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仗義執言的同夥
東郊明巷是明清時候遺留下來的建築,顧名思義就是一條巷子,不過這條巷子長寬遠超普通的巷子,看起來更像是一條筆直的大道,據說是明朝洪武年間,皇帝為了回家方便快捷,修了這麽一條大道,後來皇帝沒用幾次,逐漸演變成了攤販和食舍聚集地,而今更是成了秦淮河後網紅打卡最多的地方,隨處可見拿著自拍杆直播的人,也有街邊駐唱的歌手翻唱各種金曲。
走在這熙熙攘攘的大街,成時宜貪婪的享受著這人間煙火,遠離繁華的三年,他吃了很多苦,也看盡人間冷暖,同樣也成熟了很多。倒是走在他旁邊的白破曉由始至終都皺著眉頭,而且極力避免比肩繼踵帶來的摩擦碰撞,就像有潔癖一樣。
本來他就有潔癖,成時宜很肯定的腹誹了一句。
“我說大哥,你這樣放不開,還怎麽體察民情?還怎麽接地氣?我說你們當官的是不是都這樣啊,嘴裏說著從人民中來,到人民裏去,其實都是喊喊口號而已。”
白破曉瞪了他一眼,低吼了一句:“我不是官!”
成時宜露出一副那你是啥的表情,但是白破曉沒理他,而是盯著一處街頭藝人賣唱的地方看。
“這我好像在抖音看到過,這男的唱的挺好的,粉絲很多。”
白破曉沒有理成時宜自言自語的講解,專心的盯著人群裏一名男子在行竊,隻見他動作輕柔的把一個女孩子的錢包從她的挎包摸了出來,順手就放到了自己外套內包裏,而被偷的女孩還在興奮的隨著大夥齊唱她不知道的歌,殊不知錢包已經不翼而飛。
“放回去!”
扒手輕易得手,正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白破曉一把抓住他的手,冷聲喝道。
“你誰啊?”扒手中年男子明顯有些心虛,四處看了看。
“放回去我可以不揭穿你。”
似乎他也懂做事留一線的道理,趕過來的成時宜忍不住心底給他點了個讚。
“哎喲!打人了,打人了……打死人了……”突然扒手就倒在地上哀嚎起來,他這一鬧動靜就大了,連唱歌的人都不唱了,回過頭來看著他們三人。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誰幫我報警打120……”扒手指著白破曉和成時宜兩人,似乎再說他們就是凶手。
突然的變故讓白破曉一愣,世人不都說做賊心虛,怎麽現在的賊都嚷著報警了,難道他們就不怕警察?
“你們怎麽這樣啊,無緣無故打人,還影響我們聽歌的雅興。”一個大媽挺身而出,仗義指責白破曉和成時宜。
她這一出聲,大家都同情扒手的同時,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成時宜他們。
“大家別誤會,我是看到他偷這個女孩的錢包,所以抓住了他,但是我絕對沒有動手。”白破曉冷靜解釋道。
聽他一說,被偷的女孩子急忙打開挎包翻找自己的錢包,把挎包翻遍了也沒找到錢包。
“我錢包真丟了。”
“交出來吧!”白破曉冷聲說道。
眾人狐疑的盯著地上的扒手。
躺在地上的扒手眼珠一轉,四肢攤開,一副被冤枉的表情道:“你們搜吧,要是從我身上搜出她的錢包,我任由你們處置。”
見他這麽有底氣,白破曉反而有些遲疑了,不過他親眼所見,難不成還能眼花,眼花也不至於女孩的錢包會真的丟了啊!
“你去搜!”
成時宜是真的不想趟這趟渾水啊,但奈何人家是雇主,他隻得聽命行事。
“你們是一夥的,搞不好女孩的錢包你們也有嫌疑,應該另外找個人搜。”仗義執言的大媽再次挺身而出。
“對,是該換個人搜,也好給別人一個清白,看看到底是誰偷了錢包。”
“對啊,搞不好還真是他們偷的。”
“賊喊捉賊!”
周圍不分青紅皂白的議論讓一向習慣麵無表情的白破曉臉色漲紅。
“我來搜吧!”
就在誰來搜身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的儒雅男子站了出來,看他文質彬彬的樣子,第一印象就能給人好感,他能站出來,大家都很滿意。
眼鏡男子蹲下來仔仔細細搜了一遍扒手全身能藏錢包的地方,包括腋下和大腿內側,仔細的程度不亞於警察搜身,這樣細致的搜身都沒能從扒手身上搜出東西,足以證明他的清白了。
“他身上沒有錢包,倒是有點零錢。”眼鏡男子抓著一把搜出來的零錢,露出無奈苦笑。
“我就說了吧,他們不但偷錢包,還冤枉我,還打人。”扒手躺在地上委屈的快哭了。
“搜他們!”
“對,搜他們!”
“錢包肯定在他們身上!”
一時間,群情激憤。
“我看誰敢!”白破曉挺身一站,冷聲怒喝,表情威嚴肅穆。
眾人都是一愣,然後仗義執言的大媽又開口了。
“憑什麽能搜別人就不能搜你?”
“對啊~”
有人附和,隻是聲音小了很多,顯然被白破曉懾人的氣勢影響到了。
“我……”
“我知道錢包在誰那。”眼見白破曉詞窮,一直皺眉的成時宜拉了他一把,讓他位居自己身後。
“你們都是一夥的,該不會又要隨便指一個人吧。”有人質疑。
成時宜笑笑,道:“我要是沒找出錢包,你們就把我扭送到派出所,我保證不反抗。”
聽他這樣說,大家倒是沒有什麽異議,隻有白破曉眼底有些擔憂,他剛才親眼所見扒手的舉動,結果並沒有在他身上搜出錢包,他都不算目擊者,又怎麽能找到錢包在哪?
見大家都安靜下來,而戴眼鏡的儒雅男子也打算回到人群中去,成時宜急忙叫住了他。
“還需要我幫忙搜身?”眼鏡男子自嘲一笑,顯得有些無奈。
成時宜走了過去,笑著搖頭道:“我是希望你配合一下我搜身!”
“搜身?搜什麽身?”眼鏡男子一臉迷惑。
“錢包在你身上。”成時宜言之鑿鑿的盯著他。
眼鏡男子臉色一變。
四周圍觀的人嘩然。
“我看你們是瘋了,一會兒說錢包在他身上,現在又說錢包在幫忙搜身的人身上,那你怎麽不說錢包在我身上呢。”仗義執言的大媽再次喚起了大家的認同感。
“對啊,說在誰身上都是你們一家之言,結果你們又不敢讓別人搜身。”
有人提出異議,有人附和讚同。
成時宜對其他人的話不以為意,麵向大媽笑道:“雖然錢包不在你身上,但我知道你們是一夥的。”
“你……血口噴人!”大媽色厲內荏。
“是不是血口噴人,等一下就知道了。”成時宜抓住想趁機溜進人群的眼鏡男,一腳踹在他腿彎處,眼鏡男痛叫一聲跪了下來。
“你們看……又打人了,他想屈打成招……”
“錢包!!!”
躺在地上的扒手還沒叫嚷完,就有人眼尖看到一個錢包從眼鏡男褲腿裏麵掉了出來。
“是我的錢包!”
丟失錢包的女孩子一臉激動的撿起自己的錢包,確定裏麵的東西都在後,拿出錢包裏麵的身份證說:“是我的錢包,還有我的身份證。”
“臥槽……這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誰偷的錢包?”
“眼鏡男子膽真大,這才是真的賊來驗賊。”
“十個眼鏡九個壞。”
不明真相的群眾紛紛調轉槍口,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然而成時宜並沒有打算就此偃旗息鼓,一腳踩在準備爬走的扒手背上,手裏拎著眼鏡男,威風八麵的道:“大媽,你還有話說嗎?”
仗義執言的大媽轉身就走,白破曉一個箭步上去,把她拎了回來。
“打人了啊!救命啊!警察在哪?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大媽用她得天獨厚的大嗓門嚎了起來。
這一嚎還真管用,整條街的眼睛都向他們望來,兩個巡邏的民警也小跑過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民警看著這一幕,高聲問道。
然後就有一直圍觀的群眾給他們解釋,再有丟失錢包的女孩子佐證,事情真相很快水落石出,明顯的扒手團夥配合作案。
兩個民警給扒手和眼鏡男子上了手銬,看著還被白破曉拎著的大媽,其中一個民警道:“把她交給我們吧!”
白破曉還沒鬆手,大媽就嚷了起來:“憑什麽抓我,我又沒有偷錢包,難道說幾句話就是他們的團夥,那剛才那麽多人都替他們說話了,為什麽不抓他們?”
被她指責的圍觀群眾一臉尷尬,想著自己等人剛才還在替扒手辯解,質疑見義勇為的白破曉,都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兩個警察被她的胡攪蠻纏弄得有些無從下手,她是女人,兩個巡邏的民警都是爺們,自然不敢來硬的。
這時候成時宜又站出來了,指著大媽挎包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你的包裏有三個手機,兩個錢包,還有一條金項鏈,其中手機有一個是你的,錢包都不是你的,至於金項鏈我想不用我說了吧……”
他話還沒說完,大媽就像見了鬼一樣看著他。
一個民警拿過她的挎包果然翻出來三個手機兩個錢包和一條金項鏈,這時候大家看成時宜的眼神不止是佩服了,簡直敬若神明。
犯罪事實擺在眼前,大媽麵若死灰,隻是她直到刑滿釋放也不明白成時宜是怎麽知道她包裏有那些東西的。
不止她不明白,連白破曉也露出思索的神色。
本來民警是想要他們一起回派出所錄份口供的,但是當白破曉拿出自己的證件後,兩個民警便不再提這事,成時宜再次見識到了這個不知名證件的厲害。
回去的路上,車廂一如既往的沉默,隻是今天的沉默不同以往,仿佛兩人都各懷心事,又都不願意主動開口。
這似乎是一場較量,誰先開口誰就是輸家的較量。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最先憋不住的還是成時宜。
“比起疑問,我更多的是失望。”白破曉眼底有過一絲得意一閃而逝。
“失望人都是隨波逐流毫無主見和理性判斷對吧?”
白破曉點點頭,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就是省時省力,聯想到他今天的表現,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了。
“其實我還是有點好奇你是怎麽知道她包裏的具體東西的,比起冷靜下來就可以推理出他們是一個盜竊團夥,周圍一定會有幫凶,而要能準確判斷出她包裏的具體物品,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說我是蒙的你信嗎?”
白破曉沒有說話,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又是一副審視犯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