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蜜瞬間回神,低聲說道:「可汗,查哈年紀太小,讓他替你擋去一半,已是他最大的極限;但大汗放心,他不會有事;想來你也不會有事的。」
多輪仍是有些憂心忡忡,低聲說道:「仙人到底看到了什麼?」
羽蜜抬眼看了他幾下,低聲說道:「大汗,有些時候,肉眼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
多倫被她這模稜兩可的話語說的異常煩躁;起身說道:「既然仙人不想告知,那本汗就先離開了;至於天狼星的事情,本汗自然會小心謹慎的。」
就在多倫離開沒多久,床上的孩子終於有了動靜,那微微的赤色開始慢慢退去,可卻還是難免幾番嘔吐。
多倫回去之後,卻每日提心弔膽的時刻握著掌心裏面的藥丸;將自己寢宮內外的侍衛調派的里三層外三層;可就不見他再提起查哈一句。
轉眼月余而過,查哈的身子早已恢復,但先前那還對自己看似真誠的美蓮玉側妃,則又開始左右搖擺不定;聽聞自己生病期間,塔卡家族已經開始在籌劃著給她選一名遠方的繼子……
面對這種尷尬的情勢,羽蜜仍表現出一副平靜無波的表情。
這一日,詭譎雲波的大殿之上,塔卡哈尼正與琪琪格家族爭得面紅耳赤,大座上的人卻已經開始汗如雨下,最後身子猛烈的搖晃起來。
多倫可汗伸出的手指還未有什麼動靜,卻已經雙目一翻,龐大的身軀如巋然倒塌的大廈一般落地,雙目緊閉,嘴角吐出可疑的白色泡沫……
眾人大駭,可扎魯的臉上卻浮現出可疑的殘笑。
就在塔卡還在發獃之際,扎魯已經先聲奪人:「來人,快把大汗攙扶下去,快找巫醫過來查看。」
場面一度混亂的讓人目不暇接,眼見著扎魯站在了高台之上,那稜角分明的眼眶中充滿了慾望與張狂,低聲說道:「如今大汗身體抱恙,吐谷渾所有的事情暫且交由本王處理。」
塔卡暗叫不妙,想要後退,扎魯眼見著,低笑出聲:「塔卡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塔卡怏怏興的抬起頭說道:「扎魯王子,如今大汗身體抱恙,臣想要去看看。」
「呵呵,這件事就不勞您操心了,父汗那邊有我照顧;還是請你老老實實回到家中去吧。」
聽著扎魯這句滿含威脅的話語,塔卡卻不敢貿然頂撞,只能垂著頭退了下去。
琪琪格家族的人眼角動了幾下,扎魯會意,身後早已有人跟著塔卡哈尼一道下去了。
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眼見著多倫不知可謂的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塔卡哈尼如今卻被扎魯禁錮在家中,寸步難行……
就連宮裡的美蓮玉也是遭了殃;眼見著那早該老死在冷宮中的女人,再次指手畫腳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時氣結,莽撞的吼道:
「我要見大汗,如今你已經被廢,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元齊大妃瞟了一眼美蓮玉,卻伸手狠狠的抽在她臉頰之上:「賤人,我讓你趾高氣揚,我讓你驕縱跋扈,我看你還敢對我指手畫腳。」
美蓮玉的臉頰已經倉腫,有些無措的抬起頭,最後卻還是隱忍不住的怒吼道:「我要見大汗,我要見大汗,你們這是意圖加害……」
元齊仰天大笑,惡狠狠的掐住美蓮玉的喉嚨,低聲說道:
「小賤人,你以為你得了一個小雜種就可以跟我比?我告訴你,那小雜種永遠都只是小雜種,只有我的兒子,只有我的扎魯巴依才會是這草原上不落的太陽。」
美蓮玉吼道:「你別囂張,只要等到大汗清醒過來……」
「清醒?呵呵呵……你做夢去吧,再過不久,你的美夢就會徹底被打碎,再過不久,我的扎魯就會成為新的可汗……」
「你,你們這是意圖謀反,大汗不會放過你們的……」
就在美蓮玉還在做最後的困獸之鬥之時,門外卻已經急匆匆走進一人,看著美蓮玉,伸手怒指:「膽大包天的女人,你竟敢下毒謀害大汗,來人,將她押下去。」
臉上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最後喊道:「你們胡說什麼?大汗怎麼會是中毒?這件事與我無關……」
可任憑她是如何哭鬧,但卻仍是被人押了下去。
不到三刻鐘的時辰之後,一群扎魯的親衛軍就已經將塔卡哈尼的府邸包圍,手上一張紙,就見塔卡哈尼變作了謀害多倫可汗的元兇罪魁。
耳邊聽著那喊冤之聲震天,身後卻是一聲聲慘嚎,塔卡哈尼抬頭看著高頭大馬上得意洋洋的扎魯以及他身側的琪琪格家族的人,臉色一沉,他終是沒想到扎魯會出手這麼狠。
本就受了大雪重創的吐谷渾,卻在此時再次揚起了內亂,一時間人心惶惶;似乎已經開始有不少的人向扎魯投誠了。
眼見著局勢一面倒,可查哈的寢宮之中,卻仍有一女子穩坐釣魚台。
穆勛看著羽蜜的神情,此時到真的開始懷疑眼前這位到底是不是扎魯派來的姦細。
羽蜜用眼角瞟了一眼,低笑出聲:「怎麼?你認為我是扎魯的人?」
「……小人,不敢……」
「呵呵,是不敢,卻不是不懷疑,是這意思吧?」
「小人沒有……只是如今扎魯王子已經掌握了整個後宮,只怕這次王子是在劫難逃;小人想,是不是該帶著王子逃跑……」
「噗呵呵,穆勛,有時候你真的是天真的可愛;要像你說的,既然都被扎魯控制了,恐怕你只會插翅難逃……」
「可,可王子也不能坐以待斃啊!小人答應過王妃,一定要保護好王子殿下的。」
羽蜜淡然一笑,說道:「穆勛,你認為覆巢之下,可會有完卵?」
「小人不是不明白,但是王子的性命比小人的命更重要……」
羽蜜看了一眼尚且愚忠的穆勛,低聲說道:「你放心,扎魯如今未動這裡,就是有所顧忌;再說,你剛剛也說了,他只是控制了後宮;但朝堂之上的事情,從來都是變化莫測的。」
穆勛看著意有所指的羽蜜,低聲說道:「師尊,你有辦法能保住王子的平安?」
羽蜜挑挑眉頭,低聲說道:「只保住他的平安就夠了嗎?」
穆勛聞言,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的看著羽蜜。
身子慢悠悠的站起,羽蜜挑眉說道:「讓查哈來見我吧!」
此時的查哈一臉平靜的坐在一旁,似乎對於外面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感到一絲畏懼;這樣的少年又讓羽蜜多看了幾眼;
自己親手挑選的王……也許日後他真的會成為這草原高飛的雄鷹。
羽蜜還未開口,查哈卻已經低聲問道:「師父,接下來你要我做什麼?」
淡定的啜了口濃濃奶香的奶茶,嬉笑著輕鬆的說道:「你倒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查哈微微皺眉,而後嘆息著說道:「師父為我精心布局,可眼下,我卻仍是茫然,到底我該做什麼?」
舉起手中的黑子,不意外的挑挑眉頭,淡聲說道:「不怕我害你?不怕前路茫茫?」
查哈看著相互對弈搏殺激烈的黑白棋盤,那女子上一刻能用黑子將白子逼入絕路;轉眼之間卻又能帶著白子殺出重圍,
這樣一招精妙的棋局,只怕如今的自己與扎魯早已身不由己的在她的棋盤之上了吧!
羽蜜將白子再次落下,四周的黑子全都散落……
查哈看得真切,嘴角不自覺的跳動了幾下,有些微微抗拒的說道:「師父是打算讓我置之死地而後生?」
「怎麼?怕了?」羽蜜勾起嘴角,好似終於抬眼的看了一眼查哈。
心底不停的翻騰著陣陣寒意,但查哈卻還是勉強撐起假笑,說道:「師父,我……不怕!」
「呵呵,你怕,倒也正常,畢竟你還只是個孩子;畢竟……接下來的事情真的會讓你九死一生……」
查哈艱澀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低聲說道:「師父,請吩咐……」
啪的一聲,黑子落下,剛剛還詭譎的一盤棋卻只是因為這顆棋子而終成定局。
羽蜜喝了一口奶茶,低聲說道:「真是暖和,這東西,喝多了倒是也會上癮。」
「師父……你……」
「查哈,我要你……出面去跟扎魯據理力爭;我要你替塔卡家族以及美蓮玉喊冤……」
嘩啦一聲,門口的托盤掉落在地,穆勛身子不停地顫抖,而後衝上前來,大聲叫道:「不行,你這是要讓王子去送死,這絕對不行……」
誰知查哈卻一把將穆勛推開,對著羽蜜深施一禮,「師父,查哈明白了;查哈的性命如今都握在師父手中,一切單憑師父吩咐。」
看著眼前那視死如歸的孩子,羽蜜心底倒泛起一絲不忍,想起自己的孩兒,終是嘆口氣說道:
「查哈,這棋雖兵行險著,卻是最有效的;而且……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師父,大丈夫生於世間,頂天立地,總有些事情要自己去解決;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