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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回到臨淄

  「嗯?」宇文昊當然記得。


  其實在宮中,對他最親近,最如平常老者的,便是太祖太后。


  年輕的時候,太祖太后對待太上皇是十分嚴苛的,可能是因為宇文昊和太祖帝相似的原因,太祖太后對宇文昊就十分歡喜,每一次去太祖太后的寢宮,她便如同以為慈祥的老者,恨不得將自己宮裡的好東西都給宇文昊,在宇文昊的眼裡,太祖太后並不是如同別人所說,年輕時一個人撐起朝堂的女人。


  年韻握緊了宇文昊的手,蹙眉道,「那時候我想,太祖太后是個慈愛的老人,她疼我,哪怕是短短的幾面,我也能感受到她對我憐惜,所以那時我守著她,我害怕她到走之前都有遺憾,我像我的奶奶,她想念的也是我的奶奶,所以我就讓她多看看我。可是子瑜,我不敢想,我身邊的親人,從來都沒有哪一個是真正離開過我的,這一次父皇重病,我同樣很難過。」


  難過什麼,愧疚什麼,年韻說不上來。


  可是一想到,她的心裡就很沉重。


  瞥開帝王的這個稱謂,他就是一個老者,一個長輩,一個希冀自己兒子能成才,一個恪盡職守的帝王。他做錯了嗎?沒有,他延續的只是祖制,延續的是規矩,不能因為他遵守了規矩,就懲罰他。齊孝帝這一生過的,並不如別人眼裡那般,高高在上,皇權耀目。


  聽著年韻的話,宇文昊的頭漸漸轉向了馬車外。


  不過動則眨眼,年韻便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微微濕濡,宇文昊側著頭望著窗外。


  年韻直起了身子,掰過宇文昊的頭。


  果然,看見宇文昊的眼眶已經紅了。


  下一刻,年韻便直接親上了宇文昊的唇邊,抱住他的脖子,「別哭。」


  宇文昊埋在年韻的頸脖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兒,脊背微微顫。


  年韻抿緊了唇,像是哄小孩兒一樣的拍打著宇文昊的脊背。


  好一會兒,宇文昊才鬆手,薄唇翕動,抬手理了理年韻鬢邊的垂髮,「我從未後悔過。」


  也許,心裡有愧疚。


  可是,選擇是自己做的,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只是在為自己想要的努力,為此不經意的傷害了,那些他不願傷害的人。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世上也難得兩全之法。


  四月初春夏交接,春雨微涼。


  南陽王府的人馬和馬車一路無所意外的到達臨淄,到達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這個時候皇宮的門也已經關了,今夜只能沐浴更衣,明日一早再入宮覲見。


  臨淄還是那般熱鬧,這個時候雪已經融了,最寒的春日也已經過去了,但是仍舊是涼的,街道上的叫賣的小食,是益郡所沒有的。高樓和牆瓦,還是以前的那樣,熟悉卻又陌生。


  王府的管家提前接到了消息,在臨淄的南陽王府門口恭候。


  「王爺……」目光轉向年韻和宇文昊,道,「小姐、姑爺,下人已經將東西都備下了,晚膳馬上就好。」


  一行人入了府,先沐浴在用膳。


  年韻的肚子緩緩的鼓了起來,晚上的時候,她感覺肚子裡面似乎有個小球在滾,靠在床邊,掀開了衣襟摸著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伸手戳了又戳。宇文昊進來蹙了蹙眉頭,「天還涼。」


  說著上前要將年韻的衣襟斂下。


  年韻攥住宇文昊的手,「你摸摸,它是不是在動!」


  宇文昊滯住。


  掌心上的肚皮十分光滑,可是下面就像是有東西在動一樣,這種奧妙的感覺讓宇文昊劇烈一顫,目露驚詫。


  「是不是!」年韻朝著宇文昊咧嘴,目光勾成了一彎彎月,「如果父皇和母后看見它,一定會很高興。」


  「嗯……」宇文昊坐在床邊,目光看著年韻的小肚皮,聲音卻微微苦澀。


  年韻沒有聽出來。


  見他又要準備給她的肚皮蓋被子,連忙抬手,「妝奩上的那個藥瓶給我。」


  宇文昊起身,取了藥瓶打開聞了聞,沒有香味,液體是透明的,「這是什麼?」


  「是清羽姐讓我抹在肚子上的,她說肚子大了會撐肚皮,等孩子生下來會變的特別難看。」年韻到底還是小姑娘,一想到扈清羽形容的那個模樣,五官就擰成了一團,她不能接受。


  年韻抬手,宇文昊將葯抹在了手心,「我來。」


  年韻笑了笑,「之前總覺得你對這個孩子不關心,不過現在看來,你大概是沒有做當一個父親的準備。」


  宇文昊一滯,好一會兒,溫熱的大掌才緩緩的捂上年韻凸起的肚皮。


  沉聲道,「我不會是一個好父親。」


  年韻眨眼,「胡說!它都還沒出來,你怎麼知道你做不好一個父親。」


  宇文昊頓了頓,笑道,「也是。」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


  「小姐,姑爺,宋壽郡王來找青瓷姑娘。」


  青瓷聽到嫪贏來了,心頭也是一跳,沒想到他這般猴急。


  剛想拒絕,就聽門內的年韻道,「青瓷,你去吧,明日我們便要進宮侍疾,宮內規矩多,到時候便不能如此隨意。」


  得了令,青瓷忙道,「是。」


  門口的嫪贏拿著劍,來來回回跺腳,見青瓷出來忙不迭的就去抓人家的小手,「我等了快半個月了,你們怎麼才到。」一點兒也不見外!


  青瓷本以為數月不見,他還要生疏幾分,誰知道竟然這般模樣。


  管家還在身後,青瓷面色一紅,連忙掙扎,去不想嫪贏牽的緊,半分也掙脫不開。


  「你這是做什麼?」


  嫪贏看著青瓷,目光坦然,「又不是沒牽過!」


  青瓷氣的想跺腳,「你這樣我就回去了!」


  「好好好!」嫪贏妥協鬆手,不牽就不牽。


  青瓷胸口微微鼓動,就那麼看著嫪贏,似在遲疑。


  她很懷疑,跟他走了,自己就會被吃的一乾二淨。


  「說不牽就不牽!」嫪贏大聲道,想了想,當著青瓷的面兒,理開自己的衣襟。


  「你這是做什麼!」青瓷一看嫪贏似要當眾耍流氓,轉身就要走,被嫪贏拽住。


  「你別忙著走啊!你等等我!我不做什麼!」嫪贏道。


  青瓷還沒來得及開口,老管家看著二人的狀態,便道,「青瓷姑娘去玩兒吧,小姐說了,若是亥時之前,宋壽郡王沒有將青瓷姑娘平安完好的帶回來,明日小姐就會親自找上郡王府。」


  說完,便關了門。


  嫪贏哎嘿一笑,「識趣兒!」


  青瓷:「……」


  嘶啦一聲,青瓷轉過頭,便看見嫪贏半敞開著衣襟,將自己的裡衣撕破,抽出一長條,拽著青瓷的手,不讓她掙脫,而是將長條系在她的手腕上,另一邊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打個死結。


  然後愉快的鬆手,看著青瓷,「我沒牽你吧!」


  看著那條白條隨風飄晃,青瓷心頭是說不出來的感受。


  「走吧。」嫪贏抬手。


  他今日可是特意沒有叫上侍衛,就是怕被人打擾。


  現下又做了這般姿態,成功讓青瓷跟著他離開。


  「要去哪裡?」青瓷問。


  嫪贏摸著下巴,「不知道。」他也沒來過幾次臨淄。


  不過現在已經是四月初,年已經過了,又是晚上,自然沒有那般熱鬧。


  南陽王府外的一條路,除了燈,來來往往的人都沒幾個。


  嫪贏也不知道那邊好玩兒,便隨便帶著青瓷走著,卻不想路越走越偏。


  「你到底要去哪裡。」青瓷心中有些忐忑。


  嫪贏停下,轉頭看著青瓷,咧嘴一笑,「不知道,就想帶著你走走,去哪裡都可以。」


  青瓷垂下眼再不問他。


  就在此時一陣大風從對面而來。


  嫪贏下意識的側生擋住青瓷,免得她被風吹的冷了,順手就將小美人攬入了懷中,還未來得及感慨。


  突然,手邊似被什麼掃過,嘩啦啦的聲音響起。


  二人抬頭,瑩白的月光下,配合著幽微的燈火,漫天的黃色飛花,霎是耀目。


  嫪贏抬手接住,看到那東西時,額頭青筋起跳,轉過身怒道,「誰特么撒的紙錢!」


  青瓷也是抿緊了唇。


  不遠處的路邊上,一道火光若隱若現。


  嫪贏怒氣沖沖的過去,「這大晚上的,你燒什麼紙錢!招鬼是吧!」撒花瓣撒銀票撒什麼不好,非得撒紙錢!

  那老婦驚愕的抬頭,看見二人,目光獃滯,竟似大驚。


  夜晚之下,說來不巧。


  青瓷一身白衣,神情冰冷。


  而嫪贏一身黑衣,目眥欲裂。


  簡直就像是那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老婦膽小,竟然直直就被嚇的暈了過去。


  「喂!」嫪贏皺眉,蹲下身子拍了拍那老婦,怎麼回事兒?

  這麼膽小?


  沒等嫪贏研究出個所以然來,不遠處兩名壯漢見狀,「喂!你們是誰!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壯漢見婦人倒在地上,以為對方是壞人,忙不得的就沖了過來。


  嫪贏一看,糟糕。


  「快,我們快走!」不顧剛才的白條,直接牽著青瓷,轉身就跑。


  青瓷也被嫪贏的一驚一乍的嚇的咋咋呼呼,不問緣由的跟著他跑開。


  見對方沒有跟上來,自己也跑的氣喘吁吁。


  停在一黑巷中,喘著氣兒,一邊擦汗一邊道,「我們,為什麼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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