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一個都跑不掉
聽了楚譽說的話,丰台縣令嚇得臉都白了。
他心中那個苦呀……
他前輩子一定得罪過郁嬌,郁嬌這輩子跟他杠上了,找他討債來了。
由郁嬌,引出了楚譽,這二人,輪番上場地折磨他,折磨著他的身心。
不配合,身體受罰,搞不好會斷子絕孫。
配合,這內心受不了啊!
因為楚譽和郁嬌,出的可都是隨時會掉腦袋的主意。
丰台縣令看著楚譽怡然自得的神情,心中直喊祖宗。
「王爺……」他抹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這……不會出什麼事吧?」
楚譽背剪著手,淡淡說道,「怎麼,你懷疑本王的能力?」
丰台縣令說道,「下官自然是相信王爺有這個能力的,但是,皇上不是在這兒嗎?皇上疑心最重,他要是發現了一絲絲的異樣,會對王爺不利的。就像安王,皇上雖然沒有處罰安王,但已經懷疑起了安王,安王的將來,可不會好過了。」
楚譽說道,「你不必擔心,只需按著本王的要求去做,事成之後,本王會保你不死,保你一家子平安。四小姐也說了,你曾經對她的無禮,她也會既往不咎。」
丰台縣令心中想哭,就因為三月份時得罪過了郁嬌,他覺得,他這輩子都要做郁嬌的奴隸了。
「是,王爺,下臣一定按著您的吩咐去做。」除了答應下來,丰台縣令,哪裡還有別的路好選?
……
莊子的另一處小園裡,住著裴元志和他的護衛,暗雕。
裴元志護送正德帝回了住處后,正德帝說要休息著,讓他自己去休息,不必守在跟前了。
但為了表孝心,他在正德帝的屋子裡,一直守著,服侍正德帝吃下藥后,才離開,回到了丰台縣令安排給他的客房中。
暗雕站在門口,往左右看了看,又屏息聆聽了一會兒,確定四周無人監視之後,飛快將門關了,小聲問著裴元志。
「公子,皇上的意思如何?定安王有罪的證據不少,為什麼皇上沒有罰安王,只罰了安王的護衛?」
裴元志彈彈袖子,輕鬆地坐到椅上去了。
他笑了笑,「因為,處罰安王的是皇上,皇上得顧全大局,罰人,得一招斃命,不能讓他翻身。」
「那要是安王在皇上猶豫的時間中,反手一擊呢?」暗雕又問,「安王準備多年,哪裡是會輕易言輸的?」
裴元志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那也由不得他,就像格鬥場上的武鬥比試一樣。再厲害的人,找到一個小小的弱點,也能一招斃命,比如,腳下滑倒了,對手趁機出拳頭,照樣輸了一樣。皇上呢,在等著安王滑倒。」
暗雕眯了下眼,「也就是說,皇上在等時機?」
裴元志說道,「不管怎麼說,皇上畢竟年長安王幾歲,早年,又跟著先皇上過戰場,安王,根本不是皇上的對手!」
「……」
「皇上的兄弟,雖然只有三個,但是,堂兄弟,旁支的兄弟可不少。先皇又不是嫡皇子,不服先皇登基的人,一直存在著,連先皇都不認可,哪裡認可皇上?」「……」
「皇上登基前,不知有多少人明裡暗中跟皇上作對,可最後,皇上還是成功登基了,說明什麼?說明,皇上的才能,是一眾宗親中,最強的一個,而當時的安王,也已經成年,卻根本不是皇上的對手。」
「……」
「如今,皇上登基多年,歷練多年,哪裡畏懼安王?你等著看熱鬧吧。」
暗雕想了想,「笑道,公子這麼一分析,屬下當然不擔心了,屬下也相信皇上,會除了安王。」
「你不會看錯的,那個郁文才,不就是站到了皇上的那一邊去了?公然跟安王做對了?他呀,也看出安王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暗雕點頭,「對,郁文才直接問安王,是不是指使部下私做火彈了,安王的臉都氣白了。」
「郁文才就是顆牆頭草,風往哪邊吹,他就往哪邊倒。」裴元志嘲諷一笑,「我們且等著看熱鬧吧。」
一切,來得太快,正當他還忌憚安王時,安王自己出事了。
試做一個火彈,居然還能將自己炸傷,這哪是梟雄?分明是狗熊?
裴元志從心底里,開始瞧不起安王了。
暗雕笑道,「公子,如果安王一倒,那麼,宮中那些個皇子們,又不是公子的對手,公子的將來,就一片光明了。」
裴元志的目光,忽然沉下來,「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任何時候都不要說,以免惹出事端,大事未成之前,太過於驕傲,是兵家大忌。」
暗雕神色一斂,「是,公子,屬下明白。」
……
正德帝在裴元志離開后,又醒了過來,他根本無心睡眠。
屋外,陽光高照。
夏日的大太陽,炙熱的烤著大地,蟬兒不知疲倦的叫著。
叫得人心中,越發的煩悶。
王貴海指揮著兩個侍從,抬了降溫的冰塊,進了屋中,這時,他聽到屏風后,正德帝一聲輕咳聲。
他朝兩個侍從輕輕地擺擺手,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侍從們放下冰塊后,悄悄地退出去了。
王貴海輕手輕腳地走進屏風后,便見正德帝,睜著兩眼,望著帳子頂,聽到王貴海走進來的腳步聲,他轉頭來看。
「皇上,您怎麼不歇息著?」王貴海走上前,「可是因為太熱?老奴剛才命人抬了冰塊進屋來了,過一會兒,屋子就會涼快起來。」
正德帝冷哼一聲,「不是熱,而是……」他心中感到冷!「安王那裡,怎樣?有沒有鬧情緒?他的兩個得力的護衛倒下了,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王貴海回道,「皇上,派人監視著呢,安王回到自己的住處后,屋子裡沒有什麼異樣的聲音傳出來,他也沒有走出屋子,聽他的近侍說,他歇息下了。」
正德帝說道,「不得放鬆警惕,在宗親們沒有趕到之前,也不要激怒他!」
「是,皇上。」
「元志那裡呢?」正德帝問道。他現在,草木皆兵,誰也不信任了。「他在做什麼?」
聽暗衛說,查到了裴元志跟林世安有過勾結的事,裴元志在火彈上動過手腳了,這是想害安王,還是借安王之手從而害他,他得弄清真相。
也因為這件事情,他心中開始對裴元志不信任了。
但是呢,他不會直接治罪,會要裴元志,或是安王,自己急了跳出來露馬他們的馬腳。
所以,他暗中派人請了宗親們前來,如果這二人敢圖謀造反,他會馬上要宗親們給他們定罪。
王貴海說道,「元志公子回了自己的住處后,關門歇息了。」
正德帝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對於這個兒子,他是愧疚的。
但是,他是帝王,他的兒子很多。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愧疚,就將自己打下的江山,毀在一個兒子的身上。
他可以對兒子好,但絕對不能允許兒子背叛他!
正德帝疲倦地閉上雙眼。
王貴海往他臉上瞧了瞧,心道,這是真累著了。
他輕手輕腳地往後退。
才退出屏風,王貴海就看見暗衛頭領明正,急急匆匆走來了。
他朝屏風后看去一眼,朝明正擺擺手,示意明正小聲點,正德帝要休息了。
明正看了眼屏風處,神色更加的焦急了,「王公公,發現新情況,十分緊急。」
明正的聲音,極力地壓低著,但那焦急的語氣,卻是壓也壓不住,就快急得要跺腳了。
王貴海的目光,飛快地縮了一下,拉著明正走得離著屏風遠一些的地方站定,小聲問道,「發現什麼情況了?」
「看!」明正從袖中,取出一隻小小的物件,遞與王貴海。
王貴海眯了下眼,飛快接在手裡,小聲問道,「這是什麼?」
東西古怪,看著,是種武器。
長一尺,鐵製品。
握手處,有小巧的機關。
明正說道,「是從一間宅子里搜到的,那所宅子,是裴公子的臨時住處,在下在那裡搜到了一箱這種東西。」
「……」
「這裡面裝入火彈,可以百步殺人。而且,中彈即死。」說著,明正拿出一副圖紙給王貴海看,「這是搜到的圖紙,上面說明了使用法子。」
「一箱……」王貴海心中,猛吸了口涼氣。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火器?
機關一按,小小的火彈珠子,飛快射出,射到人的身上,血肉迸出,射中要害,即刻死亡,就算沒射中害死,也是重殘。
傳說,海外一些地方,有人已經發明了。但是,大家也只是傳說,並沒有見到過。
「這件事,請王公公務必告之皇上。裴公子這人,並非我們表面看到的那樣忠誠。」明正目光凝重說道。
他是正德帝的人,曾經受命監視過其他的皇子,所以,面對一個外室子裴元志,明正並沒有表現得十分的尊敬。
他心中想的是,一個私生的皇子,一個能力處處比正牌皇子們強的優秀男子,怎可能甘願做個小小的世家子?
即便是封王拜相了,他心中,也是不甘心的吧?
同樣是皇帝的兒子,他憑什麼要低其他皇子一等?見了那些皇子們,要行叩拜禮?
明正心中如是想著,要是他,他也是不甘心的,何況,一向有能力,有抱負的裴元志?
在嫉妒心的驅使下,裴元志一定會鋌而走險的——反!
「你等著!」王公公不敢大意了,飛快走進屏風后。
王公公在宮中當差多年,深深知道,皇子們多,有多的好處,可以擇優選儲君,但也有壞處,個個都盯著那個位置呢!
稍有不慎,他們就會作亂。
「是明正回來了?他查到什麼了?」正德帝聽到腳步聲,又睜開了雙眼,看著王公公走來,馬上開口問道。
「皇上。」王貴海看了他一眼,斟酌著開口,「明正查到一件事情……,關於,元志公子的。」
正德帝的目光,望著王貴海,微微縮了一下。
這個胖太監,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了,十分的忠心,說話最講分寸,此時,王貴海的臉上,神情凝重,顯然,消息不是很好。
「說!朕連雙腿斷了的事,都能承受住,還有什麼事,是經不住打擊的?」他語氣鑒定說道。
得知長寧的第一個男人不是自己,得知郁嬌不是自己的女兒,得知李皇后的心裡,還想著陸子恆,他都沒有被打倒,還有什麼事,他會怕?
「是……」王貴海猶豫了一會兒,從袖中,取出明正搜尋來的火器,遞給正德帝,「皇上請看這個。」
「這是什麼?」正德帝接在手裡,顛來倒去看了看,問著王貴海。
王貴海又遞上一份圖紙。
「皇上,這是從裴公子的臨時住處,搜尋來的。這種東西,據說,在海外有人在使用,比弓弩的殺傷力要強。」
「……」
「只需輕輕按一下這個機關,裡頭有一粒火彈,會飛快地射出去,射中對方要害處,當場斃命,即便不是要害處,也會是重殘,關鍵是——」
「……」
「能在百步之外,以眨眼時間殺一人。火彈射出的速度飛快,輕功十分高強者,也極難躲開。」
「這種火器,有多少只?」正德帝的眼神,冷然如霜。
「明正說,有一箱,一共三十三隻。」王貴海說道。
「三十三?」正德帝冷冷一笑,「好,好好,好得很!」
王貴海說道,「皇上,三十三隻,配給三十三個人,足可以組成一隻強大的暗衛隊了。」
同時,他心中在驚悚著,到時候,可就不只是暗衛隊了,而是暗殺隊。
手裡捏著這種火器,藏身在暗處,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射殺一人,死的人,是怎麼死的,誰殺的,都不知道。
射出普通的暗器,還需要武功高強者射出,使用這種火器,一個不會武的小腳婦人,拿著火器都能輕而易舉的殺人。
這種武器,實在太可怕了。
而且呢,這種火器可以傳人。一人死,另一人撿起,同樣能是殺手。
王貴海想到了這裡,正德帝當然也想到了。
正德帝眯著眼,盯著手中的火器,忽然,他的揚了揚唇角,冷冷地笑了起來。
「朕,聽說過這個東西。」他咬了咬牙,「他好大的膽子!敢私造火器!」
王貴海又說道,「皇上,該萬幸的是,只有火器,還沒有火彈。」
「哼,連火器這麼複雜的物件,他都做出來了,火彈那麼簡單的東西,他還會做不出來?」正德帝冷笑,「你將明正叫進來,朕要親口問他幾句。」
「是。」
王貴海走出去,傳明正去了。
很快,明正走了進來。
正德帝又問了一些,關於搜查的事情。
明正一一彙報了。
對於這次全城搜查,正德帝被炸傷醒來后,就開始部署了。
他故意將安王和裴元志安排進他住的宅子里,為的便是方便搜查。
沒有這二人在現場干涉,搜查才會順利。
果不其然,搜到了令人大為震驚的火器。
「皇上,三十三隻火器,如何處理?」
正德帝說道,「整理起來,藏好!」
「是。」明正回答。
「明正繼續去搜查,王貴海,你去通知明義,叫他暗中調派人手過來,防著兵變。」正德帝對明正和王貴海又吩咐說道。
「是!皇上。」
兩人也是跟著正德帝多年的老人了,深知正德帝的處境,不敢大意著,離開屋子后,各自暗中準備去了。
……
審判的事情結束后,眾人各自散去。
霜月陪同郁嬌,回到了丰台縣令安排給郁嬌的客房。
丰台縣令是真的怕了郁嬌了,給她住的客房,比給安王住的還要好,僅次於正德帝的小園子。
正德帝畢意是皇帝,身邊的人又多,丰台縣令哪敢怠慢?挑的是宅子中,最大最華麗的院子。
郁嬌的那間小園子,還是之前她和楚譽住的那處地方,小巧,但貴在雅緻。
滿園的奇花異草。
郁嬌和霜月剛走進院中,就聽守院門的婆子,在她們身後問安,「大人好。」
兩人同時轉身過來,只見郁文才獨自一人,來了這裡。
神色匆匆。
大約走得急,額頭上都浸出了汗水。
「我有話跟你說!叫你的侍女先退開。」郁文才進了院子,朝郁嬌點了下頭,開口便道。
霜月有些不情願。
郁嬌點點頭,「去吧。」又小聲說了句,「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大約,只想問問我,關於安王的一些事情。」
郁文才是棵牆頭草,她被正德帝單獨叫去說過話,郁文才哪敢對她耍威風?
他一定以為,正德帝會認她。
「是,奴婢不會走遠。」霜月看了眼郁文才,對郁嬌小聲說了句,才離開了。
她果真沒有走遠,而是,趁著郁文才和守門婆子的沒注意,她身影一閃,走到前方一株大樹后,藏了起來。
郁文才見郁嬌的侍女走遠了,朝郁嬌點了點頭,「你跟老夫過來。」
郁嬌點頭應了聲,「是。」
郁文才冷著臉,背剪著手,一直走得離著園子門,有百十步遠的地方,才停下了。
「你說皇上會罰安王,可結果呢,皇上根本沒有罰。」郁文才停了腳步,轉身看著郁嬌,忽然厲聲說道。
這個郁文才,他當丞相時,究竟在操什麼心?
郁嬌輕輕笑了一聲,「父親,皇上沒有罰,就不代表,他真的原諒了安王。」
「如何講?」郁文才眯了下眼。
「父親跟皇上打交道多年,該明白,他是個疑心病較重的人。他們兩兄弟之間的關係,就跟牆壁上多了條裂痕一樣,即便是用泥巴糊上了,那裂痕還是存在著。」
郁文才冷著臉說道,「心中存在芥蒂不假,但是,皇上要是始終不罰呢?你可將整個郁府都拖下水了!」
郁嬌心中冷笑,這個郁文才,出事找她,有好處歸他!
「父親且看吧,皇上會有行動的!他將安王困在這處宅子里,一定還有下文。」
「你還知道些什麼?」郁文才問道。
她這個女兒,城府深得,他都摸不透了。
郁嬌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她不會告訴郁文才,萬一這棵牆頭草,又倒了,可會出大事。
「我不知道,我也是猜測的。」郁嬌說完,轉身往正屋走去,「父親想知道得更多,不如去問皇上。」
郁文才氣得一噎,他要是問得出來,他至於跑來問郁嬌?
他發現,這所宅子里,大家都是明白人,唯有他,看不明白。
……
郁嬌不理會郁文才,進了正屋。
她發現卧房的門,半開著,便抬步走了進去。
屋中坐著一人,見她進來,眉尖微微皺了一下,「丞相又攔著你問話了?」
郁嬌冷笑,「我將他拖下水,要他對付安王,沒想到,安王並沒有受罰,他害怕了,擔心安王會報復他。」
楚譽冷笑,「膽小鬼!」
郁嬌又說道,「要不然,他怎會順風順水的當了這麼多年的丞相?」
楚譽站起身來,將一隻物件塞給郁嬌,「拿著!」
郁嬌低頭來看,驚訝問道,「這是什麼?」
「從裴元志那裡順手拿出來的寶貝,裝上小粒的火彈,能在眨眼間,百步殺一人。」楚譽狡黠一笑,「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栽倒在自己挖的坑裡。」
郁嬌看不明白,「這個東西,怎麼用?」
「看這裡……」楚譽說著,做了個示範,「不過,這裡面沒有火彈。裝進去,扣動機關,會發出一聲極大的響聲,火彈從這裡射出,目標之人,中彈即倒。」
郁嬌的心沉下來,「一隻火器能百步殺人,那麼,數量極大呢?萬一裴元志藏有許多的話……」
她不敢想象。
楚譽扶著郁嬌的肩頭,「皇上已經發現,他做好了大量的火器,正在嚴密監視他,他這一回,再無翻身之力了。」
郁嬌眯了下眼,「皇上決定處罰他了?」
「今天晚上,兵起!」楚譽道,「皇上找到借口罰了,不罰,也得罰。他,安王!一個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