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初心為善
雖然在烏隱住的地方附近也挖到了其他屍身,但是都沒有成為蠱人,要麼是烏隱失敗了,要麼就是烏隱不喜歡這些蠱人。不過按照霍光所說,烏隱應該是嫌棄這些蠱人太弱小,而烏隱的蠱又十分珍貴,所以不肯浪費。
顧潯尋了蠱師研究烏隱的蠱,可是每種蠱的特性都不同,只能知道那銀哨中的母蠱是操縱其他人蠱的主蠱,所以烏隱吹哨銀哨才能控制人蠱。
現在四具人蠱,被銷毀的有三具,唯有剩下的一具是劉子業的。
因為他們發現劉子業身上所穿戴的東西是四具人蠱中最好的,恰好霍光也是要劉子業的屍身,所以暫時沒有動。
而文靈讓霍光幫忙,自然是為了杜仲手上的如山令的事情。
杜仲府中高手眾多,特別是到了晚上,更是如此。
顧潯懷疑杜仲有自己的蠱人,但是白日里這些蠱人都隱藏了起來,若非遭遇刺客,是不會出現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蠱人試探,可是當初動培養蠱人的時候,行軍的蠱人身上都有標記,幾個少數無標記的死侍蠱人,都另有作用,而且不知道杜仲府中高手的深淺,所以勢必要找幾個武功高強的蠱人進入。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在於,蠱人聽命行事,但是卻無自己的思考能力。
杜仲的東西在何處,機關在哪裡,這些都是需要活人作為。
即便是顧潯派人夜探宰相府也要做好犧牲的準備,現在顧潯手上能用的人手不多,損一折一都是犧牲。
所以文靈才想到了劉子業這具。
霍光是烏隱生前唯一接近過烏隱的人,他應當會知道銀哨如何使用。
「晉國不缺劉子業這一具蠱人,他不在晉軍號令範圍內,如今晉國蠱師手中有一種硬甲蟲,可以取出蠱人身上的蠱,這倒是行了不少便利,你若是能幫我的忙,到時候我便讓人將劉子業身上的蠱蟲取出。」文靈看著霍光,說的倒是很輕易。
霍光看起來什麼都不要的樣子,無論是利益還是權勢想必都無法誘惑他。
霍光看著文靈良久,「好,我答應。」
昔日文安王如約留他與子業一條命,長安公主是文安王養大,這些年來他遵守承諾不曾踏入過齊國一步,現在巧遇長安公主,他也賭一把,賭公主能信守承諾。無論生死,他和子業,都要一個自由。
另一側戶綺羅也根據戶綾羅的話,找到了宋婉清。
「宋大夫,綺羅今日不是因為娘的事情來找宋大夫的,而是遵姐姐所託,來找宋大夫問一個問題。」
宋婉清看著戶綺羅。
戶綺羅如今也不過十五六歲,第一次看見戶綺羅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眼底跳躍的小姑娘。
可是段段時日,眼睛里便已經心事重重。
說實話,兩姐妹性格差距其實很大。
戶綺羅性格歡脫,也愛說笑,極為開朗。
戶綾羅溫溫和和,柔如蒲葦。
本以為戶綺羅若是嫁人,才該是那般堅定不決,但是沒想蒲葦紉如絲,戶綾羅會喜歡上杜雍,還為杜雍做到如此地步。
「戶姑娘請說。」宋婉清笑了笑,靜靜地等著戶綺羅開口。
戶綺羅看著宋婉清試探道,「宋大夫,你是宰相府的人嗎?」
宋婉清一怔,倒是想到了什麼,搖搖頭,「不是。」
戶綺羅問完其實又有些頭疼,她如此直接的問,別人會說實話才怪,就算是也說不是了。
但是她又沒有任何辦法從別的渠道。
這些事情在不久之前,距離戶家都十分遙遠。
看出了戶綺羅臉上的糾結,宋婉清柔聲道,「戶大姑娘前些日子托戶夫人送來的消息,皇後娘娘已經收到了,十分感激,消息很有用。」
「皇後娘娘?」戶綺羅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宋婉清。
意思就是宋大夫是皇後娘娘的人?
「那……那杜公子呢?」戶綺羅覺得,皇後娘娘這四個字,比起宰相府離自己還要遙遠。
「杜公子,曾是我的病人。」宋婉清如實道,話語真誠。
這世間若是要讓人相信,那麼唯有說實話才是最讓人能信任的。
戶綾羅害怕自己送錯了消息,所以拜託戶綺羅來打聽。
戶綺羅卻怎麼也把杜雍和皇后兩個字聯繫不上。
「戶姑娘,這其中的淵源我不便與你多說,況且戶姑娘知道的多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宰相府並不想眾人所說的那般樂善好施,忠心耿耿,杜宰相也是別有目的。只是杜宰相在民間聲望極高,又曾是先帝寵臣,加上杜宰相能說會道,善於偽裝,所以很少有人知曉杜宰相的真面目,但是這些綾羅姑娘應是明白人。」宋婉清輕聲道,「不知道戶姑娘所來的目的,但是戶姑娘放心,我並不是宰相府的人,昔日綾羅姑娘所帶出的消息,也是杜公子在宰相府所發現的,杜宰相的把柄。不知這一次,可是綾羅姑娘拖戶姑娘來帶話的。」
戶綺羅認真的看著宋婉清。
宋婉清始終淡然,「若是姑娘不信,也可不說。」
信任這個東西,還當真是無法單純的建立起來的。
好一會兒,戶綺羅也是鬆了口氣兒,阿姐孤身準備行動,她也不知道阿姐想要做什麼,阿姐只是托她給宋夫人帶一句話。
「阿姐說,東西她會想辦法弄到手,如今杜雍行動不便,在宰相府已無自由,只是杜雍冒險要傳出的消息,想來十分重要。阿姐為那杜雍著了魔,不管怎麼樣也要幫他一把,我很擔心阿姐,但是阿姐看起來雖然柔柔的,其實是屬牛的,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我很擔心她。」
戶綾羅怎會與戶綺羅說的十分詳細。
她只是猜測到杜雍應該說了書房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既是重要的東西,想來是需要拿到手的。但是如今杜雍自己都行動不便,外頭還傳出他病重至命不久矣的傳言,戶綾羅便猜測到,只怕這杜宰相水深似井,連杜雍自己都艱難而行。
宋婉清詫異的看著戶綺羅。
戶綺羅只是單純的擔憂。
要去為一件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的事情而冒險,值得嗎?
宋婉清很快反應了過來,「綺羅姑娘,此事極為冒險,可否請綺羅姑娘為綾羅姑娘帶話,讓她不要輕易涉險,綾羅姑娘一介女流之輩,孤身在宰相府便已是不易,以杜仲的為人,若是傳出了消息,只怕其性命不保!」
「什麼!」戶綺羅睜大了眼睛,「可是……可是阿姐近日也極少回來,上一次阿姐來了之後,因為說的不清楚,我也去了宰相府。但是宰相府的下人卻推說阿姐不在,不讓我見阿姐……」
這是杜仲的一貫手段。
杜仲是看上了戶綾羅,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是對戶綾羅感了興趣。
讓戶綾羅見杜雍,也是希望她知趣兒。
但是男人的耐心總是有限的,一旦失去了耐心,對方又做出了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以杜仲的為人,只怕戶綾羅也是身處危險。
宋婉清也知道此事緊急,也顧不得等到二十三號文靈的召見,直接讓雲影傳了消息入宮。
恰好第二日,文靈的懿旨也到了宰相府。
因為是懿旨,自是光明正大,杜仲猜測到杜雍可能想抓他的把柄,卻一直不知道杜雍是與誰合作,但是現在皇后的一通旨意,杜仲明白了過來。
看來這長安公主,並非是蠢笨,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是將計就計,故作模樣。
歐陽成跟隨旨意前往宰相府為杜雍看診,杜仲拒絕不得,只得假面相迎,一邊說著:「多謝皇后體恤下官。」一邊讓人看著歐陽成為杜雍診脈。
短短數日,杜雍已面如枯瘦,眼眶發黑,仿若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
即便是歐陽成親眼所見,也覺得杜雍怕是命不久矣。
但是杜雍眼底盛著光,看著歐陽成的到來,終於抓住了一絲希望。
杜仲想讓他死,可是他不想死。
他還要好好的活著,要看著杜仲失敗,要比杜仲活的更好。
這多年來,真真假假,在這宰相府受盡欺凌。
從前他還在想,為何自己的父親母親不似旁的父母那般對待自己。
可是後來他卻明白了,命是自己的,無論是誰想讓他死,他都要儘力的拼一拼。
歐陽成為杜雍把了脈,開了幾貼葯叮囑了幾句后才回宮向文靈復命。
「那杜雍的身體情況早已虧空,乃是藥物所致。而且藥物十分巧妙,並非是用毒或用了別的,只是利用了不同的大夫所開的不同藥方,這每味藥性相生相剋的道理,蠶食杜雍的身體,加上杜雍在宰相府並未受到好的照顧,吃穿用度皆是下乘,所以才會如此。」
文靈靜默了片刻。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杜雍的時候,杜雍還未知道自己的情況,但是赤子之心,仍是善良。
後來杜雍通了竅心,卻是明白自己一直被人掌控在手中,命不由己。
或許一開始是為了報復,但是後來,他只是想自己活下去罷了。
「東西可是給他了?」文靈問。
歐陽成點點頭,「給了,遵照娘娘吩咐。只是這東西微臣也是第一次研製,並不能保證其效用,只是是葯三分毒,杜雍自己的身體本就虛弱,加上不能保證杜仲會如何處置他,所以能不能活下來還不能確定。」
文靈點點頭,「無事,終歸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
歐陽成看著文靈,笑了笑,「娘娘心善,自古以來皇權之爭,從不在意魚蝦生死。」
文靈抬了抬眸子,「人,不是魚蝦。父王教導本宮,人都是有心的,你如何待人,別人如何待你。雖說人心不古,總有些人不知感恩,會令人失望,但是人之初性本善,至少大部分人,初心為善。我贈與十人恩,哪怕是一人回報,也算是我的幸運。」
歐陽成當即便站直了身子,敬佩道,「齊國一國兩帝,沒有分歧,強大至今,不是沒有緣由的。」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兜轉,不得不說,做人還是要厚道。
壞人,又能得意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