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書案後面提筆描畫的女子只是微微的說道:「想來皇上大限已到,有些人已經開始聞風騷動了。」
「千歲妃,你說誰?如今九皇子都已經歿了,還有誰能挑起事端?難不成是那些已經回去的藩王,聽說了什麼?又再次上京來了?」
「他們……是遲早的事情,只不過,如今我能想到的第一個人,卻是那默默無聞的十皇子……」
「十皇子?難道他也想要皇位?可奴婢這麼多年看來,他不像是喜歡皇權這種東西的人啊!」
「漱玉,有些人在你面前會戴著面具生活,但時間久了,你總能發現破綻;而有些人則是天生就帶著面具,他似乎已經與這面具融為一體,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千歲妃,那要這麼說,九千歲豈不是危險了?」
「那倒未必,如今十九皇子在咱們手中,他可是皇上親自下詔書冊立的太子,咱們站在理上;而十皇子此時若是冒然進攻,則會背負造反的罪名……」
「這麼說來,也許咱們還有勝算?」
「算說如此,但誰又知道呢?自古以來為了這皇位瘋狂的人不在少數;他們可以弒君,可以殺父,更可以殺兄弟……若是十皇子鐵了心的想要這皇位,恐怕什麼天下之大不韙,又算得了什麼?」
「那咱們該怎麼辦?」漱玉有些慌亂,羽蜜寬心的說道:「沒什麼可怕的,要來的總歸是要來,怕又有什麼用?」
……
這一夜,寒風刺骨,地面的旋風捲起枯葉,迷亂了人的眼;景和殿內一陣急劇的咳嗽之聲,文帝倒在床上不住的咳嗽,伸手在半空中胡亂的回屋,叫道:「皇位是我的,我的……」
莫良辰端著茶杯望著那已經呈現彌留狀態的文帝,臉上竟沒有半絲表情;忽然一陣大風將殿門掀開,夾雜著枯葉的飛雪刺得人臉頰一陣冰冷……
門口跌跌撞撞衝進來一人,見到莫良辰大聲喊道:「九千歲,不,不好了,現在城外出現大批叛軍,勢要攻打盛京,如今稱重大亂……」
莫良辰卻只是輕輕的將茶杯放在桌上,嘴角掀起冷笑:「果真是早已按耐不住了?」
床上的人忽然又嘔出一團腥臭的污血,莫良辰起身說道:「定邦,守著皇上,其他人跟本督去瞧瞧……」
定邦點著頭……
莫良辰前腳剛剛離開,文帝又接著吐了幾口鮮血,卻忽然清明過來,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最後叫道:「朕是皇帝,是皇帝,這皇位是我得來不易的東西,我絕不讓給任何人……」
定邦看著他的表情,急忙安撫道:「皇上說的是,皇上的東西有誰敢動呢?皇上,您還是歇著吧!」
文帝一把掀開了被子,低聲喃喃道:「朕還有晉國公府,還有皇后,皇后……」
說完這句話,他身子踉蹌著向殿外衝去,定邦在身後急忙喊道:「皇上,這外面飄了雪了,您可要注意身子,來人,還不快給皇上披上衣服,跟上去?」
蕭和宮外,一人跌跌撞撞向這邊衝來,夜黑風高,那人急促的拍打著眼前髒亂的宮門,大聲喊道:「皇后,朕來了,朕來看你了!」
裡面許久才出現一個披了衣衫,哆哆嗦嗦出來的嬤嬤,剛剛拉開破舊的大門,就被人一把推倒在地,那人好似醉酒的混人一般直接向裡面衝去……
嬤嬤大聲喊道:「什麼人?什麼人?」
身後的定邦尖著嗓子喊道:「放肆,皇上來看皇后,你也敢攔著?」
嬤嬤聞聽,嚇得跪倒在地。大門被人從裡面扯開,一人單薄的身影矗立在門畔,低聲說道:「嬤嬤,什麼人?」
「皇后,朕的皇后……」眼見著來人將自己撲倒在地,卓皇后心中十分驚恐,大聲嚷道:「究竟是什麼人?」
身後的人終於趕了上來,將這簡陋的鄙室照得通明,眼見著眼眶烏黑,呈現垂死狀態的男子,卓皇后也是微微一愣,最後身子抖著說道:「皇,皇上?」
「呼呼,皇后,朕的皇后,朕只要有皇后在,朕的江山就會萬無一失……皇后,朕的晉國公府,朕的皇后……」
此刻的卓皇后卻是十分厭惡文帝說的話,一把將他推開,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低聲說道:「皇上,這裡是冷宮,這裡沒有什麼皇后,只有罪婦卓氏,還請皇上離開……」
「皇后,你是朕的皇后,朕只要封你做皇后,你卓家就會對朕死心塌地,朕的江山就會千秋萬代。」
卓皇后似乎已經是恨透了這句話,大聲吼道:「皇上,這世上沒有千秋萬代的事情,勸你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誰知文帝聽后卻是巋然一笑,最後神神秘秘的說道:「有的,皇后,這世上有千秋萬代,有長生不老;朕已經吃了那靈丹妙藥,朕很快就會千秋萬代了,所以……朕今日特別賞賜你;
讓你也與我一同攜手看盡這天下的時態變化……」
「皇上,你瘋了是不是?這世上怎麼會長生不老?你在胡說什麼?」
文帝卻忽然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搖晃著走過來叫道:「有啊,有啊……這就是天師給的靈丹,你只要吃了,就會與朕一樣了;朕現在就賜予你這份殊榮……」
眼見著文帝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卓皇後步步後退,大聲叫道:「嬤嬤,嬤嬤,快去叫人,皇上瘋了……」
文帝伸手扣住卓皇后的手腕,接著就要將藥丸扣進皇后的口中,身後的嬤嬤叫道:「各位,快救救我家主子啊!」
而此時的定邦卻是一直站在身旁,就連撲上來的嬤嬤也被他的人扣住,嘴角冷漠的說道:「怎麼著?皇上賜葯,她這等罪婦還敢不接?」
嬤嬤抬頭又搖著頭說道:「不要,這位公公,咱們家主子可是一直受到九千歲的照顧,還請你行個方便……」
定邦此時的眼中卻浮現一絲嫉恨與艷羨,最後詭異的笑道:「實話告訴你,正是九千歲讓小的們好好伺候皇后的;既然皇上這麼疼愛皇后,咱們自然要順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才是!」
嬤嬤聞聽,雙眼瞪得發直,最後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放了我家主子,你們這幫天殺的畜生!」
定邦一揮手,給了嬤嬤一個耳光,涎著冷笑說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眼見著卓皇后被人壓著,滿滿一瓶的藥丸都已經扣進她口中,嬤嬤大聲瘋魔的喊著;文帝最後竟然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伸手說道:
「皇后,你與朕是結髮夫妻,朕不會讓你離開的……呵呵,呵……」笑聲突然軋然而止,而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眼見著一口接一口的污血噴湧出來,定邦冷笑著一揮手說道:
「送皇上回宮;等明日皇上若是薨了,把皇后也送去一併陪葬了吧!」
看見著大門蕭風瑟瑟,卓皇后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嬤嬤手忙腳亂的從枯井裡打上一桶桶冰冷刺骨的井水,掏著破舊的水瓢往她口中灌著冷水,只希望她能吐出一些來……
也許真的是冷水太過刺激腸胃,卓皇后在冷水下腹之後,片刻間便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一團團黑褐色的丹砂從口鼻中噴湧出來,但卓皇后卻仍是雙目緊閉……
此時的城外一團團火把將城門照得沸騰起來,莫良辰站在城樓之上,俯身望下去,卻是請挑眉眼說道:「怎麼?十皇子不是答應過皇上再也不踏足這盛京半步了嗎?
言猶在耳,十皇子怎麼就出爾反爾了呢?」
城下之人冷聲赤目的說道:「莫良辰,你禍國殃民,欺瞞君上,殘害皇嗣,罪不容誅,今日我就是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惡貫滿盈的閹人……」
「嗤嗤,十皇子這又是從哪兒說起?本督所做之事,可都是奉行了皇上的旨意,你說我欺瞞皇上,這又是有何說起?」
「莫良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對我父皇下毒殘害他的事情,你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本督何時殘害過皇上?」
「你讓父皇修鍊什麼長生不老,所吃的仙丹就是劇毒之物,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哦?既然十皇子說那是劇毒之物,怎不見十皇子在御前參上本督一本呢?還有……皇上要吃的仙丹,那可是他自己要吃的,本督可從來沒有強迫過他……」
「莫良辰,你還要強詞奪理,今日我就要替父皇除了你這奸佞……」
「十皇子,敢問你這又是打得什麼頭號?據本督所知,如今皇上健在,你這番大張旗鼓,可是要意圖造反?」
「莫良辰,你就不要在繼續裝聾作啞了;父皇已經快要不行了,你這是打算要把持朝政,禍國殃民。」
「嗤嗤,十皇子又說錯了;那就算是皇上薨了,可你不要忘了,皇上可以已經冊立了太子,那便是媚貴人的十九皇子,
待到他日十九皇子長大成人,本督自然將朝政奉還,又怎叫把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