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靜觀其變
在杜雍的記憶里,他對戶綾羅的印象便是纏人。
上一回為了做戲,無意間救下了戶綾羅之後,她便時常與他「巧遇」,從茶館到書齋,杜雍也不是看不見戶綾羅的示好,晉國國風雖然膽大,但是像戶綾羅這般的姑娘也實在是不算多,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卻一點兒也不膽怯。
只是杜雍現下的情況,他實在是無心兒女情長。
哪怕是現在戶綾羅說了這些話,杜雍也不曾多些漣漪,只是冷聲道,「我不曾吃過姑娘親手做的糕點,也不曾要過姑娘的八字。」
如此說,只是不想與戶綾羅太多牽扯。
若是杜仲的人在身邊,杜雍許不會這般回答。
戶綾羅也聽得出來,她被杜雍徹底拒絕了。
站在那裡,愣了很久,眼眶發紅。她也知道二人差距太大,她這般做了會惹人非議,可她若是不做,那麼她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也不奢望別的,她就想離他近一點,就算身份不足,做個妾她也是願意的。
杜雍自然沒有聽到戶綾羅的心裡話,與她擦肩而過。
走的遠了一些,阿義追了上來,皺眉道,「公子,您說是誰去找戶姑娘要的八字呢?」
要知道八字這個東西,非談婚論嫁不得給,既是要了,便是說明看上這家姑娘了,若是這家姑娘給了,便是願意嫁到對方家了,合了八字之後再確認要不要結親。
其實中間這八字也不會給雙方看,會封了柬交給先生,由先生合了之後告知結果,再封了柬退還雙方。
杜雍也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眯了眯眼,「他到底想做什麼?」
阿義沒聽清楚,「公子您說什麼?」
「沒什麼。」杜雍拋下了一句便走了。
*
七月七日,太廟一早便被侍衛包圍,也提前告知了香客,今日不供香。門口的僧人也充當了侍衛,查看來往女眷的請帖,唯有宮中送了帖子的婦人家眷才能入內。乞巧結束后,便會安排侍衛送各家女眷回去。文靈數了數人數,其實不多,攏共加起來也不過上百人,只是因為太廟地方有限,所以看起來擁擠了些。
但出去地方原因,別的寧喜都還安排的很妥當。
桌上擺的是時下的瓜果,糕點也都是素糕點。
文靈坐於上首,看著底下的臣婦,大都是一個大的帶著一兩個小的,都是嬌嬌嫩嫩的,文靈有些恍然,曾幾何時她還是跟在母後身邊的,現下便要獨當一面,面對這些個大臣夫人。
「想不到,這內務府的公公,倒是安排的妥當。」
弦琴四處看了看,倒是都沒有犯忌諱的地方。
中午留一頓素齋,因為要祈福,又是在太廟,所以不宜奢靡,這些內務府派人來囑咐的時候倒是都注意了,在文靈來之前,也是寧喜提前過來看了看,確認了沒有什麼地方忌諱才告訴文靈。
「這個節骨眼兒上,若是他不細心些,遭罪的便是自己。」文靈笑了笑。
乞巧節就算是正式這麼過了。
眾位女眷中,宋婉清帶著芯巧倒是十分顯眼,宋婉清溫婉,不算大官,卻與各家夫人都極為數落,而芯巧活潑,倒是也都能笑眯眯的遊走於各家之間。
中午正式祭祀,祭祀過後便由弦琴開口主持著各家姑娘賽巧,文靈看著。
說實話,文靈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上。
以文靈的身份,無疑是這裡最高。
可是文靈今年才十七歲,在場許多閨閣女兒家年齡都比文靈還要大。
所以文靈又沒有成熟到能與那些上了年紀的臣婦說話,又不能降低身份特意與她們的女兒交好,思來想去,文靈便只能端端正正的祭祀后便到禪房歇息,讓弦琴去主持賽巧。
宋婉清便是在文靈歇息的時候敲響了禪房的門。
「娘娘,月余不見,娘娘似乎清瘦了些。」
宋婉清一人進來。
倒是見文靈瘦了些。
文靈也沒少什麼吃喝,只是這一個月來廢精力的事情倒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入了宮,又不能出去,所以有些悶,文靈便也沒什麼胃口,不知不覺看著也就清瘦了些。
「芯巧呢?」文靈問。
「她在外邊玩兒呢。」宋婉清坐下,看著桌上斟好茶水,「芯巧性子跳脫,隨我一來二去,倒是與幾個官宦人家的小姐玩的不錯。」
說罷,宋婉清看著文靈,眼睛里倒是多了一分柔意。
「不知娘娘今日召臣婦前來,所為何事?」
「我,我是想,你要不要入宮?」文靈想了一想,「晉宮現在雖然沒有女醫官,但是我可以對外宣稱我心中有病,這樣我便能宣你入宮做個女醫官,你與我也能時常見面。」
文靈對宋婉清有些依賴,倒不是真的指望宋婉清治病什麼的。
只是說不上來,好似她初到晉國便結識了對方,對方有她說不上來的感覺,但就是很親近,現下入了宮,一不見就是月余不見,怪想的。
不過以文靈的性子,自然不會直接說,只是她親近宋婉清,所以下意識的就想將宋婉清弄到自己身邊。
宋婉清微微詫異,但是好一會兒還是柔聲笑道,「娘娘,臣婦會些醫術,但僅僅是隨著夫君學的淺薄,心理雖然是有疾病,可是說出去終歸不好聽,何況娘娘並不需要治病。娘娘忘記,臣婦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娘娘給了臣婦下臣的身份,讓臣婦入了宮,那日後臣婦要看病人,便也是不能輕易了。隸屬太醫院,不得輕易為他人看病,如此一來,臣婦又怎麼能聽得更多的故事,再告訴娘娘呢?」
文靈撇撇嘴,小臉垮了下來,「說實話,宮中很無趣的。」
她倒是想與白月說話,可是白月身懷六甲,又需要做戲,她每日命人看著閉月的胎像已是最大能做的。
宋婉清笑了笑,「碟破繭終須等,這熬過去了,便是海闊天空。公主已經堅持了這麼久,若是現在放棄,那便太可惜了。」
「我沒想過放棄。」文靈小聲嘀咕,抬頭看著宋婉清,「對了,你上次說的戶修撰家那兩個姑娘是怎麼回事?杜仲是想給自己娶妾,還是給杜雍娶妾?」
怎麼說來,五品修撰怎麼都不是杜仲願意給杜雍娶的妻。
「暫時還不知道,但是臣婦知曉,那戶家的大姑娘,戶綾羅心儀杜家的大公子,但是昨日杜家的大公子來了消息,說是杜仲自己要了戶綾羅的生辰八字,可能是準備自己娶妾。」
「嗯?」文靈皺眉,「先帝剛走,杜仲便如此,他不是最顧及名聲?」
宋婉清搖了搖頭,為文靈見底兒的茶杯斟了茶,「但是還有一個消息,兩日前,坊間傳聞,杜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后,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了消息,說是杜宰相養了外室,因此撒潑兒,對杜宰相大打出手,打破了杜宰相的臉。」
「這般?」文靈皺緊了眉頭。
她倒是聽過,朝堂上,顧潯也問過杜仲,但是杜仲只說是意外。
「杜夫人的娘家老父是前任尚書,曾經再朝為官,與杜仲也是沆瀣一氣,提供了杜仲不少便利,杜仲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除了先帝的情誼,朝堂上運籌帷幄,也有老尚書的不少功勞。三年前老尚書告老還鄉,宅氏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也不是自己生的,想來與杜仲的情分也淡薄。」宋婉清繼續道,「近日聽說,宅氏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對下人動輒打罵,杜仲也沒有幸免於難。杜仲沒有說什麼,倒是宰相府的下人,時常鼻青臉腫的出門,被人看見了。」
「然後呢?」文靈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不知道,她又不是閑的沒事兒做,天天派人盯著杜仲的內宅。
「老尚書曾經是先帝的千里馬,先帝還未登基之時,極為信任老尚書,後來也是杜宰相娶了老尚書的女兒,與先帝相識,得了先帝的信任,又為老尚書鞍前馬後。」宋婉清徐徐道,「其實早從幾年前,杜宰相與杜夫人便疏遠了開來,從宰相府向戶家拿了八字之後,宅氏回來就變得不對勁。杜仲在民間一向名聲極好,杜啟曾經雖然壞過名聲,但是礙於杜仲,大家也不曾多厭惡。如今杜啟有改善之心,頻頻做善事,聲明也高了起來,杜仲愛惜名聲,所以他若是要出手,一定要確認不會損傷自己根本才會出手。」
文靈逐漸的也明白了過來,不可思議道,「你是說,杜仲要準備對宅氏下手?」
若是宅氏的名聲臭了,屆時她出了事,就不會與杜仲有關。
「臣婦只是猜測。」宋婉清道。
「即便是猜測,咱們沒有證據,也不能預防,我們只能看著杜仲到底想做什麼。」
……
二人談了許久,但也只能決定靜觀其變,如今她們的狀態是什麼都不能做,杜仲偽裝的太好了,他不肯露出自己的一根尾巴,做什麼都小心翼翼,實難得抓。文靈本想讓宋婉清向杜雍帶話,今年晉國科舉重啟,杜雍務必要參與,不過轉念一想,如今的杜雍就算不為別人,為了自己,想來也是會參加的。他若是參加,杜仲怎麼也不會讓杜雍差到哪裡去,便歇了此事。
眼見天色晚了,賽巧結束。
得了巧的女子,倒是個二品大臣家的嫡女,文靈賞了彩頭,又說了些話才趕在宮門合上之前回宮。
剛回永寧宮,便聽到宮人來彙報。
「娘娘,今晚皇上留宿秀安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