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 158 章
暫且不提童磨的話有幾分能信, 首先妓夫太郎擅長照顧孩子這一點零倒不能否認。
但前提是那需要照顧的孩子名字叫做小梅才行吧?
零撥弄著萬世極樂教教主大人摘下來放在桌上的那頂法冠,隨口開了個玩笑:「什麼時候生的?」
饒是童磨也不禁瞳孔地震了一下,肅然起敬:「變成鬼了還能生孩子, 不愧是黑死牟閣下……?」
一人一鬼很有默契地同時挪開眼:「嗤。」
好了好了,打趣到此為止。
零揉了揉臉頰瞥見了童磨那很有感染力、學了幾百年總算有了點兒人樣的笑容心說這還是很賞心悅目的嘛。
好似發覺了什麼笑的更加放肆的童磨倒是說得正經了些:「誒——可能也不是照顧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教養?」
饒是這樣童磨也想不明白這些詞會和黑死牟有什麼關係就是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這就直接去找妓夫太郎和小梅問一問不是更快?」
零搖了搖手指爽快地站起來后就轉了身,而童磨瞧著他走就算了還貼心地忘給他帶上了門。
他坐在那邊沒來得及起身,落在眼前的, 一半的走廊與一半的榻榻米上都映出了婆娑而明亮的光斑,伴著院落內的茫茫雪色而顯得並沒有那麼溫暖。
「好狡猾啊閣下……特地選在白天過來就是不想帶上我一塊兒玩嗎?」
帶著固有的微笑抱怨了一句,童磨瞥見了那不小心走錯從而遺漏進來的屢屢陽光, 不知怎得手又一下子緊握了起來。
笑容沉寂了下去, 可在他的臉上留下的並非是空白。
「嘛……再有下次的話,我就能抓到您了吧。」
佛從不妄笑, 一半作佛陀又半著菩薩裝, 童磨無意識地牽動著神色, 而路過此處的教徒恰好將那副表情收入眼底。
虔誠的教徒跪拜哭喊的理由讓童磨覺得有些費解。
對此教徒只是更咽著說:「您方才悲憫的神情,與您背後的佛像一模一樣。」
童磨說:「這樣呀, 來,那你要不要再靠近一點來看~」
他的話語里沒有如往常般誘哄的味道。
可能也就只有宛如狂信者一樣的教徒不甚明白了,那教徒剛往前跪坐著挪了幾步,從廊檐下入了屋室內, 光影的變換讓她無意間見到了地上的影子。
一念成花。
教徒屏著呼吸抬頭時,好像有薄如蟬翼的東西輕輕吻上脖頸, 滾燙又鮮艷的色澤浸透了榻榻米的縫隙。
「誒, 抱歉呢。」童磨微垂眼眸, 「怎麼連我都忘了,這間屋子可不允許你們隨意走進來呀。」
佛像的影子猙獰可怖。
一念成魔。
「黑死牟閣下詢問的東西?」
夜間熱鬧喧囂的吉原總是差不多,而白日里的冷清光景偶爾有時也會出現些偏差,感知到領地中陌生的、足以令他們覺得不喜的氣息出現后,連帶著墮姬看零的眼神也一起煩躁了起來。
妓夫太郎倒還沉得住氣:「您是不是聽童磨閣下又胡……又多說了些什麼?」
胡言亂語吧,妓夫太郎剛想說的是胡言亂語吧?
聽出了他的潛台詞零發覺自己還真是一點兒都生不起來氣了。
「他說黑死牟是和你們來請教怎麼照顧孩子的。」
妓夫太郎墮姬:「?」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墮姬有些不耐,她頻頻望向窗外的視線煩躁又憋屈,而看出了她的想法的妓夫太郎只是淡淡提示:「不要著急,妹妹,混進來的老鼠是幾個女人,那就要比那些男人好找得多也好控制得多,等到了晚上我們再去把她們一個一個揪出來。」
聽了他的話,墮姬偏頭想了想又高興了起來:「好像是這樣啊,說不定還能多拖幾個人,甚至釣到一個柱來上鉤?」
三言兩語在這對兄妹之間好像就發生了什麼恐怖的對話,零很窒息的思考了起來,他們如今這麼盡職工作想要升職加薪的樣子到底是隨了誰?
他努力想要把話題扯回來:「所以黑死牟……?」
「……!」妓夫太郎重新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嘀咕了一聲:「童磨閣下難道以為我說的小鬼是指孩子么?」
他在零茫然的眼神里重新組織了一下語序,這會兒這件事聽來可就清晰多了:「當時那位閣下途經吉原,他身邊帶著一個很弱的小鬼。」
「嘁,要是那小子真就是剛剛變成鬼的,最多不過十一二歲可不就是小鬼么?」墮姬也想起了這件不太被她關心的事,接觸到了零轉向自己的視線,她不知為何覺得那眼神熟悉又陌生。
要是被別人這麼盯著她可早就生氣了,而現在墮姬只是微微避過眼,思索了一會兒生硬地說:「就記得那小鬼長得還不賴,否則鬧出了那種事就算是他是黑死牟閣下帶來的,我也會把他的頭摘下來當做教訓。」
「鬧出了事?」零摩挲著茶盞倒也不渴。
妓夫太郎隨意地說:「那隻小鬼只有鬼的本能,樓里有人誤打誤撞給他解開了捆在他身上的繩子,鬧得樓里天翻地覆的。」
墮姬也嘲笑:「哈,都那樣了也沒咬到個人。」
零摸著下巴不明所以地想了想,忽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那琉璃的茶盞一下磕在了桌上發出了不輕的聲響。
黑死牟怎麼突然有興趣將一個小鬼帶在身邊他是不清楚啦,就是考慮到時間點這個問題,這就讓他忽然覺得事情很不妙啊。
總……總不可能是在他離開灶門家之後對方殺了一個回馬槍??!
兄妹倆聽見那動靜很整齊地扭頭齊齊看向他,他後知後覺地才發現了這一遭,拿起擱置在邊上的帕子沒有靈魂地擦起了桌子。
墮姬:「那是我的……算了。」
妓夫太郎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即低低說:「您要找黑死牟閣下,不妨去北邊的山裡看看。」
零的動作馬上停了下來,而後他便聽見了妓夫太郎準確地說出了一個地名。
欣喜之餘他又納悶:「童磨不是說黑死牟住的地方很難找到嗎?」
妓夫太郎淡定點頭:「對於童磨閣下而言,哪裡都很難找。」
零:「。」
好不意外啊,只有童磨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因為事態看起來好像有點兒緊急,零在吉原也沒有多留,妓夫太郎撐著紙傘在布滿陰翳的天空下將他送出了吉原朱紅的大門。
他極少在白天出行,當然他更討厭如散落花瓣般有白色飛絮落滿夜幕的雪夜。
往北而去的列車追逐著延長的鐵軌,在黑死牟有心要隱匿的情況下即使鳴女小姐知道他的位置也無能為力,在這情況下除了鬼舞辻無慘還真沒鬼能使喚得動這位。
當然零不會拿這種小事就去打擾近來總是以疑神疑鬼的名義,越來越不將那維續了千年只在中間偶爾斷過那麼一兩次的禮儀矜貴放在眼裡的鬼之始祖。
要點臉,他白天還想出門的。
曲折的路徑在離開城鎮后都不是難走這個檔次的了,有厚重的雪殼覆蓋在秋日瘋長的蔓草上才勉強能夠望見林后的山脈。
修築在其中的宅邸卻是出乎了零的意料。
「拿刀的姿勢…錯了…」
只顯得清冷異常的屋宅只要黑死牟往那兒一杵就有了年歲的味道,整個宅邸有很大一片是道場,四方都有敞開的門扉通往庭院,兩棵初有花苞的梅樹歪歪斜斜地安然注視著這一切。
並沒有特意定製刀具,那身穿著小一號劍道服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僅是拿起那柄看上去像是日輪刀的打刀就已經足夠費勁了,隱約之中的情緒對此抗拒十足,只是他無法反抗那從全方面給他帶來壓力的黑死牟。
第一眼望見的是扎束在腦後綁得高高的黑色長發,不過零也沒有因此而有什麼表示,他眯著眼睛遠遠望著並未做掩飾的劍道場內,一片遲了不知多久的枯黃葉片停落在他的肩頭。
「唔——」
沒有章法的劍術是初學者的味道,但那居然也很有那少年自己的想法,縹緲而無跡可尋,不似風也不似月。
而作為他的對手與教導者,黑死牟即使看起來依然和往常一樣嚴肅,偶爾的靈光也讓他的眼裡凝聚起了讚歎的意味。
等場中的他們再走過了百餘招,黑死牟便繳下了他手裡的刀:「今日…就到這裡…」
那少年緊緊擰著的眉毛在意外中鬆了一下,隨即像是反應了過來少年轉身便要走,可除了必須留在身邊進行劍道的修行,從來不管他在這之外會去哪裡的黑死牟破天荒地攔住了他。
黑死牟很直接地拉著他的手將他折按在了傷痕頗多的榻榻米上。
「抱歉。」選擇走門表示禮貌,零將手裡拎著的兩壇酒擱置去了廊下。
黑死牟稍微停頓了一下,朝他點了點頭。
顯然那夜的過節他也不甚計較什麼了。
零撣了撣身上的塵埃從庭院走去了道場內,路過少年時他目不斜視只是看著黑死牟:「從童磨那裡順來的酒,想來你也能喝。」
對於黑死牟將他放走了珠世小姐這件事守口如瓶的態度零雖然覺得自己做的沒毛病但僅對他而言還是理虧,事後補償這事兒果然還是得讓他來。
有這麼短暫的一遭也就夠了,再提這個話題顯然會讓他們之間的氣氛再重回尷尬,在語速上佔了優勢的零這會兒才狀若好奇般隨口一問:「這位是?」
艱難抬頭望來的青翠眼眸里的狠厲之色嵌在那道狹窄的豎瞳中,零很順手地rua了一把少年的頭髮,覺得手感還不錯就又摸了一把。
他的隨意倒也不是真的隨意,畢竟他也一半算是為了眼前的少年而來的。
儘管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合適,在看到這少年不是炭治郎之後零的心情也鬆快不少。
然而黑死牟也有點生硬地作出了無謂的態度,就是那三雙緊盯著他的視線很爽快地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零聽著黑死牟慢慢說:「他叫…時透有一郎…」
等一會兒,他的心情放鬆得好像有點早了。
再說一遍,這孩子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