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約莫到了二更天的時候,奴婢就聽見外面嘩啦啦的一聲巨響,再後來就聽見娘娘喊人……
等咱們出去的時候,卻發現寶蘭整個人就栽倒在台階下面,早就人事不省了,而娘娘也受了驚嚇了!」
莫良辰聞言,一直緊閉的嘴角慢慢開口說道:「又是那丫頭,是不是不長記性?連自家主子都要驚嚇,來人,將她拖下去杖斃了了事!」
本來是打算就著這件事把莫良辰留在自己宮裡,可沒想到卻突然把矛頭又指向了寶蘭,玉髓一時心急的喊道:「皇上,這件事寶蘭也是受害者啊,如今她可是還昏迷不醒呢!」
看了幾眼玉髓,莫良辰當然的說道:「朕看來,這會兒貴妃的驚嚇也算是平穩了,是不是?」
嘴角抽搐著幽怨的看了幾眼莫良辰,最後低聲說道:「並沒有,臣妾現在心頭還是一陣抽痛……」
眉眼慢慢跳了幾下,而後淡然的轉身說道:「太醫,聽到了沒有?貴妃娘娘心頭還不舒服,還不開藥?」
看著莫良辰的眉眼,似乎還不算是明白,而歡喜卻低垂著眼眸,輕聲說道:「太醫,那皇上的意思是良藥苦口利於病,既然貴妃娘娘的病體嚴重,可是一定需要良藥才行!」
聽著歡喜一再的強調良藥二字,太醫慢慢轉動腦筋,最後似乎終於是明白過來了,馬上點著頭說道:「是,老臣這就下藥,還請皇上恕罪。」
莫良辰坐在那裡,抬頭看了幾眼羽蜜,低聲說道:「蜜兒,過來朕這邊……」
看著那刺目扎眼的微笑,玉髓眼神凄迷的說道:「皇上,臣妾不舒服……」
「不舒服就躺著吃藥,病好了,自然也就舒服了!」
羽蜜明顯感到玉髓的肩頭抖了一下,眼神看了她一眼,最後淡然的說道:「貴妃娘娘,眼下你宮裡的宮女再次惹是生非,連自己的主子都驚擾了,這件事你打算要本宮如何處置?」
看著羽蜜的神情,玉髓藏在錦被中的手緊緊一縮,而後低聲說道:「皇後娘娘,這次純屬意外,而且眼下她也正昏迷不醒,這件事我看就這麼算了吧!」
似是幽幽的嘆息,而後搖著頭說道:「貴妃娘娘可以算了,但是在本宮這裡可是不行;這若大的後宮以本宮為主,既是如此,出了差池,本宮自當負責才是!」
玉髓看著羽蜜,心底泛起寒意,雖不知她這話的含義,但總覺得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對她來說是有害無益的。
羽蜜看著她堪堪不穩的神情,最後幽幽嘆口氣,轉身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那群凌霄宮的宮人,皺眉呵斥道:「你們這幫奴才可知罪?」
那群人先是一愣,而後都哆哆嗦嗦的看著羽蜜,俯身不敢多說一個字。
身子慢慢的從床邊站起,冷冽的眉眼瞟著房中之人,冷聲說道:
「本宮命你們來著凌霄宮,就是為了服侍玉貴妃,可眼下你們卻玩忽職守,擅自離崗,以至於貴妃受了莫大的驚嚇,你等該當何罪?」
眾人愣在那裡,一人痛哭流涕的最先開口:
「皇後娘娘,這件事不是奴婢們的錯,奴婢們想著要伺候貴妃娘娘,可是貴妃娘娘卻只讓寶蘭一人留下,咱們都是聽命與貴妃娘娘的……」
羽蜜淡淡的眉眼掃了幾下玉髓,而後說道:「本宮叫你們伺候,你們卻是不聽,既然什麼叫聽了貴妃娘娘的話了?難道本宮的話你們不該聽?」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那人匍匐在地,羽蜜揮手說道:「拖下去,每人重責十大板,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
一群人渾身發抖的被人拖著向外走,大聲哭喊著……
玉髓眨眨眼,馬上起身說道:「皇後娘娘,其實這也不全怪他們,再說這也就是件小事,不用這般勞師動眾的!」
羽蜜慧黠的眼眸掃向玉髓,似是訝異的說道:
「玉貴妃,剛剛可是你一直在說這件事讓你受了莫大的驚嚇,如今怎麼又說這是一件無關痛癢之事?你這般前後不一……這是要做什麼?」
似乎被想到被羽蜜將了一軍,玉髓有些無助的看著莫良辰,而後者卻是根本就不打算插手的模樣,耳邊的凄烈叫聲回蕩在凌霄宮內外。
歡喜眼珠子晃了幾下,對著身邊的小太監嘀咕了幾句,那人馬上跟著下去了。
有些幽怨的看著羽蜜,再轉身說道:「皇上,臣妾沒想到寶蘭的事情會驚動了皇上……」
淡淡的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似乎很有誠意的看著她,而後低聲說道:「自然會驚動朕,畢竟……你是朕的貴妃娘娘,不是嗎?」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麼語病,但是不知為何,玉髓卻覺得有些荒涼與譏諷,眼見著莫良辰一直坐在那裡,不算是關心,但也沒打算轉身離去……
這好像也不能說他薄情。正在這般掙扎之際,門外有人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所到之處,無不瀰漫著一股苦澀的熏得人直掉眼淚的味道。
那宮人幾乎是憋著氣將湯藥放在桌案上,俯身說道:「皇上,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這是太醫剛剛開得方子,說是對於凝神安穩,解郁寧心有特效,還請貴妃娘娘趁熱喝了吧!」
玉髓嘴角抽搐的看著那碗葯,眼下還未喝上一口,就已經被嗆得腦門嗡嗡直疼,若是真喝了下去,只怕那味道一定令自己終身難忘。
房內一片靜止,最後還是某人輕輕的放下茶杯,挑眉說道:「玉貴妃,怎麼不喝?」
聽著這好聽的似乎能令人催眠的嗓音,玉髓嘴角不停的抖動著,看著眼前嘴角那微微上揚的男人,卻總覺得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絲陰冷。
嘴角抽搐,額頭上冒下冷汗,搖著頭往床榻裡面縮了縮,莫良辰那雙剛剛還清澈見底的眼眸卻在這一刻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懂的霧氣,哼笑著說道:
「怎麼?貴妃是打算一直讓朕在這裡熬夜陪你?你可不要忘了,朕明日一早還要早朝……」
臉上不自覺的抽動了幾下,眼眶中的淚水在打轉,可看在男人眼中,卻沒有絲毫變化。
玉髓只覺得此刻她好像突然明白過來,就算自己在千嬌百媚;就算自己的眼淚可以撼動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但這裡面絕對不包括眼前的男人。
羽蜜幽幽的嘆口氣,走到葯碗的面前,伸手端了起來,看似好心的走過去,低聲說道:「玉貴妃,良藥苦口,還是趁熱喝了,然後再好好的睡一覺,想來明早就會好了!」
這柔柔的嗓音很是具有魅惑的意味,但是玉髓卻只是咬著下唇,就是不肯張口。
羽蜜又向前走了幾步,伸手親自舀了一勺,低聲說道:「來,張嘴,本宮喂你喝下吧!」
突然伸手一推,嘩啦一聲,湯藥碗應聲落地,那剛剛還冒著熱氣的藥水此刻都撒在羽蜜的手臂與衣衫之上,一大片褐色的葯漬印在她水藍色的長裙腰帶之上……
還沒等羽蜜反應,身後的人已經跪倒一大片,莫良辰更是變了臉色的沖了過來,看著那雪白的手背上被燙的赤紅的一方肌膚,眼中似乎在一瞬間竟然冒出了殺氣。
嚇得玉髓慌忙跪倒在地:「臣妾不是故意的!」
「……怎麼?玉貴妃是怕本宮害了你不成?玉貴妃……你如今已經是皇上的玉貴妃,若是你在靖國出了事,那可是會引起兩國交兵的,本宮就是再蠢,也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的。」
聽著羽蜜淡漠的不能再淡漠的話語,玉髓渾身僵硬,最後委屈的趴在地上說道:
「玉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因為……玉髓自小就不喜歡喝葯,父王也常因為這件事而與玉髓惱怒……」
「哦?呵呵呵,原來竟是小孩子心性啊!」
羽蜜無奈的笑笑,最後卻又話鋒一轉:「可是如今你已經是成年人,更是武帝的玉貴妃,這種生病吃藥的事情,本宮瞧著,還是你自己來吧!」
突然冷漠下來的話語,讓玉髓猝不及防,最後只能隱忍的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臣妾知錯,日後定當改正……」
羽蜜看了她幾眼,而後又甩甩自己的手臂,蹙眉說道:「眼下……本宮這手背是火辣辣的刺痛,這邊也就不陪著玉貴妃等著喝葯了,本宮……要去上藥了!」
玉髓恭敬的施禮相送,卻沒想到莫良辰竟也是一聲不響的小心翼翼呵護備至的將羽蜜擁在懷中,一臉擔憂神情的與她一同離開……
卻又在門口止住腳步,轉身回眸看了幾眼玉髓……
這讓玉髓的心跳不止,馬上一雙大眼眼含希冀與楚楚可憐的看著莫良辰,卻沒想到下一刻聽到的竟是:
「來人,還不快再去給貴妃娘娘煎藥?這生病吃藥的道理,難道你們都不懂嗎?記住,這幾日貴妃娘娘的葯,一刻也不得耽擱……」
玉髓身子一軟,差點暈死過去,轉身看著那黑漆漆苦澀無邊的殘羹藥渣,只覺得胸口一陣翻騰,還沒喝就要吐出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