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郁惜月毀容

  郁文才一愣,眨了眨眼,哪敢接楚譽的話?


  楚譽抬步往郁府里走,「她說自己沒有下毒,那麼,就是沒有下毒,她的話,就是真理,無需證人!她承認下毒了,那麼,一定是那個人,是該死的!對吧,丞相大人?」


  楚譽繼續補充。


  這簡直是不講理啊!


  郁文才心中反對,但口裡哪敢反對?

  「是是是……」只敢點頭稱是。


  跟在楚譽身後的赤焰,嘲諷地翻了個白眼。


  因為楚譽和郁文才,都擔心著事情的進展,所以,他們走得很快。


  楚譽擔心,郁嬌受委屈。


  儘管有強勢的霜月在,但是,他仍是不放心。


  郁府的幾個小姐,實在是牙尖嘴利得很,郁嬌一人戰三人,口裡佔到便宜,但是心中定是會委屈得不行。


  別人家的姐姐妹妹們,和和睦睦相親相愛,她這裡呢,卻是勾心鬥角,陰狠算計層出不窮,不將她制死,不罷休!

  實在太可恨!

  楚譽想到郁府混亂的后宅,沒什麼好臉色地看了眼郁文才。


  郁文才心頭一縮,「……」他又怎麼惹楚譽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郁府後宅,來到春暉院。


  春暉院里,因為有黃公公在,有郁府的幾位小姐們在,因此,春暉院的院子里,站著坐著不少隨時聽候差事的丫頭婆子。


  眾人見到楚譽和郁文才來了,嚇得一個個慌忙站起,走近前紛紛問著好。


  「譽親王,老爺。」


  楚譽一言不發,看也不看這些人,甩袖直接走上了正屋的台階。


  有大丫頭慌忙挑了帘子,讓他進去了。


  一聲煞氣,嚇得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楚譽匆匆趕來?是為郁嬌而來吧?

  唉呀,這是護短來了呀!


  眾人心中直念阿彌陀佛。


  郁文才沒有馬上跟進去,而是問著,候在廊檐下的一個婆子,「事情查清楚了嗎?真相是什麼?」


  千萬別是郁嬌。


  僕人傳話給他的時候,他只知道,黃公公中了毒,是兩個丫頭,一口咬定郁嬌下的毒。


  他雖然不喜歡郁嬌,但是,郁嬌給他仕途帶來了很大的幫助,給他指了條明路,讓他沒有被安王利用。


  他要是當時糊塗了一下,跟隨了安王,這會兒,整個郁府都沒有了。


  這樣一個睿智的人,怎麼可能去給黃公公下毒?

  一定是府里,哪個腦袋不開竅的人,乾的蠢事。


  「回老爺,查清楚了,是二小姐乾的。」婆子回道,「錢嬸奉老夫人之命,去搜園子,尋證據,先搜了四小姐的園子,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後來,搜了二小姐三小姐的屋子,找到了一包巴豆粉。」


  「二小姐?」郁文才一愣,「怎麼會是二小姐?」


  他不希望是郁嬌,但也不希望是二女兒惜月啊。


  二女兒和三皇子的事,雖然鬧得不好看。


  但二女兒,是他幾個兒女中,最有才華,最貌美,最聰慧的女兒。


  雖然,郁惜月的將來,只是給三皇子做個妾。


  但是以她的聰慧,一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即便是做個妾,也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給郁家帶來好處。


  「千真萬確,錢嬸說,那門還鎖著呢,做不了假的。」婆子又說道。


  郁文才抿了抿唇,背剪著手,一言不發地進了正屋。


  。


  正屋裡,楚譽已經走到上首坐下了。


  黃公公坐在下首的客座上,郁老夫人坐在楚譽的一側相陪。


  而郁嬌,則坐在楚譽的一側。


  郁府的幾位姑娘,郁惜月郁明月,郁憐月三人,則站在老夫人的一側。


  有兩個大丫頭,跪在眾人的面前。


  一身狼狽著,顯然,受過罰了。


  郁惜月低著頭,神色慌張。


  郁明月的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那袖口處露出的手指,正不安地擰著帕子,顯然,心中也是慌亂的。


  庶女郁憐月呢,像個竄到人群里的小免子,眼神好奇的瞅來瞅去,多半,是在瞅楚譽。


  楚譽在看郁嬌,目光溫柔,一臉的寵溺。


  郁嬌則看著跪下的兩個丫頭,神色冷峻。


  守在門口的丫頭,見郁文才來了,慌忙朝郁文才福了一福,「老爺。」


  其他人,身份低微些的站起身來,身份高的只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郁文才走上前,先朝楚譽拱手問安,又朝自己的老母親郁老夫人點了點頭。


  這才走到黃公公的面前,拱手說道,「黃公公,讓你受委屈了,老夫一定不會讓黃公公白白吃這份苦的,一定會嚴懲壞事的人。」


  黃公公今天,雖然在郁府里吃了點苦頭,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大為生氣。


  他想著,這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他會拿這件事,從此要挾著郁文才。


  所以郁文才走來跟他道歉的時候,他馬上是一臉的委屈樣。


  「丞相大人,幸好咱家命大,沒有死掉,哼,你府上啊,咱家是再不敢來了。」


  這話說得,像是丞相府是什麼狼窩虎穴似的。


  這事兒傳出去,誰敢上郁府來?

  郁文才恨死郁惜月了。


  他嚇得趕緊又賠罪,「黃公公放心,老夫不會放過幹壞事之人的。」


  他走到郁老夫人的面前,「母親,事情可查清楚了?」雖然他問過了僕人,但他仍是不放心,覺得還是親自問問自己母親為好。


  「是……惜月。」郁老夫人緊抿著唇,「她嫉妒郁嬌呢,才下此毒手。珍珠招了呢,她收了惜月的好處,誣陷郁嬌。」


  「惜月!」郁文才轉身,冷冷問著郁惜月。


  郁惜月哪會承認是自己做的事?

  「不是我,父親,丫頭們是屈打成招!」郁惜月早已想好了主意,強裝鎮定說道。


  「證據都搜到了,你還不認錯?」郁老夫人伸手一拍桌子,大聲怒道,「你太叫我失望了!」


  「父親,女兒是冤枉的。」郁惜月一臉的委屈。


  「二姐姐,你和三姐姐不是說,搜到證據就可知道誰是主使之人了嗎?怎麼,從你的住處搜到了,就不承認了?」郁嬌望向郁惜月,淡淡說道。


  「是……」郁惜月忽然揪住她的侍女,「是她的東西,她買了說要帶回家的,結果掉到我屋裡了,我替她收著呢,是她!至於茶水裡的巴豆末子,我不清楚!而珍珠的話,是誣陷!她是翠玉軒的人,你們使了出反奸計!」


  郁惜月開始耍賴。


  丫頭早已受到了她的威脅,嚇傻了不知所措。


  郁嬌笑,「二姐姐,雖然你不承認,但是有句話你知不知道?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郁惜月心頭狠狠一跳,這個郁嬌為什麼笑得神神秘秘的?她知道些什麼?

  郁嬌看了她一眼,對金錠說道,「金錠,剛才,你收的那隻杯子呢?就是黃公公喝過茶水的杯子?」


  金錠點了點頭,「奴婢去取來。」


  郁惜月心頭更亂了,郁嬌想幹什麼?

  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就放在老夫人身後的多寶架上,金錠繞到老夫人的座位后,取了過來。


  「四小姐,便是這隻杯子。」


  郁嬌看了眼杯子,目光往屋中幾人的臉上轉了轉,「老夫人,父親,黃公公,王爺,這隻杯子,是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他喝了杯中的水后,就開始鬧肚子了。」


  「……」


  「原因呢,是茶水中混有巴豆粉。而巴豆粉,是二姐姐悄悄放進去的。然後,二姐姐再栽贓我,說是我害的!」


  「……」


  「二姐姐讓珍珠悄悄摸進我的卧房,放進巴豆粉的藥包,可惜,被我的侍女馬上發現了,她當作不幹凈的東西,早已扔了。」


  「胡說八道!」郁惜月忽然大聲嚷道,「郁嬌你誣陷我!我沒有碰過杯子!也沒有陷害你。」


  郁嬌笑,「我有沒有誣陷你,珍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說,她事情辦好后,會讓二哥收她為妾,她就同意了。」


  「……」


  「還有,二姐姐,我沒有冤枉你,一切看證據說話!」郁嬌伸手一指金錠手中的杯子,「這蓋子上面,畫著一隻折枝紅梅,花開兩朵,卻有一朵花瓣的旁邊,落了點硃色的蔻丹。」


  「……」


  「而這點蔻丹,是二姐姐指甲上掉下來的吧?」


  郁惜月聞言,神色大變,袖中手指也顫抖起來。


  她想看看自己的手指頭,卻不敢,怕人更加懷疑她。


  郁嬌望向郁文才,一指茶杯,淡淡說道,「父親,二姐姐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話,請父親檢查。」


  楚譽這時也說道,「丞相大人,本王希望,你辦事公正。」郁文才的二女兒壞了事,郁文才居然沒有揚手掌去打!他記得,當初郁嬌頂撞郁文才時,郁文才怒得就想打郁嬌。


  真是厚彼薄此,叫人惱恨。


  郁老夫人也催促著郁文才。


  郁文才朝楚譽和郁老夫人點了點頭,忙應了聲「是」,朝金錠走來。


  金錠攤著手,將杯子舉向郁文才,「老爺請過目。」


  郁文才將那隻杯蓋取來,拿在手裡細看。


  很快,他的眉尖就皺起來。


  果然,正如郁嬌說的那樣,一朵花兒的旁邊,落了點紅蔻丹,只有芝麻粒大小,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惜月!」郁文才轉身,盯著郁惜月怒道,「你還不承認?」


  郁惜月眼神亂閃,「不不不,父親,是郁嬌在害我!我沒有碰過杯子,那蔻丹一定是她自己點上去的!」


  「二姐姐請抬起手來讓父親過目!」郁嬌冷冷說道。


  「抬手!」郁文才怒道。


  這一新發現,引得屋中所有人都看向郁惜月。


  面對郁文才凌厲的目光,郁惜月不敢不抬了。


  她顫抖著將雙手抬起,將掌心向下,露出手指殼。


  十指纖纖,蔻丹紅艷。


  郁文才走近一步,眯著眼,盯著她的十指,果然,在她的右手食指上,發現了端倪。


  指甲尖處,掉了一塊蔻丹。


  大小跟落在茶杯上的一點蔻丹,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郁文才一指她的食指指殼,冷冷問道。


  郁惜月低頭一看,心中頓時吸了口涼氣。


  但是——


  哪有這麼巧的事?

  她的指甲殼上掉了蔻丹,就一定落到茶杯蓋上去了?

  她記得,投好藥粉后,她仔細看了眼杯子蓋,就怕留下指紋什麼的,引人懷疑,待發現一切如初乾乾淨淨后,她才放心地去看風景去了。


  所以,這蔻丹根本不是她的指甲上落下的,一定是郁嬌在害她!

  郁嬌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裡,心中冷笑著,這蔻丹,當然不是郁惜月的指甲上掉的。但是,她不介意用此法子,叫屢次想害死她的郁惜月,從此老實!


  「不是,父親!府里不少人的手指上都塗了蔻丹,怎麼就一定是女兒手指上掉的?」郁惜月是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投了毒。


  「二姐姐,喜歡在手指上塗抹蔻丹的,有五妹妹,有三姐姐,和你,還有父親的兩位姨娘。你是懷疑兩位姨娘呢?還是懷疑三姐姐,還是懷疑五妹妹?」郁嬌似笑非笑看著郁惜月。


  「四小姐,老奴可以做證,兩位姨娘今天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過她們的園子。她們兩人,昨晚上同丫頭們在院子里打葉子牌,一直打到大後半夜,著涼了,這會兒還睡在屋裡呢。」郁老夫人的嬤嬤錢嬸,開口說道。


  站在老夫人一側看熱鬧的郁明月和郁憐月,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馬上將各自的雙手抬起。


  郁明月說道,「父親,女兒的手今天沒有抹蔻丹。」


  郁憐月則說道,「父親,在四姐姐回來之前,女兒一直在老夫人這裡呢,聽丫頭們說四姐姐回來了,就去迎接四姐姐了。」


  「……」


  「之後,又回到老夫人這裡來了,在大家懷疑四姐姐后,女兒一直和二姐姐在一起搜園子,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而且,我這手指甲上的蔻丹,是完完整整的呀。」


  「郁惜月!」郁文才忽然怒喝一聲,「你還要狡辯嗎?」


  郁惜月再也編不下去了,嚇得身子狠狠一顫。


  「來人,將二小姐帶下去,送往家廟裡思過!在三皇子沒有通知迎接她之前,不許回京!」郁文才大聲地吩咐起來。


  得知自己的結局,郁惜月嚇了一大跳。


  到家廟裡思過?


  那不是跟被囚禁一樣?

  母親惹得父親生氣后,父親將母親趕往家廟裡去了。聽說,母親的日子過得很苦,但是父親卻還下令,不準府里任何人探視。不準吃肉,不準穿綢緞衣衫,更不準用水粉胭脂。


  天氣這麼熱,蚊子這麼多,還不準用蚊帳!


  她的臉,要是不抹水粉胭脂,時間久了,就會變得又黃又粗糙;十天不吃肉,她就會瘦弱不成形。睡覺不掛蚊帳,她會被蚊子咬死!

  她不要變成一個乞丐婆子!

  「父親,女兒錯了,你饒過女兒吧?」郁惜月跪下來,哭著求饒。


  可郁文才哪裡會放過她?他要是放過了郁惜月,楚譽就不會放過他!

  「帶走!」郁文才怒道。


  「是,老爺。」兩個婆子答應一聲,擼起袖子朝郁惜月走來。


  郁惜月心神慌亂,眼神亂閃。


  抬頭時,她不經意間迎上郁嬌似笑非笑的目光。


  郁嬌?


  她一定是被郁嬌陷害了!


  蔻丹的事,一定是郁嬌搞的鬼,她此時無法為自己開罪,她只能啞巴吃黃連?

  郁惜月又看到楚譽正溫柔地看著郁嬌。


  這越發叫她心中怒火騰騰。


  不,她的日子不好過了,郁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楚譽在看郁嬌的臉,她就弄殘郁嬌的臉!

  要完大家一起完!


  在婆子們伸手正要擒拿她時,郁惜月忽然跳起來,拔起頭髮上的金釵,奮力朝郁嬌撲去。


  「賤人,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楚譽眸光忽沉,袖中手指一轉,一粒什麼小珠子,飛快彈向站在郁嬌面前的金錠。


  金錠腿上一疼,往一側倒去,正好和郁惜月撞在了一起。


  「啊——」


  金錠摔倒在地,手裡拿著的那隻黃公公喝過水的杯子,飛了出去。


  嘩啦,摔碎了。


  咚——


  郁惜月摔倒,但好巧不巧的是,臉撞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人們齊齊大吸一口涼氣。


  一隻碎碗瓷片,硬生生扎進了郁惜月的右眼裡。而且,她的左臉還被其他碎片,劃開了一條口子。


  血肉翻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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