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幾人偷眼看了漱文幾眼,卻見她也是無可奈何的擺擺手……
不一會兒的功夫,看著幾人抬著沉重的箱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上面那一張張的畫軸,似乎承載著無數少女的美夢……
羽蜜緩慢的走下台階,隨手將最上面的幾幅畫攤開,果然都是一副國色天香的姿態;再看這些畫,羽蜜真的是在嘲諷自己;兩世為人,卻沒想到還會遇到這種事情……
上一世,當她看著滿載這書畫的箱子被搬進這鳳御殿時,當時恨不得一把火將所有的美人圖都燒毀,讓自己可以永遠的獨佔凌墨蕭;
可如今……凌墨蕭早已死在自己眼前,但自己卻又這麼可笑的繼續做著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此時的心境竟是一汪死水,好像什麼人入宮都與她沒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羽蜜微微的打了個呵欠,最後隨手將畫軸丟在箱子裡面,低聲說道:「既然讓我選,那就……都讓她們進來,人多,也好讓皇上多個選擇,就這麼辦了,我去睡了!」
剩下的其他人都瞠目結舌的聽著她的話語,漱文還想說話;羽蜜一記冰冷的視線丟過去,嘴角微微上揚:「怎麼?你覺得不妥?那你就替我選吧!」
漱文聞聽,嚇得跪倒在地說道:「奴婢不敢……」
「你敢不敢……都與我無關;要麼你就這麼回了大掖庭的話,要麼……你就自己選;其他的事情我管不著!」
清冷冷的說完這句話,而後頭也不回的進了內殿。
漱文傻眼的看著一地的畫軸,最後頭痛欲裂的說道:
「回,回去告訴大掖庭,就說娘娘覺得後宮冷清,想借著這次選后,順便也給皇上選幾個妃子,這些人……都准了;也好讓皇上多挑挑!」
下面那位也是有些吃驚,但最後卻還是低著頭走了下去。
蘭馨宮裡又是一陣劈啪作響,扎雲怒吼道:「是誰?究竟是誰?竟敢與本宮作對?竟敢攛掇皇上選后,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定邦繼續尖細著嗓子說道:「娘娘,稍安勿躁;本來我是打算攔下來的;可是我這突然轉念一想,這可是娘娘魚躍龍門的大好機會,所以……我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陰鷙的眼神冰冷冷的說道:「你什麼意思?」
定邦隨手吃了一顆葡萄,而後吧唧著嘴巴說道:「娘娘,你想想,若是在皇上選后的節骨眼上,突然爆出您這位蘭嬪娘娘有了龍種……你想其他那些老臣會怎麼想?」
「他們會怎麼想?」扎雲有些疑惑的問著。
定邦嗤嗤一笑,狡黠的說道:「到時候他們就會想,與其冊立一個未知的女人,不如輔佐你這位有了依仗的娘娘……」
扎雲聞聽,雙眼放射出光芒,有些欣喜的說道:「真的嗎?」
「娘娘,我在這宮裡混了多少年了?他們那些個老東西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們要放什麼屁……
娘娘安心,只要你這些日子消停安穩的過些自己的生活,等到選后大典之上,我一定保你高升……」
看著定邦那狡猾的眼神,扎雲這才放心下來;而後定邦突然壓低聲音說道:「這幾日我發現皇上經常走神,你說……這是不是那東西起了作用了?」
扎雲心頭一冷,繼而輕聲說道:「算算時日,也該是有動靜的時候了……」
忙碌的選后大典在大掖庭的一手操辦之下,顯得熱鬧非凡;期間那蘭嬪娘娘倒是去看了幾回;而那深居簡出的皇貴妃卻一直是閉門造車,按兵不動,倒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夜色有些荒涼,羽蜜再次望著星空發獃,身後有仍為她披上了披風,羽蜜知道是漱文,也沒說什麼。
漱文抬眸,馬上有些卑微的俯身說道:「皇上,您來了!」
羽蜜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煩躁,似乎對於他打擾了她觀星,是一件很讓她鬱悶的事情。
可凌墨風卻還是站到了她身旁,低聲說道:「羽蜜,你看……這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羽蜜現在甚至連與他說話都有些鬱悶,索性就閉口不言。
凌墨風有一絲挫敗,最後再次低聲說道:「羽蜜,難道朕為你做的這一切,你都看不見嗎?到底何時你才能對朕展開心懷?」
羽蜜譏誚的睨目看著他,而後出其不意的問道:「說說,為什麼一定是我?我記得這些年與你的交集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我與你並不算很熟!」
臉上有了一絲難堪,最後卻還是嘆口氣說道:「從小到大,在父皇眼中,我就只代表著一個恥辱;無論我做了什麼,他永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所以我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得到他的注意,可到了最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我覺得很累,甚至有了一絲想要放棄抗爭的心態;可就在那時,我遇見了你……
你的果斷、你的嫉惡如仇、你的有仇必報……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想,若是我堅持,到了最後一定會是我勝利;而今……我果然成功了;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聽著他的話語,羽蜜甚至有一瞬間幻聽……她的功勞?這可真是可笑至極,她不過就是為自己報仇,又何時與他有什麼牽連?
有些幾不可聞的笑聲,而後抬頭看著凌墨風,一絲苦笑映在眼中,微風吹過,幾縷頑皮的髮絲在風中飛舞,羽蜜在凌墨風伸手之前,就已將它們收回,冷冷的說道:
「皇上,我想你哪裡弄錯了;我的確是有仇必報,甚至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但那都因為凌墨蕭與秦羽璇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其他的,我好像也沒做什麼過火的事情!」
「羽蜜,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對仇人的兇殘,對親人的庇佑,讓我產生了一絲慚愧之意;若是當年我有足夠的力量,我母妃一族不會被……」
話語在不可違之的因素下牽扯出二十多年前的那樁慘事,羽蜜眉頭再次隆起,側目看著凌墨風,眼中竟有一絲惱怒,聲音也慢慢的高了八度:
「你既然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就該知道,莫良辰跟你一樣,也是那件事的受害者,他處處對你手下留情;可你做了什麼?你卻恩將仇報,想要置他於死地……」
羽蜜進宮多時,這還是凌墨風第一次看到她那褶褶生輝的雙眸活靈活現的映出自己的身影,只不過,那裡面卻是滿腔怒火……
凌墨風也有些動怒,伸手扣住她的肩頭低吼道:「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在談到他的時候,你才肯正視我?我到底哪裡不如他?」
「放手,放手!你沒有哪裡不如他……你只不過不是他而已……」
似乎覺察到自己的內心波動,羽蜜很快就恢復成那張事不關己的淡漠臉龐;凌墨風吼道:
「你總說他處處對我忍讓;那是因為他欠我的,他欠裴家的……當年若不是他父親的牽連,我又怎會過得如此凄涼?」
羽蜜甚至懷疑的看著他的眉眼,而後低低的扶額殘笑:
「他欠你的?他欠你什麼了?當年滅你母妃滿門的是你父皇,不是他父王;這麼多年對你不聞不問的不是他,也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
「可正因為是他父王,我母妃一族才會被滅!」
「凌墨風,找你的話說,你更不該怪他,要怪……就只能怪你舅舅,是他死心塌地的跟著前太子,才會讓裴家慘遭滅門……」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知道被滅門是什麼滋味嗎?你知道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又是何種心態嗎?」
聽著凌墨風的怒吼,羽蜜幾乎毫無遲疑的吼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你卻毫無反擊的力量,那時候你恨不得先死的人是你自己,那樣……就不必在承受那種剜心錐骨的痛楚……
可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你為什麼不能讓上一代的事情就此過去?這件事原本就與你們二人沒有再多的關係!」
「呵呵呵,沒有關係?沒有關係莫良辰會毒死文帝,他不也是一直在覬覦這皇位嗎?」
聽著凌墨風嘲諷的言語,羽蜜一時之間無話可說,最後輕輕的搖著頭說道:
「他若想即位,不會將那傀儡娃娃立在朝堂之上;他若想即位,不會輕易就把這盛京交給你;為何你到了如今還看不透呢?」
看著羽蜜略顯低落的從他身側悄然而去,這一刻,甚至連凌墨風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難道當真是莫良辰有意將皇位讓給他的?
不,這不可能……這一切都是靠他的雙手努力爭取來的!是靠他自己……
三日後,正值隆冬臘月的大雪節氣,也不知道為何,這天空竟然真的熙熙攘攘的落下了雪片,先是孤零零的幾片;而後卻是漫天飛雪,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雪,越下越大!
此時的羽蜜正坐在梳妝鏡前,慢悠悠的打理著自己已經捶腰的長發,身後的女子略顯焦慮的說道:「貴妃娘娘,今日可是選后大典,咱們不能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