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不過就是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東西,若沒有蜜兒,天曉得如今你死到哪兒去了……」
「你……」
「夠了,我現在頭痛,手痛,眼睛痛……麻煩二位爺,想要吵架,外面呆著去,行不?」
聽著羽蜜的話語,二人不由自主的抽了幾下嘴角;最後終於偃旗息鼓。
莫良辰伸手仔細的將羽蜜的髮絲輕輕的攏到耳旁,查哈嫉恨的握緊拳頭,卻再次深有體會,這個女人……不是他的……也不會是他的。
羽蜜幽幽的嘆口氣,抬頭看著查哈,最後輕聲說道:「可汗,有些事情我想跟他單獨談談,不置可否?」
查哈看了羽蜜幾眼,最後緩緩起身,卻又粗中有細的叮囑了幾句:
「師父,我已命人為你煮了一些湯湯水水,等你吃過葯之後,不要忘了喝上一些;還有,吐谷渾的風季就要到了,師父你夜裡小心著涼……還有……」
「查哈可汗,我想蜜兒不會有事的;因為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跟在她身邊照顧她的。」
看著莫良辰那絲毫沒有讓步的眼神,查哈厭惡的皺緊眉頭,卻又充滿無奈,最後甩著袍袖離去。
看著呵護備至的為自己掩上被子的男人,羽蜜低聲說道:「放棄了皇位,對你來說真的無所謂嗎?」
莫良辰手指一刻不曾停歇的在她頭上摩挲,輕輕的為她打理著有些毛糙的髮絲,低笑出聲:「蜜兒,那高位天下人都想要;但唯獨我卻根本不屑一顧……」
「你……當真可以放棄?別忘了,那是你父親母親對你的期盼,是他們當年的血肉鑄造的……」
「蜜兒,爹與娘的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久到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音容笑貌;久到我甚至忘記了當年的仇恨,唯有心中還殘存著一個模糊的報仇信念而已……」
「是啊!報仇!當年晉國公府對你做下的錯事,你理應報復……」
「蜜兒,你聽我說;我說了,我要報復的人只有文帝,只有他而已……其他的人都是那場屠戮的受害者,我是,你外公是,你姨母更是……
當年的事情已經發生,我無法挽回;所以我要復仇;但對你們卓家,我沒有絲毫惡意……」
「沒有惡意?怎麼會?難道你當真不憎恨卓家?不憎恨外公當年的所作所為?」羽蜜再次激動的吶喊。
莫良辰緊緊扣住她的肩頭,焦慮的喊道:
「蜜兒,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也許,我恨過,我想報復過;但是自從遇見你,這些念頭慢慢的在我心頭消散,到了最後,我只是想要殺了文帝;
其餘的,我只是想帶著你離開,去過我們想過的日子,只是……我沒想到人性的貪婪,會讓這件事越來越複雜多變……連我也自身難保!」
聽著他的話語,羽蜜咬緊下唇,皺緊眉頭,似是在思考,又似在遲疑……
最後抬起頭,輕聲說道:「莫良辰,我只想問你一句;假若如今我要你放下一切,帶著我離開這所有的是非之地,你可願意?」
輕笑著點點她的額頭,莫良辰深情款款的抵著她的額頭,媚音響起:「娘子……為夫,樂意之至……」
只是這淡淡的一句話,卻已經包含了千言無語,羽蜜終是再次淚奔,投進他的懷中,低聲說道:
「你答應我的,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對對方隱瞞任何事情;我們在也不要離開對方;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一直……」
深沉的嗓音誘哄著懷中的女子,如重獲至寶一般,久久不願鬆手……
待在莫良辰的懷中,那溫暖的懷抱幾乎讓羽蜜再次落淚,想起無數個孤冷的寒夜,每當自己被凍醒之後,都是抱著被子徹夜不眠,盈盈垂淚;可如今……她又回到他的懷中了……
清晨的吐谷渾不似盛京那般明媚燦爛,已是幾名許久之後,卻仍是看到房外一片昏暗的黃沙之色,羽蜜踮起腳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身後有人為她披上單衣,一把將她抱起。
輕輕的放在床邊,精心的抬起她的腳踝,細細的為她擦掉腳底的塵土,為她套上雪白的長襪……
幾近溫柔之意……
如是不巧,有人狼狽且慌張的一把將大門撞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師,師尊,大事不好!」
不好你妹……此刻的莫良辰真想一張就劈死來人,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瞬間將羽蜜裹成一個球體粽子,眼角抽筋的轉身冷然譏誚的問道:「怎麼?難道說你們吐谷渾,連敲門這個簡單的禮儀都不會嗎?」
穆勛被嚇得再次又倒退回門外,傻愣愣的順手又帶上了門,再然後又畢恭畢敬的敲響了房門……
羽蜜看著眼前的一幕,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莫良辰卻甚為滿意,就在他正打算開口之際;大門再次被人撞開,只見穆勛慌裡慌張的吼道:
「不對,不對,師尊,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可汗,我們家可汗出事了!」
羽蜜猛然起身,身上的被子掉落在地尤不自知,伸手一把揪住穆勛的衣領,責問道:「你說什麼?」
穆勛嚇了一跳,看著眼前那身雪白的褻衣,再看向一旁幾乎要噴出火的莫良辰,馬上閉上眼睛說道:
「師尊,救命;昨日可汗震怒,將扎那公主送去剃度,此事驚動了各大家族,如今他們正用目無長幼一事,在前面圍攻可汗!」
「那群老不死的又舊態復萌了是嗎?看來……」羽蜜起身想要動彈;卻被莫良辰壓在床邊,陰測測的譏諷刺激著穆勛的眼眸:
「怎麼?你們家那還沒斷奶的可汗又要找我媳婦兒幫忙?我就說他是個無用的廢物!」
「你,你住口,你懂什麼?扎那公主是琪琪格家的女兒,雖說如今琪琪格家族已經被滅;但樹大根深,昔日的部下又怎能容忍扎那被人欺負……」
可任憑穆勛如何說教;看在莫良辰眼中不過都是廢話而已。
隨手披了長衫,細長的指節溫柔的撫摸著羽蜜如白瓷般細膩的下頜,手指纏繞上些許髮絲,魅惑的問道:「小蜜兒,這沒斷奶的娃兒,你是非要管是不是?」
羽蜜抽動了兩下嘴角,語氣不佳的說道:「莫良辰,你口中這沒斷奶的娃兒,不巧正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
眼神總算是和緩了一些,卻又驚喜無限的挑挑眉頭,說道:「敢情小蜜兒是給我生了個帶把的小玩意兒?我竟不知……看來下次要努力讓你給我生個像你一樣的……」
穆勛內牛滿面的看著眼前的二人,心頭嗷嗷狂吠:你們這麼明目張胆的撒狗糧,好嗎?
羽蜜皺著眉頭,推了一把莫良辰,卻又碰到了傷口上面,痛得眼角一酸,莫良辰臉色大變,慌忙喊道:「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找大夫過來?」
「啊?哎……可,可我家可汗……」
「廢話連篇,先去找大夫看看蜜兒身上的傷,至於那小奶狗的屁大點的事兒,一會兒我給他善後便是。」
穆勛傻愣愣的看著莫良辰霸氣的話語,嘴角抖了幾下,想要告訴他,這裡不是靖國……他如今好像也不過就是半個階下囚而已。
但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出口,看著男子眼中除了眼前的女人,似乎再無其他,終究是磨著身子退了出去。
羽蜜有些疲倦的抬頭看著莫良辰,低聲說道:「這裡不是靖國,你還是不要太過招搖,以免……」
眉頭跳了幾下,那雙狐狸眼不置可否的印上一層冰霜:「我莫良辰想做的事情,從來不分地點;不過就是一個區區的吐谷渾,難道還能奈我何?」
羽蜜看著他的鋒芒畢露,想起多年前初次見面,他也一樣是如此殘忍果斷,所以才讓她將他放在眼中……直到最後印在心上……
微微一笑,伸手扯過他的大手,摩挲在臉頰之上,輕聲說道:「有你在真好……不然我會很累,很累……」
輕輕的安撫著滑動在她臉頰之上,看著她那雙盈盈秋水般的雙眸撲閃著長長的睫毛,又一次慢慢的合上了眼瞼。
輕輕將一吻落在她額頭,低聲輕喃:「蜜兒,一切有我……」
門口提著藥箱想要進來的穆勛看到這一幕,臉紅心跳卻又覺得這情景如此和諧美好。
莫良辰站在身後,眼見著巫醫為羽蜜換了葯,重新將她的被子掖好,回眸看著還在發獃的穆勛,皺眉……扯著他的衣領將他揪出了房門。
院落之中,輕聲說道:「帶我去吧!」
「去哪兒?」
「……」眼前有些過分憨直的男人讓莫良辰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莫良辰扶額哀嘆,「查哈那小奶娃身邊難道就沒個機靈的人了?」
穆勛想要反駁,最後卻氣弱的說道:「你,你真的能幫我們大汗?」
莫良辰冷冷一笑,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幫他?不過是看在他叫了蜜兒一聲師父的面子上;畢竟……我也算是他師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