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Omelas(9)
「兇手殺害死者,之後棄屍北苑小區,還把死者當成商品一樣,綁在小區後門鐵柵欄上,供人觀賞。兇手把死者的四肢綁在鐵柵欄上,但是死者手腕也有被捆綁的痕迹,身上還有多處瘀傷,應該由撞擊導致,所以我推斷……」
阮夏深吸一口氣,「死者生前應該被蒙住了眼睛、綁住雙手,在一個空間很大的房子里,很可能是別墅里逃生,而且,這個逃生機會,是兇手給的。」
「第一名死者蘇韻身上,也有多處瘀傷。」郁南補充道。
阮夏同他對視一眼,點頭,「對,蘇韻是盲人,但唐姍不是,我認為,兇手限制了唐姍一部分行動自由。」
「兇手給死者機會逃跑?」梁誠揉了揉後頸,語速緩慢,質疑態度明顯。
阮夏不受干擾,繼續說道,「很明顯,蘇韻生前受到過兇手殘忍虐待,但是在唐姍身上,除了撞擊產生的瘀傷,和割喉致命傷之外,並沒有其他傷痕,所以,兇手並不是從虐待死者的過程中獲取快感,蘇韻是兇手的第一名被害人,兇手當時還處於嘗試、磨練的過程,而唐姍這個案子,兇手的手法明顯升級了,他已經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兇手發現自己無法從虐待被害人的過程中取得快感,恰恰相反,他是在暗中觀察被害人逃生過程中獲取快感,當被害人以為自己終於得到機會逃生,求生慾望達到頂點的時候,兇手會突然出現,徹底掐滅被害人的逃生希望。」
而且,兇手不會立刻殺死被害人。
阮夏目光掠過梁誠,直直望著一言未發的顧靖揚,「兇手出現之後,不會立刻殺死被害人,他需要時間享受,享受那一刻的快感,享受被害人眼裡的、肢體上的恐懼,等到他享受夠了,才會殺死被害人。」
精彩推論,擲地有聲,誰知居然陷入冷場。
梁誠不屑一顧,顧靖揚也無回應。
「唐姍和蘇韻都是遭割喉致死,手法一致。」幸好,有隊友郁南支持,阮夏才不至於孤軍奮戰,「還有上一次,兇手利用兩次通話,獲得更多時間和死者相處;這次,唐姍在周五晚上失蹤,周日凌晨被拋屍,兇手特意選擇了這個時間段,同樣是為了有足夠時間,折磨死者。」
梁誠摸了摸鼻子,審視阮夏、郁南,兩條粗濃眉毛擰著,十分搶戲,「就當你們剛才說的那些有點道理,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唐姍和蘇韻,這兩個人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上,可是一點交集都沒有?」
蘇韻是盲校老師,家境普通,生活兩點一線,簡單至極;唐姍是律師,住千萬豪宅,一屋子名貴奢侈品當擺設。
經濟條件、生理狀況差異懸殊,外形沒有相似之處,工作生活也沒有絲毫交集的兩人,又是如何雙雙被兇手選中?
阮夏咬唇,終於被問住。
她陷入沉默,回憶起和顧靖揚詢問唐姍保姆時的情形——
鍾晚霞,四十多歲中年婦女模樣,身形偏瘦,面容和善,是唐姍家中保姆。
「禮拜五下午,我兒子學校來電話,說我兒子出了點事,我急急忙忙就走了,走的時候,好像是忘記關窗了,我心裡還后怕呢,別真忘記關窗,到時候讓田田跑出去了,唐小姐又該著急了。」
田田是唐姍養的折耳貓,當晚十點,監控顯示,折耳貓撞倒了桌上的玻璃杯,驚到了唐姍。
「我禮拜五走之前給唐小姐打了個電話,周末我一般不過來,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哎……」鍾晚霞低嘆一聲。
「唐姍平時一個人住么?懷孕之後也是?」阮夏問。
「按理說,是該有人照顧她,這不是……」鍾晚霞面露尷尬,很快又掩飾過去,「嗨,唐小姐喜歡清凈,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在這兒做了快一年了,其實平時跟唐小姐也不怎麼多說話。」
「平時經常有客人來么?」顧靖揚開口問道。
鍾晚霞面色一怔,頓了頓,「戴先生常來,不過最近這個月,也不怎麼來,差不多是半個月前吧,我聽見戴先生跟唐小姐吵了一架,之後就不怎麼來了。」
「戴啟智?」
鍾晚霞點點頭,不願多言。
「除了戴啟智之外,還有沒有別人?」
「戴先生太太,偶爾來過幾次,」兩女相爭,自古以來不變命題,到頭來往往兩敗俱傷,即便有勝利者,仍要接受未來新鮮挑戰。
誰能說,贏了這一次,便贏得了日後每一次愛情婚姻守衛戰。
可偏偏,總有人樂此不疲。
「其他的,幾乎就沒什麼人了,尤其是這半年,唐小姐其實在家的時間都不太多。」
顧靖揚點點頭,結束詢問。
「6月30號,周五晚上9點55分,唐姍出事之前,最後一通電話打給程聿舟,之後她在客廳,好像被嚇到了,10點15分,唐姍主動關了別墅監控,」阮夏走向顧靖揚,繼續說,「別墅沒有被強行進入的痕迹,說明唐姍在等什麼人,又或者,她是主動離開的。」
「不對……」阮夏搖頭,否決自己剛剛的推論,「如果唐姍是主動離開,她沒必要關監控,所以,她應該是在等人,而且,她等的人見不得光……」
唐姍不希望有人知道,她等的人是誰。
「唐姍等的人,就是程聿舟!」
回憶戛然而止,梁誠粗啞聲音響起,「唐姍的保姆也說了,除了戴啟智跟他老婆,平時沒別人去唐姍別墅,更何況這幾個月,唐姍一直糾纏程聿舟,還有,唐姍出事之前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程聿舟的,肯定是約他見面,說不定還拿了什麼要挾他,程聿舟乾脆決定殺了她,至於唐姍身上的傷,你剛才也說是撞傷,唐姍住的就是別墅,說不定就是逃命的時候,留下的傷。」
他全盤推翻阮夏先前推斷,竟然也合情合理。
「程聿舟有不在場證明。」阮夏捉住漏洞反駁。
「行,你說兩個案子兇手是同一個人,」梁誠這次沉住氣,不急不緩反問,「那為什麼兇手這次沒有侵犯唐姍?還有,上一次兇手挖了死者眼睛,為什麼這次也沒有?」
阮夏年輕漂亮的臉孔泛著紅,這一刻,分不清是氣惱還是窘迫。
梁誠接連兩個問題,她一個都答不上來。
她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氣氛僵持不下,沒人肯退讓一步。
「查案不是靠猜,找證據出來,讓你的推斷站住腳,」最終收場,還是要靠顧靖揚,他看一眼梁誠,接著轉向阮夏,「你也一樣。」
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