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第 159 章

  「……是我想的那個時透嗎?」

  對他們好感度顯然為min的少年完全沒什麼表示,汗濕的黑髮貼合在面頰上令他看上去狼狽極了。

  而零也絲毫沒覺得黑死牟會在這個問題上開玩笑,在見著劍之鬼緩緩點頭時,他扯著嗓子乾笑了兩下:「我家的?」

  黑死牟就知道他會這麼問,不緊不慢地搖頭:「……並不。」

  「血脈的氣息…與我同源…」

  零往回翻找了一會兒才將這個姓氏和黑死牟的關係聯繫到了一塊兒。

  而在這期間,叫做時透有一郎的少年掙扎的動作可沒少做。

  黑死牟的手如繩索般握得更緊了:「安靜…些…」

  回應他的是時透有一郎如幼獸般發出的咆哮聲。

  「怎麼?」即使覺得荒謬零也對時透有一郎此刻的情況有些好奇,「他還沒有恢復神志?」

  「於劍道…無礙…」

  時透有一郎的情況在黑死牟看來都讓他有些費解。

  在追殺珠世與愈史郎無果后,對於零和背叛無異的舉動他雖是毫不意外,但不意外不代表他可以釋然。

  無心與他對峙的零即使不使用日呼,可神情卻又和那個月夜中的繼國緣一何其相似?!

  即使誰都沒有說出那個名字,死了那麼多年的人還要以這種方式徘徊在自己的眼前,宛如陰魂不散的幽靈般。

  到底是他的理智一息尚存,在如今這個優劣逆轉的形式下黑死牟控制著沒讓曾經的局面梅開二度。

  黑死牟心說,這並非是他的刀鋒還有軟弱之處,不過是他這樣做了他無法向鬼舞辻無慘交代罷了。

  而在他為了冷靜暫時遠遁后,當黑死牟抬頭瞥見微亮的天際準備尋一處蔭蔽地暫避陽光時,冬日冷冽的風中傳來了血的味道。

  一道血跡蜿蜒著從一息尚存的少年身下蹭在了雪地上,他冷眼看著這個少年向著躺在血泊之中、與他面容一般無二的另一個少年艱難地爬行而去。

  啊,又一對雙生兄弟。

  極好的聽力讓黑死牟知曉了盤亘在兩個少年之間彷彿該是最後的對話,耳熟的姓氏與血液中讓他莫名鼓噪起來的感覺讓他很快知道了眼前的兩個少年居然是他血脈的延續。

  而也很快,黑死牟便察覺到身為哥哥的時透有一郎若是沒有意外那是沒救了,而身為弟弟的時透無一郎的呼吸平緩了起來。

  怎麼說呢,發現的這個事實讓黑死牟本就不太好心情雪上加霜。

  當他回過神來之後他便已經將自己的血液分給了時透有一郎。

  得到了幾近下弦份額的鬼血,時透有一郎在他平靜中帶著些欣慰的注視下熬過了最初的變化,如浮雲般的鬼紋出現在了他的面容上得以與他的兄弟區分了開來。

  時透有一郎那青蔥的還帶著剛醒來時分迷茫的眼神很快就鎖定在了無一郎的身上。

  剛剛蘇醒的鬼在轉化的過程中耗盡了體力往往會變得極度飢餓,黑死牟本來並不打算對此作出任何行動。

  然而在尖牙接觸到脆弱的血管之前,時透有一郎卻痛苦地生生停止下了動作,並且竟然選擇轉身開始向黑死牟開始進行盲目且虛弱的反抗。

  太弱小了,即使是相當於下弦的力量,在劍之鬼眼中也並不值得一提。

  上位者的鐵律不受少年的認可,於是黑死牟打昏了他,再將自己有些恐怖的目光放到了時透無一郎的身上。

  這對兄弟間的情感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然而這也並非是黑死牟最後放過了時透無一郎的理由。

  如果沒有人經過這深山,時透無一郎依然會衰弱下去直至死亡,而即使他能幸運地得到救援,那也不會再有機會能夠勝過他打定主意要教導其劍術的時透有一郎。

  而若是他加入鬼殺隊……

  黑死牟未想清楚他想見到的到底是怎樣的場景時,從背後蔓延開來的灼燒感讓他帶著時透有一郎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不會說話的話,你們溝通起來一定很費力吧。」零全然不知在這麼短暫的時分里黑死牟的心中走過了多少的心理活動,多多少少他又難以自禁地產生了厭棄感,只是他很快駕輕就熟地也按捺了下來。

  事情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而看著黑死牟這教導著時透有一郎劍術的舉措,他也拿不準對方到底是遇到了怎樣的事又是如何做出的這個抉擇。

  而正當他維持著虛假的平靜氛圍這麼說的時候,時透有一郎忽然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他的身影在字音落地時如同高山間的可見不可得的雲一樣透明了起來,又好似清晨的薄霧,虛幻的一瞬讓他直接就從黑死牟的禁錮下掙脫了出來。

  黑死牟並不感到訝異:「血鬼術……」

  即使是普通的鬼有的都能自行從力量中領悟得到血鬼術,時透有一郎得到的血液已經到了下弦的程度,若非是他覺得少年的身體需循序漸進地來承受,即使是上弦程度的血液他也能拿得出來。

  身形是虛幻的但那從一旁飛快抄起的刀卻是擁有實體的,零看透了他的動作側身往旁邊一讓,穿過了時透有一郎的手便奪下了他手中的武器。

  他掂量了一下這該是屬於黑死牟的戰利品:「……精神很好啊少年,原來你會說話?」

  時透有一郎毫無意外地再次落敗,他的體力並不足夠他長久地支撐那術式。

  身形在浸入屋外冰涼的天光中前又落回了地面上,他困頓地同自己的虛弱作鬥爭:「……關你…什麼事。」

  聽著這話零愣了下,轉頭就去看黑死牟。

  黑死牟淡淡地轉過臉:「這…與我無關。」

  好的。

  他現在已經相信這光看樣貌和黑死牟沒有關係的少年實打實的是黑死牟的後代了呢。

  *

  點綴在樹梢的紅梅好像有些悄然綻開了那麼兩三朵,而那總是盯著天邊浮雲的神情讓零也很是眼熟。

  「好噁心啊你,為什麼你明明不是鬼還能和這混蛋待下去?」

  時透有一郎轉過頭就發覺零在看著自己,他惡劣地一張口,對自己如今的處境絲毫沒有自覺。

  那十分相似且令人感動的語速並非是血脈造就的,彷彿是打開了開關一樣,學會了說話的時透有一郎很快就能從那張漂亮的小嘴裡吐露出流暢……也同樣漂亮的字句了。

  很難想到這是像了誰,明明本家的那個姑娘也是文質彬彬弱不禁風,全然一派家風良好的姬君該有的作態呀。

  面對時透有一郎這樣的態度零不語,他總感覺這事對他來說還挺怪。

  真要計較起來這只是黑死牟的家務事……不是說黑死牟該對他的血脈擁有掌控的權利,可這事兒他的確又沒法從任何角度摻和進來。

  和百年前的身份早已沒了關係,那身體都被斑紋給嚯嚯乾淨了,這讓他如今真的非常苦惱啊。

  話說回來,所以當時無慘想和他說的有關黑死牟的事,就是這個情況?

  零看著時透有一郎不禁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下好了,緣一老師炭吉和嚴勝的後代全齊活了,兄長大人的後代怎麼就沒見著呢……」

  時透家的祖宅和美緒的小村子還是有點兒路程的,過去的城池都在時間的磨損下無影無蹤了,想來就算主族有血脈延續下來那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等一下,經歷過了從前的那樁黑歷史,他的兄長不會沒有那種世俗的**了吧?!

  「……?」

  然而時透有一郎聽見那字句不禁一愣,而在零看過去時他又好似什麼都沒有想起來般,無所謂地用平靜下來的神色回望回來。

  黑死牟不知有沒有聽見,因著他對那個人的名字並未做出反應來。

  但他又好像聽見了?

  他露出幾分嘲諷味道的笑容:「斑紋是可笑的…魔咒…」

  沒有天賦的人再如何摒棄所有地往前追逐也不過是徒勞而已,彼時鬼殺隊中人們初窺斑紋時,尚還高興著他們終於能與繼國緣一比肩,但那以珍貴的歲月換來的東西也只是曇花一瞬。

  垂垂老矣的繼國緣一強大到無人能夠匹敵,所幸,現在世上再無他那樣的人了。

  黑死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覺得高興還是對此感到悲哀。

  「……」

  零的笑容終於無可避免地淡了下去。

  黑死牟會在此時提到斑紋的理由很簡單,他也不想去深究為何眼前脫離了鬼殺隊的劍之鬼還會如此在意鬼殺隊的動向。

  [總是有些東西要比那珍貴的歲月更為重要。]

  怎麼回事呢,他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從前的自己可是苟得和無慘不分上下啊。

  他難免自嘲這是很典型的想法在作祟,得不到的永遠在渴求,而握在手裡后又輕易不去珍惜。

  這話對所有人都通用。

  他想,鬼舞辻無慘的眼中本來就沒有他,在他熾烈時分因此蒙蔽雙眼之時沒有,在他餘燼將熄只求一點兒安慰時也沒有。

  現在成灰了,倒是來說愛了。

  零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腕,別說,這表達愛意的方式還格外慘烈。

  可對於鬼舞辻無慘而言可能這已經是最大的忍讓了。

  畢竟他能容忍他沒有變成鬼還是出於他能次次轉世的原因。

  他被允許還能繼續在這世上呼吸,這不就足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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