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8.30晉江獨發
毓秀見華硯笑容似有深意, 難免有些尷尬。
華硯明知毓秀擔憂陶菁, 就笑著說一句,“皇上何不親自去探望,看看他是否真的大限將至, 興許有意外的收獲也未可知。”
毓秀進退維穀, 不肯在華硯麵前露怯, 就叫他先批奏折, 她自擺駕去淑蘭苑。
毓秀到時,康寧正依在內苑門口打哈欠,一見毓秀,心中驚詫,手忙腳亂跪地行禮,“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溫聲叫康寧平身, “你不在房中休息,站在外麵做什麽?”
康寧一臉苦哈哈, “笑染喝了藥一直哼哼, 下士嫌他吵鬧,出來躲個清靜。”
毓秀心中好笑,叫康寧開門, 一進房,果然聽到床上傳來陶菁壓抑的呻*吟。
他叫的居然是她的閨名。
毓秀又羞又氣, 跟隨而來的宮人們一個個不敢抬頭。康寧識相地把門關了, 一眾人全都躲遠到院子裏。
毓秀走到床前, 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陶菁, 低聲說一句,“你還沒死吧,沒死就別裝死。”
話說了半晌,也沒得到回應,陶菁嘴裏還在含含糊糊地喚她名字。
毓秀不相信陶菁真的昏迷不醒,一氣之下掀了他身上的被子。誰知他褲子沒穿趴在床上,身下的風景比那日才挨過打血肉模糊時還要紮眼。
毓秀嚇得忙把被子又給他蓋回去。
“內服外用的藥都用了,怎麽弄到如此地步?”
毓秀試探著再問一句,陶菁依舊聽而不聞。毓秀彎腰摸了摸陶菁的額頭,的確燙的嚇人,她便把語氣緩和一些,溫聲喚他的表字。
陶菁總算看了毓秀一眼,一雙眼眨巴了兩下卻又閉了回去。
毓秀這才有點心慌,扶著床沿坐下來想對策。愧疚還是其次,若是薑汜懷疑她刻意弄死他送的人,心生戒備再造事端,事情就棘手了。
毓秀正出神,腰側一陣麻癢,扭頭一瞧,陶菁一雙黑眼珠瞪的圓圓的,正看著她笑。
他的一隻手還捏著她的腰。
果然是裝的!
毓秀心頭怒起,起身對陶菁斥道,“裝病欺君,你好大的膽子!”
陶菁撐起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下士被皇上打成這個樣子,皇上還說我裝病。”
“朕進門時叫你,你明明醒著,為何不應聲?”
“我好奇皇上會叫幾聲。”
“你裝暈時還……”
毓秀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陶菁嬉皮笑臉地接一句,“皇上想問我喚你的名字做什麽?”
毓秀怒道,“你可知直呼我名或是字都犯了大忌?”
陶菁笑容款款,“下士自然知道,正因如此,才顯得你我的關係與眾不同。”
毓秀眼中閃過一絲淩厲,“夜幸三妃的謠言是你散布的?”
“下士是替皇上著想,後宮為皇上爭風吃醋,總好過湊在一起密謀奪權。”
陶菁義正言辭,沒有半點在生死邊緣試探的知覺。他說的話正刺中毓秀的敏感,她忍不住就大聲嗬斥他一句,“一派胡言!”
陶菁滿臉都寫著不在乎,“是是是,下士一派胡言,可否勞煩皇上幫我拿個枕頭墊在身下?這個姿勢趴著,實在不舒服。”
他說話的語氣雖輕巧,毓秀卻莫名品出一絲威脅的意味,鬼使神差,她已動手照辦了,“你費盡心思胡鬧,就為了把我騙過來幫你墊枕頭?”
陶菁笑了兩聲,搖頭道,“其實我是想看看皇上會不會來。”
“來了怎樣,不來又怎樣?”
陶菁扭過頭,挑眉對毓秀笑道,“即便皇上不來,我對你的心意也不會改變,隻是你來了我更高興而已。”
毓秀明知陶菁巧言令色,卻莫名覺得他話中似乎藏著幾分真心,臉一紅,甩袖起身,“廢話連篇,朕沒功夫陪你玩,你自己玩吧。”
陶菁伸手去抓毓秀的胳膊,沒有抓住,不得已搬出殺手鐧,“皇上留步,下士有話要說。”
毓秀已經走到門口,一回頭看到陶菁一本正經,還是禁不住心中好奇,“你要說什麽?”
陶菁正色道,“最近這些日子皇上無論出行或是赴宴,都要請洛琦殿下幫你占卜一卦,以策萬全。”
“占卜?”
“皇上印堂發黑,是天龍遇劫,大凶之象,唯恐近來遭遇不測,該早做防備,即便有驚無險,畢竟損傷元氣。”
“虧你十年寒窗,苦習聖賢之道,竟學江湖術士妖言惑眾。”
毓秀自以為陶菁胡說八道,頭也不回拂袖出門,一腳踏出門時,被陽光晃得一瞬失神,心中才隱隱覺得不安。
禦駕路過永壽宮,恰巧薑汜正要上轎,毓秀便下轎同他寒暄,“皇叔要出宮?”
薑汜訕笑道,”皇上怎知臣要出宮?”
毓秀淡然笑道,“皇叔不是要前往公主府看望靈犀?”
薑汜笑著點點頭,屏退轎夫,與毓秀並肩而行,“皇上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
毓秀笑著回一句,“之前被我體罰的侍從傷重,我去瞧一瞧,這就回勤政殿。”
薑汜笑的諱莫如深,轉而說一句,“皇上昨晚留宿永福宮之事,今日在宮中傳出流言。皇上與後宮和睦是好事,隻是要適度而為。”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果然夜幸三妃之事鬧得沸沸揚揚。
毓秀也不辯解,隻笑著回一句,“多謝皇叔提點。”
薑汜點頭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對待後宮諸人不該心有偏頗,皇上寵愛淩音、洛琦與華硯,冷落舒雅與紀詩,難免惹人非議。”
毓秀搖頭笑道,“前幾日朕還與子言一同用膳,不曾冷落。”
薑汜輕咳兩聲,“舒雅入宮之後足不出戶,為避嫌也不同其他內臣交往,臣聽說直至今日,她還不曾得見天顏。”
毓秀一臉尷尬,“皇叔也知靜雅是女妃,朕又不能寵幸她,不如再等些日子。”
薑汜愣了一愣,搖頭笑道,“皇上連人都不見,又怎知你不能寵幸她?”
毓秀起初以為薑汜隨口說笑,一扭頭見他一臉認真,心中越發不知所措。
薑汜明知毓秀尷尬,卻不依不饒,“皇上不如今晚就去永寧宮與舒雅一同用膳,至於之後你是否留宿,再議不遲。”
毓秀實不知薑汜為何要為舒家謀劃,才要再辯,薑汜就躬身行禮,轉身上轎。
毓秀呆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薑汜一行朝宮門而去,心中滋味莫名。
她其實並不排斥去見舒雅,試探她的人品也好,摸清她的底細也罷,有些事的確不宜再拖,隻是才經曆夜行三妃之事,隔日她又馬上去見一名女妃,不知宮中又要傳出什麽緋聞。
毓秀擺駕回勤政殿,一進門,卻發現淩音也在。
其實在她離開沒多久時,淩音就跑了過來。他來時,華硯正埋頭批奏折,並不願與他說笑。
淩音自言自語半晌,自覺無趣,滿心想著逗弄華硯,在他身邊拄著下巴看他批了半晌奏章,臉越湊越近,近到最後差點貼到他臉上,“惜墨的眼睛與皇上的眼睛是一樣的顏色。”
華硯不得不抬頭看淩音一眼,笑著回一句,“你晚上當差,白日也不睡,為何如此精神矍鑠?”
淩音笑著幫華硯整理鬢邊一縷亂發,“惜墨白日不在,無人弄樂,我聽不到簫聲睡不踏實。”
“找個會吹簫的樂師吹給你聽。”
“宮中的簫師個個心慌氣短,沒有你吹得好聽。”
淩音順完華硯的頭發,又捏他下巴,“惜墨的眼睛果真跟皇上的好像,隻是顏色更清淺,也無皇上的龍威淩厲,反而多了幾分溫柔和善。”
華硯被迫扭頭,對上淩音的一雙碧眼,十分哭笑不得,“你想看就去看皇上,何必拿我做替身。”
淩音垂眉歎道,“我連正眼都不敢看皇上,更別說湊近看她眼睛。我不像惜墨與皇上一起長大,麵對君顏,難免有忌諱有懼怕。”
華硯搖頭笑道,“我隻是皇上的伴讀,麵對君顏,自然也會有忌諱有害怕,你我本無不同。”
淩音勾唇笑道,“怎會相同,聽說無人時你直呼她閨名。”
華硯靦腆一笑,“皇上登基之後,我從未與她表字相稱。”
淩音碧眼閃閃,“你打了皇上一巴掌的傳言,也是真的?”
往事不堪回首,華硯如今憶起當年,也覺得不可思議,“我當時是氣急了,打了她之後,心中十分懊惱,之後更是被母親罰跪了三日祠堂。”
淩音順手撈到華硯腰帶上的玉佩,一把扯了下來,“聽說你打了皇上,獻帝非但沒有責怪,反而送了你一塊玉佩,可是這塊?”
華硯受了半晌逗弄,至此才有些氣惱,正色對淩音說一句,“把玉佩還我。”
淩音躲開華硯的手,莞爾一笑,“獻帝若心屬意你為皇上佳配,本該以龍佩鳳佩加持,為何隻送你一條鯉佩?”
華硯不想順淩音的意,在勤政殿與他大打出手,可他實不願看他拿著他的玉佩上躥下跳,“你再不把玉佩還我,休怪我翻臉。”
淩音笑道,“早就叫你不必客氣,可你每次打架都不使全力,今日不如使出渾身解數與我比個高低。”
一句說完,他便作恍然大悟狀,笑著說一句,“我猜到獻帝為何要送惜墨鯉佩,魚躍龍門,她寄望你躍了龍門,助皇上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