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Omelas(7)
好奇心升至頂點,好戲卻戛然而止。
另一場戲,悄然上演。
不遠處,唐姍款款走來,聘聘婷婷,腕上挎著愛馬仕鉑金包,由鱷魚皮換至鴕鳥皮,傳聞再多不堪,出門在外仍舊風風光光,奪人眼球。
精英男A、B預感大戲開演,卻舍不下八卦本能,一八零身高,非要杵在原地當電燈泡,好照亮這幕戲主角。
「要幫忙么?」看戲許久,路人甲顧久忽然出現在鏡頭前,毫無徵兆搶了主角風頭。
話未落,她抬手勾住程聿舟脖子,抬起頭將紅唇送了上去。
變故突如其來,叫人驚掉下巴,幾步之外,唐姍臉色凝滯,止住腳步,整個人像是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一秒、兩秒。
時間被無限拉扯延長,菱形紅唇緩緩送至眼前。
程聿舟低頭望著顧久,眼神玩味,含義不明。
香艷場景,不由引得眾人矚目,食色是本能,無可厚非。有人按耐不住,彷彿想按快進鍵,看纏綿一吻,誰知事件主角並不著急,四目相交,培養感情。
顧久緩緩踮起腳,男人薄唇近在咫尺,毫釐之間,就會吻上。
她也想按快進鍵。
好奇心與程聿舟將她衰弱神經折磨得快要瘋掉。
顧久想知道,程聿舟會吻她,亦或是會推開她。
如果推開她,勢必連上一次的情形也站不住腳,唐姍又會燃起希望,認為自己在程聿舟心中還有一席之地。
可是當眾吻她,絕不是程聿舟的作風……
心口被千千萬萬螞蟻啃噬,細細密密,痛癢難耐。
下一秒,她明亮嫵媚一雙眼閉上,等待萬眾矚目結果。
恍惚間,陰影落下。
程聿舟低頭,指腹按住她柔軟唇珠,唇堪堪貼住她淺淺勾起的嘴角。
顧久唇角弧度愈深,耳旁起鬨聲、歡呼聲霎時間爆發。
嘈雜聲中,愛馬仕驀然落地,像主人一顆破碎心臟,發出悶哼。
唐姍是法學系高材生,與戴啟智正妻你來我往爭鬥多時,心明眼亮何等聰明,怎麼會看不出,兩次遇見,都是顧久主動。
就連眼下,程聿舟吻顧久,還用指腹壓住她的唇。
程聿舟從來不是高調做派,明明可以推開顧久,卻偏偏吻了對方。
無非是因為,他想逼她走。
此時此刻,顧久不如唐姍心中百轉千回,她能聽到的,只有程聿舟心跳聲,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他溫熱呼吸。
一個吻,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沒人知道,荷爾蒙飆升是最真實體驗。
程聿舟一手抬起她下巴,拇指壓住她唇珠,另一手摟著她腰際,不輕不重,小臂結實肌肉貼住她后腰,十足的佔有姿勢,叫人怦然心跳。
一吻結束,主角三人相繼離開酒吧,有人失魂落魄、故作鎮定,也有人眉眼皆是嫵媚風情,終於得逞,成功攪了深潭死水。
路邊,紅色瑪莎拉蒂疾馳而過,水窪積水湧出,爭先恐後好似鯉魚躍龍門,在路人褪色牛仔褲上留下痕迹。
後視鏡里,唐姍看見路人氣憤不已的面孔,心中麻木,沒有一絲髮泄快感。
酒吧街是賀寧著名景點之一,遊客慕名而來,感受城市午夜風情,卻沒想到,今晚還有免費贈送一幕吻戲。
「我要對你負責么?」長街夜燈下,顧久忽然停住,不再往前走。
她唇角淺淺弧度,和剛剛酒吧里,如出一轍。
程聿舟瞥她一眼,好笑,眼裡卻沒什麼笑意,「一身反骨。」
那晚他最後對顧久說一句,別給自己惹麻煩,她倒好,變本加厲。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幹脆推開我?」顧久問,實在好奇。
夜燈光影交錯,讓他眉眼柔和幾分。
為什麼不推開顧久?
鬼迷心竅……
「不是你要幫我?」程聿舟挑眉,反問道。
顧久頭一次被人噎住,問不出想要答案,又不死心。
「程聿舟,殺人兇手你也不會拒絕,為什麼拒絕我?」她低垂眼睫抬起,直直望著程聿舟,眸光流轉,比這長街午夜風情更動人,「你……怕我?」
紅唇開合,唇形姣好,觸感柔軟,他剛剛才感受過。
圓潤唇珠微微翹著,像嬌嫩花瓣,待人採擷。
他眉眼深深,含幾分笑意,煙嗓由夜風緩緩送入她耳中,撥動心口一根弦,「我替他們辯護,不會跟他們上床。」
「所以,不需要對他們有興趣。」聲線要人命的性感,話語卻冷冷淡淡。
言下之意,程聿舟對她,全無興趣。
顧久剛下一城,又輸一城,一對一扯平,雙雙進入停戰消音狀態。
她的車停得遠,好在走走停停總算到了。
四月初,賀寧市雨水充沛,像陷入苦戀少女,淚腺發達,誓要淹沒城市大街小巷,才肯罷休。
眼看大雨將至,顧久率先開車走了。
不遠處,紅色瑪莎拉蒂停留已久,女人挽著愛馬仕鉑金包,腳踩一雙紅底鞋走近,「你讓我當眾看一齣戲,就是為了逼我走?」
「程聿舟,你就這麼恨我?恨我當初攀龍附鳳?」
感情與自尊從來難相容,何況唐姍早將年少柔情、一腔自尊揉碎,扔至腳下,偏偏這時候想回頭,舊夢重溫。
「如果,我回頭……」
話未完,感受到程聿舟淡淡一瞥,從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掃過,唐姍紅色鮮亮指甲陷入名貴鴕鳥皮,「我可以為了你,做掉他。」
戴啟智妻子不孕,這個肚子,是唐姍坐穩地位的最大籌碼,然而此時對著程聿舟,卻張口閉口,分分鐘可以捨棄。
「唐姍,你選的路是不是要走下去,是為了你自己,不要為我。」
程聿舟天生聲線迷人,夜燈下似情人低語,一字一句,扣人心弦,可偏偏,句句冷漠,沒一絲情分。
痴男怨女,一拍即合,大約能成就姻緣,如果一廂情願,糾糾纏纏,最後也只能分手收場。
「當年我哥哥背著命案,你不肯幫他,讓他自首,如果不是戴啟智,我哥哥這輩子都要在牢里過,後來我跟了戴啟智,對你來說,就這麼不能原諒么?」霎時間,美麗雙眼蓄滿淚水,女人最後殺手鐧,不在新意,有用就好。
大雨終至,比唐姍臉上淚水更洶湧,精心打扮的妝容早已狼狽不堪,可惜她此刻沒心情理會,少有的倔強,彷彿又回到彼時雷雨中,她主動分手的情景。
堅定神色,好似複製粘貼。
「早點回去吧。」程聿舟一身濕漉漉雨水,同黑色SUV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不再糾纏下去。
他不是不肯原諒,而是不在乎。
認清現實一瞬間,唐姍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