,才出聲說一句,“皇姐既然這麽說,阮大人自然當起得一個蘭字。臣隻是好奇,皇姐心中菊君子的人選到底是誰。”
她話說了一半,就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樣,一臉戲謔地看了一眼薑鬱。
薑鬱對靈犀挑釁視而不見,心下卻實在不想從毓秀口中聽到華硯的名字,思來想去,就笑著說一句,“臣心中也有一個菊君子,不知是否與皇上想的人是同一個。”
不止毓秀心生好奇,靈犀薑汜等人也想知道薑鬱說的是誰。
“刑部尚書遲朗大人年少有為,為刑官這些年,政績斐然,執掌一部,能謀善斷,偏偏他為人頗具才情,吟風弄月,丹青濁酒,算得上是大隱隱於朝的典範。”
這一番話中不乏欽賞嘉讚之意,遲朗與程棉等人雖然對薑鬱等世家公子不屑一顧,受到真心禮讚也不得不稍作表示。
“臣不才,萬萬擔不起菊君子這三個字,殿下謬讚了。”
薑鬱笑而不語,靈犀卻點頭應和,“大理寺卿似梅,阮侍郎如蘭,朝中才俊卓爾不群者,想來也隻有一個少年成名,才能卓越的遲敬遠了。”
毓秀笑著點點頭,“遲愛卿政績斐然,能謀善斷是真,將他比作菊,朕卻以為不太妥當。菊是花中隱士,須得是有才有能之人才配得上。遲愛卿有才有能,人所共知,如此耀眼之人,自然算不得隱士。”
朝中為臣的雖都是科舉出身,大多卻想追隨前賢,求風雅名號,薑鬱與靈犀稱讚遲朗大隱隱於朝,遲朗雖作推恭之色,心中卻禁不住暗喜,卻不料毓秀暗示他的品性不夠低調。
那日的推心置腹,醉酒暢談還曆曆在目,酒醒之後,理智回魂,遲朗心中卻還有許多不確定。
這些年來,他心裏一直認定毓秀對他心存顧忌,即便之前賜他九龍章,她對他也並非全然信任。
遑論她從來都詬病的他為人處世太過圓滑。恐怕在她心中,他早已是世故的代稱,哪裏比得了孤傲高潔的菊君子。
程棉皺著眉頭,遲朗自嘲一笑,搖頭不語,正失落間,毓秀卻在上首笑著說一句,“在朕心裏,遲卿的性情更像竹,從不迎風而上。”
一言既出,眾人皆笑,大多卻是嘲笑。
薑鬱眉眼之間隱有戲謔之意,轉頭對毓秀說一句,“竹再高也是草,皇上將遲大人比作竹,倒不像是在誇讚他,倒像是譏諷他隨風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