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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26晉江獨發

  毓秀與淩音相視一笑, 對遲朗點點頭,示意他走在前。


  此去往天牢的一路, 不管是守備還是刑官, 都目不斜視, 不敢往他們這一行的方向看過來,顯然是一早就受了吩咐,要視而不見, 聽而不聞的。


  毓秀在心中冷笑,情緒也變得有點複雜。


  淩音見毓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隻以為她是為召見賀枚煩惱, 想勸一句,卻不知從何開口。


  待到天牢內設的刑官班房,遲朗將毓秀與淩音送進門, 安排二人上座,吩咐當茶牢差奉上茶果,躬身拜道,“皇上與殿下稍作歇息,臣這就請賀大人前來。”


  一個“請”字用的十分有分寸,毓秀似笑非笑地說一句,“遲愛卿既然已經帶我們到這天牢之中,朕自然不差最後幾步路, 你且領我們前往關押賀枚的牢房也無礙。”


  遲朗猶豫了一下, 搖頭拜道, “天牢之中關押的不止賀大人, 何況牢中汙穢,皇上龍體尊貴,未免節外生枝,還是在這裏召見他更妥當。”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看了一眼淩音,見淩音點頭以應,心裏才更多了幾分底氣。


  毓秀順著遲朗的目光望向淩音,見淩音搖頭,才打消了念頭,輕輕歎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朕就不為難遲愛卿了。”


  遲朗躬身行禮,才要轉身去帶賀枚,毓秀卻又將人叫住,“遲卿雖做好安排,可天牢之中人多嘴雜,即便今晚當班的都是你的心腹,也難保不走漏風聲,朕好奇的是,在此之前,你是如何同他們解釋朕與悅聲的身份的?”


  遲朗小心翼翼地看了毓秀一眼,見毓秀麵無表情,忙又把頭低了,“臣隻說今晚來探監的是賀大人從前在禮部的舊友。”


  毓秀點頭笑道,“倒也合情合理。”


  遲朗聽了這一句,心中已經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毓秀再開口時就問一句,“刑部天牢地牢,私放人進來探監是約定俗成的慣例嗎?”


  “約定俗成”四個字念在毓秀嘴裏隻像是諷刺,“慣例”二字更是讓遲朗如鯁在喉。


  淩音滿心不解地看了毓秀一眼,他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麽要在這個時點為難遲朗。即便現下刑部行事不規不矩,流弊橫行,他們也正是因為這些流弊才得見賀枚一麵,既已借了便利,便沒有理由再追責流弊。


  這當中的因果,原本就是一個悖論,毓秀心中自然明白,她明知淩音盯著她看,她卻隻望著遲朗。


  遲朗脊背發寒,躬身對毓秀拜道,“刑部天牢地牢,私放人進來探監的確是舊例流弊,臣身為一部尚書,治下不嚴,管理不利,請皇上責罰。”


  毓秀冷笑道,“刑部的舊例流弊豈止這一件,待朕料理的工部,自會來料理你刑部。”


  毓秀特別在“刑部”之前加了一個你字,遲朗從她話中品出了興師問罪的意味,哪裏敢多說一個字,隻得諾諾應了。


  毓秀默默看了遲朗半晌,眼看他麵色變晦暗,才稍稍緩和語氣,笑著說一句,“天牢地牢未必不能放人探監,隻是探監要有探監的規矩,刑官小吏們不該把放人探監當成為自己謀財的手段。”


  遲朗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身負刑職,知法犯法,原是刑官大忌。是臣屍位素餐,辦事不利,未能樹立一部尚書的威信,嚴肅法紀。”


  淩音在一旁為遲朗抱不平,又不好說甚,隻輕輕歎了一口氣。


  毓秀明知淩音對遲朗生出惻隱之心,卻並不解釋,轉而問一句,“賀枚的狀況如何?”


  遲朗輕咳一聲,斟酌答話道,“賀大人在林州受了苦,幸在被押解上京的路上,已將傷勢將養的差不多了。”


  這一句說辭倒像是他之前精雕細琢準備了應付她的,進可攻退可守,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恐怕要她見了賀枚本人才能分辨的清了。


  毓秀深恨遲朗圓滑搖擺的個性,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今晚來刑部大牢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了。


  “你先去帶賀枚,等我與他見過,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遲朗聽毓秀語氣淩厲,心中忐忑,難免疑惑她是要為賀枚受刑的事遷怒於他,低頭出門之後,又覺得有些委屈。


  這些年來,遲朗不是感覺不到毓秀對他的偏見,可他對她的態度,又覺得十分無能為力。他曾豔羨程棉得毓秀傾心信任,也認定她對他的淡漠,興許是因為自己不是她的嫡係,又或是他一貫圓滑世故的秉性與她喜愛的品格相左。


  遲朗認定,他這一生都不會得毓秀垂青。


  私下與程棉豪飲暢言時,遲朗也曾借醉酒對老友抱怨。與薑壖舒景虛與委蛇並非他本願,混跡官場這些年,他要報效朝廷,須得自保為先。


  他遲朗並非不想忠君,隻是忠君並非隻憑一腔熱血,他做不了君子之臣,也做不了赴死諍臣。一想到在君上眼中,自己隻是一個左右貼靠的滑臣,遲朗就覺得心寒。


  毓秀做皇儲這些年,繼位之前又擔任了兩年監國,卻從不曾單獨召見遲朗一次。遲朗也曾猶豫過,是否要將自己的驕傲尊嚴全部拋棄,跪在小小的女皇麵前,對她把這些年深藏在心裏的話說上一說,就算換不來她的推心置腹,到底落得一個清白,不至於讓她繼續誤會他是一根搖擺不定的牆頭草,隻等時機鑽營倒戈。


  遲朗出門之後,班房裏就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聽得到,淩音見毓秀臉色鐵青,猜她是真的動了氣,就垂眉勸她一言,“皇上不該責怪遲大人,他雖身居尚書之位,刑部上下官員大多卻是薑壖舒景的爪牙,他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


  毓秀望著淩音,搖頭苦笑,“你以為我是對遲朗發怒?”


  淩音被問的一愣,“皇上不是在生遲大人的氣?”


  毓秀一邊搖頭,一邊輕輕歎了一口氣,“連悅聲都這麽想,遲朗恐怕更要疑心。適才我一時失態,實在是因為心中怒火升騰,壓製不住,我當遲朗是自己人,就沒想著在他麵前控製情緒,想來,是我太不謹慎了。”


  淩音聽了這話,心裏好受了許多,忙陪笑道,“臣誤會皇上,好生慚愧。皇上因為賀大人受苦的事惱怒,本是人之常情,待會你見到他,萬萬保重龍體,不要哀愁動怒才是。”


  毓秀笑著點點頭,“悅聲不必擔心,朕自有分寸。”


  淩音見毓秀嘴唇發幹,就站起身將茶杯端到她麵前,“牢房裏的茶雖不好喝,皇上好歹喝一口,否則一會說多了話,又要口幹舌燥。”


  毓秀不想拒絕淩音的好意,就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水,這邊才放下茶杯,遲朗就吩咐人稟報,說賀枚帶到。


  毓秀對淩音使個眼色,淩音點點頭退出門去,遲朗與淩音一同等在門外,隻賀枚一個人進門來見毓秀。


  毓秀見到賀枚的時候,本想馬上就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忍著等他把大禮行完。


  她上前扶他的時候,眼眶也有點發酸。


  君臣執手一望,各自心中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毓秀上下打量賀枚,見他頭臉衣衫潔淨,多少放下心來,一邊放了他的手,回到原位去坐,一邊示意他坐到淩音才坐過的位置。


  賀枚謝了恩,扶桌落座。


  毓秀見賀枚兩腳走的沉穩,頭上卻有一絲薄汗,猜他是身上哪裏不舒服,卻強撐著不想在她麵前露出端倪。


  莫非遲朗才說的那些他已養好了傷的話,都隻是敷衍她的妄言?


  毓秀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幹脆直言問一句,“賀卿在林州受了什麽刑,又受了什麽傷?”


  賀枚被問的語塞,他之前百般哀求遲朗不要將他的傷情告知毓秀,見到毓秀之後,他也極力地在掩飾身體的不適,奈何還是被她看出異樣。


  她既然已經把話問出了口,他若是還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搪塞,未免有沽名釣譽的嫌疑。


  賀枚無法,隻得低頭說一句,“臣在林州時受了杖刑,被衙役一個不小心打斷了腿骨。”


  毓秀眉頭緊皺,一腔怨憤無處發泄,“除非大奸大惡之人,刑不上大夫是西琳慣例,薑壖未免太過有恃無恐。”


  賀枚苦笑著搖搖頭,“臣涉嫌謀害欽差,同謀反罪,在刑官眼裏,自然算得上是大奸大惡之人。”


  毓秀咬牙冷笑,“即便他們敢對你用杖刑,也找得出理由對你用杖刑,行刑的也不是第一天當差的衙役,又怎麽會不小心打斷人腿骨。分明是有人為人鷹犬,刻意而為之。想來是薑壖囑意其爪牙,明裏逼你認罪,實則迫你交出九龍章。”


  賀枚似笑非笑地點點頭,“這是臣一早就料到的事。皇上在密旨中的叮囑,臣一個字也不敢忘記,不管是獲罪之初,還是獲刑之後,臣已極力做到不卑不亢,以示風骨。這是臣的本性,也是臣的本願,即便沒有皇上那一封密函,臣也會挺直腰身,牢記人臣的本分。”


  毓秀一聲輕歎,“若在他們逼迫賀卿之初,你便示弱服軟,雖能換得一時安逸,之後卻極有可能為你引來殺身之禍。如今賀卿雖受了苦,卻也正中下懷,福禍未定。你的所作所為,隻有在薑壖的意料之中,讓他覺得合情合理,才能消除他的疑心,保住你的性命,來日……說不定還能保住你的祿位。”


  賀枚點頭道,“所以皇上要安排一個出賣我的人,變相地將我手上的九龍章交於薑壖,卻又不要我本人屈服。”


  毓秀笑道,“這樣一來,薑壖既達到了目的,又會對你存有一分敬佩之心。薑壖縱橫官場這些人,知人善任,用人得當是他大大優於舒景之處。”


  賀枚雖一早就疑惑毓秀密旨吩咐他安排那些事的用意,如今聽她這麽說,心中更加篤定。


  毓秀將淩音一口未動的茶推到賀枚麵前,“薑壖有容人的胸懷,也會大膽任用曾是他對手的人,卻絕不會多看一眼他瞧不起的人物。三堂會審之後,若薑壖有意拉攏賀愛卿,也有意以此為恩惠放你一條生路,你見機行事便是。”


  賀枚滿心哀戚,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緊緊壓著,忍不住跪地對毓秀道,“臣深受皇恩,即便皇上為了保住臣的性命要臣權宜行事,臣也不能違逆自己的本心。”


  毓秀聽了這話,一時氣悶,也不起身扶賀枚,而是居高臨下地說一句,“朕的九龍章,不該給一堆死人,你們要活著,才是守好為臣的本分。”


  一句說完,毓秀眼看著賀枚變了臉色,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重了,便訕笑著自嘲一句,“若薑壖對賀卿賞識有加,說不定你真的會動心,來日之事,誰又說的準。”


  賀枚才想出言辯解,但見毓秀笑容詭異,試著去體會她話中深意,才把想說的都咽了回去。


  九龍章不該給一堆死人。


  賀枚猜到毓秀的怨怒從何而來,他心中也是一樣悲憤,“臣在林州與殿下見了幾麵,對他的為人風度深為敬佩,殿下遇刺,是臣保護不周,臣雖然沒有資格規勸皇上一個字,卻也鬥膽懇請皇上節哀順變。”


  毓秀一聲長歎,上前扶賀枚起身,“林州之事,是對手太過陰險,步步為營,掀翻棋盤。惜墨與你都中了他們的圈套。薑壖有備而來,又動用如此大的勢力造出這一樁冤案,即便朕知道他們的刀指向哪裏,怕是也難以規避。”


  賀枚攥了攥拳頭,聲聲發悶,“話雖如此,臣還是覺得慚愧至極。”


  毓秀指一指椅子,安撫賀枚道,“賀卿既受了重傷,便不要多禮。朕回宮之後會吩咐太醫院來天牢為你診治腿傷。你今日受的苦,都是因為朕,若你再言慚愧,就是在責怪朕了。”


  賀枚滿心惶恐,“臣何德何能,得皇上以九龍章相托,猶記當初,不知天高地厚,侃侃而談,在皇上麵前立下生死狀,到林州之後還未能做出半點政績,就被奸臣當做棋子,如今臣已成了階下囚,半點意氣也無。所犯之過,萬死不足以謝罪。臣愧對恩師,愧對皇上。”


  毓秀望向房門的方向,輕聲笑道,“朕做監國的第二年,深感西琳的分田賦稅徭役等政令都差強人意,存有很深的弊端。國計民生,十州百姓日日的生活,會因為朝廷一個政令的改變而改變。就是在那個時候,朕決定要在州縣中安插有才有能有德之人,以一州為先,試行新政。”


  賀枚想到毓秀第一次單獨召見他的情景,也覺得恍如隔世。


  毓秀轉回頭,看了一眼賀枚,輕笑著說一句,“那個時候我雖身為皇儲,擔任監國之職,朝上卻有一大半的官員都以為繼位人會是靈犀。我一個孤家寡人,身邊可用的人實在有限,才不得不開口懇求崔大人。”


  賀枚哀哀笑道,“皇上因為恩師的緣故,傾心信任臣,臣怎能不感念皇恩浩蕩,以性命謝君恩。”


  毓秀笑道,“你我君臣相知,雖是因為崔大人,可之後賜你九龍章,卻是朕自己的選擇。時至今日,我還是認定我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賀枚喉嚨一緊,一顆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了一把。


  林州一場事故,他滿腔的熱血抱負都燒成灰燼。


  十年寒窗苦讀,十幾年官場打拚,所有的隱忍與心血,一朝化為烏有。


  遙記當年,那個看起來雖略顯青澀的女孩子,笑著將那一枚九龍章遞到他麵前,用萬般篤定的語氣對他說,“朕將這一枚九龍章交於你,就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於你,將西琳的國計民生交於你。”


  國計民生……


  聽起來多麽重的四個字。


  當初毓秀同賀枚商量變法之事,他也曾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為新政出謀劃策,躍躍欲試,自請執掌一州。誰知不出一年,就敵不過權臣心計,出師未捷,身陷囹圄。


  二人追憶往昔,皆陷入沉思,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毓秀見賀枚麵上漸漸現出極度失落的神色,才開口道,“即便到了眼下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朕依然堅信失態會有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一日,就算薑壖不饒你,朕保不了你,也自會有人救你。”


  這已不是毓秀第一次暗示事情會有轉機,賀枚雖不敢抱著十分希望,卻也不至於萬念俱灰。


  毓秀笑著起身,對賀枚道,“今日朕冒著風險來天牢見賀卿,是要你寬心。至於我要對你說的話,早在當初給你的那兩封密書中就說盡了。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考驗你我君臣的信任,冠冕堂皇的話朕不必再說一句,賀卿自然能夠體會。”


  言已至此,賀枚反倒越發豁達。


  他出門之前,毓秀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


  待賀枚出了門,毓秀便回到原位去坐,遲朗看了淩音一眼,進門對毓秀拜道,“臣送賀大人回去。”


  他這一句原本就用了詢問的語氣,還不等毓秀開口,賀枚就笑著說一句,“尚書大人怎好讓皇上久等,罪臣自回牢房就是。”


  遲朗看了毓秀一眼,見毓秀點頭,他也不好說甚,隻得吩咐人送賀枚回牢房,自己低著頭進門來。


  淩音見毓秀麵無笑意,生怕她在遲朗麵前露出顏色,門關的時候,也掩藏不住一臉擔憂。


  毓秀端坐在上位喝茶,遲朗上前對毓秀一拜,“皇上有話要對臣說?”


  毓秀指指她左邊的座位,示意遲朗落座。


  遲朗哪裏敢坐,躬身再拜,“請皇上吩咐。”


  毓秀見遲朗不坐,便也不再勉強,一邊喝茶,一邊笑著問一句,“遲卿以為朕單獨召見你是為了什麽?”


  遲朗低頭道,“臣不知,請皇上明示。”


  毓秀放下茶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袋,拿在手裏把玩,“三堂會審在即,未免薑壖疑心,朕連程棉都不敢召見,更別說是你。今日好不容易借著召見賀枚的時機,單獨見你一麵,也算一石二鳥。”


  遲朗抬頭看了毓秀一眼,一瞬之間,自然也看到了她手裏的錦袋。


  他腦子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覺得太過不切實際。


  毓秀若有心似無意地拿著錦袋在遲朗麵前晃了一晃。


  遲朗的心一片紛亂,嘴巴也有點打結,“請皇上明示。”


  毓秀見遲朗惶惶不安,就笑著從錦袋中取出九龍章,放在手心當中讓他看個清楚,“朕召見你,就是為了把這枚印章送給你。這代表著什麽,你可明白?”


  遲朗在看到九龍章的那一刻,如遭雷劈愣在當場,好半晌都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


  毓秀笑著站起身,走到遲朗麵前抬起掌心,“敬遠不上前謝恩,反而站在這裏一動不動,是等朕自己給你送過來嗎?”


  遲朗整個人像被人扔到了水裏再撈出來,七魂已去六魄,慌慌回神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惶恐無狀,冒犯天恩,請皇上恕罪。”


  毓秀笑著坐回原位,收起好整以暇的表情,正色道,“朕賜敬遠九龍章,就是以性命相托的意思,敬遠可願以性命相承?”


  遲朗鼻子發酸,一顆心也咚咚跳的飛快,“臣原本以為,終其一生也等不到這一日了,臣願以性命承謝天恩,為皇上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毓秀笑道,“鞠躬盡瘁倒也罷了,朕卻萬萬擔不起你一死。你我君臣,隔閡了這些年,今日幹脆把從前藏在心裏的話,都拿出來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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