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 152 章

  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不起眼的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語地道破了某個千年來無人知曉的問題的答案,  看似合理的解釋零卻總覺得哪裡讓他覺得非常不協調,可這會兒他也沒工夫去想就是了。

  怎麼說呢,這一瞬間他很有種想要哭的衝動,  錯綜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雖然還未等驗證,  可他就是有一種直覺,破局的關鍵已經被他找到了。

  炭治郎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很不穩定,  手足無措的少年放下筷子也不敢再吃碗里的野菜了:「怎麼了零先生,  這種花難道、難道——」

  「——難道不能吃嗎?!」

  零:「……」

  緊繃著的一口氣被純粹又直接的擔憂給乾脆利索地戳破了,他此刻也不得不給同樣緊張起來了的一家子解釋了起來:「你們家都吃了這麼久了……應當是不會有事的。」

  他有點兒嘲諷地笑出了聲:「畢竟這可是記載在治療一種特殊疾病的藥方里,  獨一無二無法取代的一味藥材啊。」

  「藥材?」禰豆子聽罷下意識攥緊了袖子,「是零先生家裡有什麼人生病了,  所以需要找到這種藥材嗎?」

  看著她那明亮的眼睛里飽含著的擔憂,零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頓了頓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只會盛放在白日中的花是只能生活在黑夜中的鬼渴望而永遠無法觸及到的東西,他盯著碗里的菜肴這麼想著,覺得命運這玩笑可真是和他們開大發了。

  甚至要是往後更深地思考一層,  如果這真的是青色彼岸花,附近周遭雖然少見但也存在著鬼,  為什麼這麼長久以來到了如今才聽見這麼些模糊零碎的消息呢?

  ……等一下,  附近幾乎見不到多少鬼影,不會就是因著這花的緣故吧?

  屋子裡除了炭治郎那幾個年紀尚小聽得懵懵懂懂的弟弟妹妹外,葵枝夫人與禰豆子和炭治郎也無心再繼續吃飯了。

  炭治郎很直接地站了起來,  小跑著出了房間,  將才放入廚房的乾菜全都翻找出來裝進了包裹里。

  零接過那沉甸甸的包裹,  能說平復了一些的心情又激蕩了起來。

  即使不知道對方是誰,  炭治郎那與自家妹妹一樣含著擔憂的眼睛里流露出來的情緒溫柔極了:「也不知道這些有沒有用,  等來年開春時我會在山再里多留意一下,我們也只能……」

  「謝謝。」零發覺自己只能短促地發出這個音節,百年前也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他們表示自己的謝意。

  葵枝夫人搖了搖頭,她用著輕鬆的口吻一邊說著一邊擺手:「對於我們家來說只是少了一道菜而已,能幫上忙大家都很高興對不對?」

  禰豆子也認同地不住點頭。

  「……真的十分感謝。」

  零很有一種將全身上下全部家當都掏出來抵在這邊的衝動,而說是衝動,是因著炭治郎堅決拒收的態度才沒變成現實。

  幫著一起將他在這裡最後也是唯一的一頓午餐的碗筷收拾進了廚房,零還是在院落後面將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柄短刀留了下來。

  「好像有些鈍了……你去山下的鎮上找人磨一磨,這把刀還是非常趁手的。」

  炭治郎接過短刀時完全沒預料到地手上還一沉,從來沒摸過刀柄,他看著零的表情相當堅定這才沒有再拒絕,但也還是很無奈地說:「我,我不會劍術呀。」

  「我覺得你會。」零看著他額角上的傷疤與花札耳墜出神地說。

  炭治郎:「……這個真不會。」

  可能有種困擾就是別人覺得你合該精通某一種技能吧,炭治郎並不介意零彷彿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別的什麼人,他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等零自己回過神來。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火之神神樂,你們家家傳的這個神樂舞,其實便是某一種臻至極境的劍術所演化出來的舞蹈。」零語重心長地囑咐著,「即使你不是拿起刀便能成為劍術大師的天才,總要有力量能夠保護你和你的家人。」

  炭治郎聽得心神震動,思及自己的父親在最後的那一段時日展現出來的東西,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也該趁著時間還早就早點回鎮上了。」

  炭治郎答應了一聲,道別的話語先前也是說過了,萍水相逢下誰都沒想到能發生這麼多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問的這話合適不合適:「您幾次三番叮囑我們要注意晚上……還有現在,您到底是在擔憂什麼呢?」

  自己天真的弟弟妹妹們圍在一起嘀嘀咕咕得出的結論,是眼前風輕雲淡似乎什麼都不太能放在心上的青年那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是怕黑,媽媽與禰豆子聽得哭笑不得,但是他倒是覺得其中別有深意。

  然而炭治郎沒想到的是本來都轉身了的零大大方方一攤手,那笑容好似是聽見了那番討論因而炭治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嗯,我怕黑嘛。」

  「呃,您都聽見了啊……」

  「嗯——有沒有呢?」

  拉長的音調帶著快活的氣味,零最後和炭治郎揮了揮手,那背影逐漸也就消失在深林之中了。

  莫名地,炭治郎覺得其實他也已經給出了答案。

  要不是不得已,誰想在黑黢黢的夜裡行走呢?

  等炭治郎回家后葵枝夫人一眼便看見了他拿在手裡的短刀,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拉過有點發獃的炭治郎:「最近附近不□□寧嗎?難不成,是有強盜?」

  回過神炭治郎想了想,他搖了搖頭:「我好像沒在鎮子里聽說這個情況,山裡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傳來……您大概是想多了吧?」

  「嗯,希望如此。」葵枝夫人還是憂慮地點了點頭,她依然拉著炭治郎的手,望著遠處的山脊有些出神。

  薄而縹緲的雲層下散布著瑰麗的層層霞光,光影之間瞬息萬變。

  「您不要擔心,等雪停后我就去那邊的山上看望一下有一郎和無一郎弟弟,順便給他們將炭火和年菜都帶過去。」

  一眼就看出了母親擔心的是什麼,炭治郎寬慰地反手包裹住了母親的雙手,很有擔當地說出了自己同樣的考慮。

  他說著聽上去很有道理的理由:「誰叫我是咱們這一代裡面年紀最大的那一個呢,您不是也常說,咱們家需要多多照顧幫襯一下他們嘛。」

  葵枝夫人看向自己的長子,只是那尚還懷著的一絲隱憂她還是沒有選擇將之說出口:「要注意路上的積雪,早去早回,知道嗎?」

  絲毫沒有覺得不耐煩地,炭治郎認認真真地聽完了天下所有母親一樣都難免嘮叨的話語。

  「知道啦,我一定會小心一點的。」

  來時兩手空空而去時帶著一包裹很有可能是由青色彼岸花炮製而成的乾菜,零先是回到了鎮上鐵匠鋪里費盡口舌地整上了一把全村最好的刀,再回旅店取了自己不多的行李。

  不告而別的黑死牟如今在哪裡他也不知道了,而在那個夜晚由他出手阻攔后珠世小姐與愈史郎全身而退的消息也不知道也沒有傳入鬼舞辻無慘的耳朵里,零現在也只得抓緊時間去做當前最要緊的一件事。

  雇了一輛馬車坐在車廂內,零的視線一錯不錯地都沒有離開擺在眼前的包裹,四下再無人只有車夫在趕著奔行的馬匹,他也想了很多事。

  其實他也沒想過這一次真就能夠發現有關青色彼岸花的蛛絲馬跡,突如其來的發現帶給他的情緒應當並非是驚喜,實際上零也著實不知道現下該怎麼辦才好。

  真的是,明明最痛苦的抉擇都已經熬過去了,為什麼在這臨門還差一腳的時候,突然就將這玩意兒給送上門來了呢?

  零看著那包裹中幾乎都看不出原型、乾癟地躺在那裡的藥材,有的時候人的想法翻臉就和翻書一樣,他忽然就很有一種想要伸手就將它們全都揚了的衝動。

  與東京越近,路便越好走,行駛中的馬車感覺不到多少顛簸,車窗外陽光明媚天色正好。

  揉著額角,他還是將攤開的包裹小心收好,市松紋的布料與炭治郎的那身羽織是一樣的。

  無論怎麼樣,自己總該先試一試手上的這一包裹,到底是不是青色彼岸花啊。

  只是怎麼來做呢?

  想法是有瞭然而與現實矛盾的是零發覺自己並沒有這個能力來對此分析出個一二三四,書到用時方恨少可能就是這個理,想了半天他才勉強簡單粗暴地策劃好了研究的方案。

  而當馬車來到下一個城鎮稍作停留時,零忽然變卦付出了約定好的價錢,便在未到擁有能夠通往東京的列車的城鎮前停下了腳步。

  寧靜的小鎮乍一眼望去十分正常,但零卻發覺了這個城鎮中或許藏著一隻鬼。

  啊,他當然沒有炭治郎那樣的好鼻子或者提前得到了什麼消息,這個情況親親只需要帶上一雙擅長發現細節的眼睛,就可以察覺到天空之中有兩隻鎹鴉在盤旋呢。

  沒法分析草藥的數據那就直接進行生物試驗唄,能蹭一蹭鬼殺隊的情報系統直截了當地找到他所需的試驗小白鼠,那麼現在的問題就只剩了下一個。

  都要走到食肆的布簾門前了,在看到那半遮半掩的隔斷下兩色的羽織,並排坐在那邊乖乖等待上菜的兩人,零很想問一個問題。

  是不是近來他的運氣都一股腦地透支用在了找花上……

  所以才讓他在這裡,直接就和錆兔義勇不期而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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