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榻而眠
離開御書房的宇文昊一臉淡然。
無論是廢黜藩王制度,還是修改帝王多妻制,都是在推翻祖制。
齊孝帝尊重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遵循祖制,所以要讓父皇修改祖制很難,但是父皇沒有拒絕,說明父皇對廢黜藩王封地制是有所考慮的,那麼另一個他也一樣會考慮。
回到了東宮,去看了看年韻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年韻這一養又是好幾天。
二月即將開春,到了冰消雪融最為寒冷的時候,年韻雖然被宇文昊的話給嚇著了,但是很久反應過來,這種事情只要她不承認,沒有人會知道的,所以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宇文昊,年韻反而鬆了一口氣。
某日年韻突然想吃寧興郡的街頭小吃,便對欺雪道,「我想吃辣的,咱們做沾沾吧,你去御膳房找些小簽子,沒有的話讓御膳房給我就地兒削。」
一聽到沾沾二字,欺雪的眼眸就亮了。
沾沾,寧興郡的街邊小吃,是臨淄絕對沒有的。
「好勒!」欺雪答應著,忙去御膳房,而緋玉也去找了些蔬菜還有肉,切成小片的。
年韻則親自去了小廚房勾兌調料。
沾沾是先用大骨加蔥姜鹽熬了高湯,然後用蔬菜還有肉切成薄片,用一指長的細簽子串到一起,放入高湯裡面煮熟。另外用辣椒面加油熟的紅油以及各種調味料調製的沾碟沾著吃,可以說是年韻最喜歡的一道街邊小吃了。
忙活了一個下午,望著面前的一堆沾菜,年韻悉心的分了幾個食盒,「這兩個一個送給表姨父,一個送給姨母。」都挺少的,那二位吃不了多少,也就嘗個鮮。
「郡主不給太子送?」緋玉問道。
年韻搖搖頭,「不給。」
反正好幾天沒見著了。
這時欺雪才道:「奴婢聽說最近災情泛濫急折特別多,太子連夜處理,鈺霄院的燈好幾天都沒有熄過了。」
緋玉蹙眉,「這種事情怎麼現在才說。」
欺雪眨眨眼,「奴婢看著,太子不過來初雲苑,郡主反而還松活些。」
「郡主是未來的太子妃,太子為國事操勞,理應郡主前去關心。」緋玉開口道,「郡主,不如奴婢吩咐小廚房做些糕點,郡主前去看望太子。」
年韻本想拒絕,但是在緋玉的勸說下也不得不答應,也對,她和宇文昊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因為宇文昊的懷疑就躲著吧,那豈不是更顯得自己心裡有鬼,遂說服自己,只當宇文昊沒有問過這件事請,然後提著一大適合的沾沾去找宇文昊。
鈺霄院內。
眼見天色黑了下來,宇文昊一直未傳膳,作為生活管家的古義可急壞了,看到年韻來連忙道,「郡主您來的正好,太子一直忙著公事,到現在也還未用晚膳,這幾日睡的也晚,這樣下去身體會熬壞的,您快勸勸太子吧。」
「正好,我帶了吃的來。」
「咱們郡主可是忙活了一下午,今兒個鈺霄院也有口福了。」欺雪開口。
古義這才看到欺雪手中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心下一松,連忙讓到一邊,「牢郡主費心了。」
年韻點點頭,這才清了清嗓子,去敲門。
「太子表哥,是我。」深吸一口氣,只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宇文昊之前就聽到了年韻的聲音,只是手中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所以沒有顧忌到她說了什麼。
見年韻提著食盒進來,捏了捏眉心,「若是叫我用膳,放在那邊便可,等我忙完了自會用。」
年韻想來都來了,也就沒在客氣,提著重重的食盒一屁股坐到宇文昊身邊,欺雪和古義識趣兒的關上了門。
「太子表哥沒有按時傳膳,可是讓古公公難做了呢。」
「古義說的?」宇文昊挑了挑眉,「看來是該罰了。」
「你要罰古公公我也沒關係,可是東西我可是忙活了一個下午才做好的,你總不能讓我的辛苦白費吧。」年韻說著,小手就十分自然的推開了宇文昊面前的奏摺。
方才被放置好的奏摺頃刻間就啪嗒的散亂落地,一瞬間,宇文昊提筆的手僵在了半空,望著落地的奏摺,心頭一怔。
隨即毛筆被年韻不客氣的抽走。
「喏!這個叫沾沾,我的封地上的名小吃。」年韻捏了一根鳳尾,沾了蘸醬用碗接著遞到宇文昊唇邊,「嘗嘗!」
澄澈的杏眸巴巴的看著宇文昊。
宇文昊抿緊了唇,目光深邃的看著年韻,不肯鬆口。
年韻也沒客氣,伸手就捏住了宇文昊的雙頰,逼迫他張嘴,直接將東西塞了進去,還得意的拍了拍手,「怎麼樣好吃吧。」
宇文昊僵了好半天,才緩緩的將東西咽下。
「別客氣,這東西在臨淄可是吃不到的,其實這味道也差了一點兒,臨淄的辣椒和寧興那邊的不一樣,寧興的辣椒要香一點,這邊的辣椒辣嘴皮子一點兒……」年韻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也吃了起來。
入口的辛辣和適當的咸甜,宇文昊還真的有些餓了。
可是這東西一串一串的放在盤子里,吃法也不同於別,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有些新奇。
只是宇文昊沒有再追問關於如意的事情,年韻也沒有想起來,兩個人相處到一起好像很容易就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暫時忘光光。
「行了你,今日又沒有司膳,你就算要處理公事也別餓壞了自己的身子。」
年韻見宇文昊愣著,又給宇文昊塞了幾串。
二人你一串我一串,東西很快就沒了。
宇文昊微微的吸了口氣,有些辣。
年韻從食盒下方又端出了一壺茶,「這是果茶,解辣的!」
長這麼大,這還是宇文昊第一次在書房裡吃東西。
「這是你做的?」
「不是我,不對,也算是我吧,這麼多東西,我還分了一部分到姨母和姨父那裡,欺雪和緋玉也有幫忙呢。」年韻將東西收回食盒裡,看著桌上攤開的奏摺上有幾滴醒目的油點子,「哎呀!」
連忙用帕子擦了擦,但是根本就擦不幹凈。
完了完了完了!污損了奏摺,又是個什麼罪?
宇文昊挑了挑眉,「你損壞了奏摺,若是父皇知道了必然會罰你。」
「什麼我?你不也跟我一起吃的嗎!」
聽到宇文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年韻頓時氣的跳腳,東西兩個人都有吃,怎麼能只怪她呢?
頓時癟了嘴,有些幽怨的看著宇文昊。
「眾所周知,太子一向恪守規矩,皇室也規定,用膳的地方不可辦事,辦事的地方也不可用膳,這些年來我一向如此。你一進了宮,我就壞了規矩,這封奏摺是言官的奏摺,到時候批了是要回給言官的,你覺得言官見了又會如何想?」
年韻一聽,心頭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但是看到那一灘油漬,她還能怎麼辦!擦也擦不掉,又不能把奏摺拿去洗,乾脆的破罐子破摔道,「那我直接去認錯好了,這樣總會從輕處罰吧。」
這皇宮裡真麻煩,一不小心就犯了錯。
宇文昊想了想,「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你也看見了地上的這些奏摺,今晚這些奏摺都是要批完的,若不是你來,亥時我已經批完了,但是現在不知道要忙到多久,你若陪著我把這些奏摺批完,我就幫你。」
自從上一回她來過書房之後,他一個人在書房裡批奏摺,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方才她踏進書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缺的是什麼。
年韻看了看天色,本來想說自己想回去睡覺的,可是看著宇文昊方才被她弄亂了一地的奏摺,好像他在這裡熬夜處理公務,而她自己卻樂哉哉的回去睡覺似乎不太好。
「行吧……那這油漬怎麼處理?」
只見宇文昊拿起了毛筆,往墨里一沾,輕輕一甩。
豆大的墨滴準確無誤的蓋住了方才的油漬,年韻睜大了眼眸,她勒個乖乖她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
「你也無事,不如幫我蓋章。」
「蓋章?」
「這些奏摺,你看著蓋吧,同意蓋紅章,不同意蓋綠章。」宇文昊從地上一堆雜亂的奏摺中整理出一堆淺黃色的摺子。
「我怎麼能蓋!」年韻連忙擺手,她活膩歪了才看奏摺呢。
「一些年前的雜事奏摺,我無瑕處理,你看了也無恙。」
年韻翻了一個才發現果然是雜事,某個地區小縣的縣官,上折說縣裡某某偷了某某的雞等這種小事,「奇怪了,這種事情送過來是做什麼?」
「齊令有規,無論大小官員,每年至少上奏三封奏摺。部分地區一直以來平平無奇,無災無難也沒有特別的大事發生,到年底了,這些官員就會挑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來湊數。」而那些災情密布的地區,卻是頻頻上急折,真的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年韻瞄了一眼宇文昊那邊的一堆,雖然沒有這邊的高,但是全都是紅色乃至深紅色的急奏,一封抵過她十封,反正宇文昊也說看了沒事,也就不再拒絕,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看奏摺呢!
有個縣官上折,某採花大盜偷了他三姨太粉紅色的繡花肚兜,簡直狂妄,只可惜那採花大盜逃入了鄰縣,希望能逃一封外縣許可通緝令,早日將採花大盜捉拿歸案。
年韻心中狂笑,但是又不好影響宇文昊,只能獨自捂嘴笑的抖成了糠篩。
行行行,看在你三姨太粉紅色的繡花肚兜上,給你許可通緝令。
然後拿過紅章蓋了下去。
夜一點一點的深了下去,到後面年韻不出意外的睡著了,這些摺子是好看,可是看多了也乏,想著趴在桌子上眯一會兒,然後就睡著了,宇文昊便將她抱到了軟塌上。
南若輕輕的敲了敲門,「太子,初雲苑來話,問郡主何時回去。」
宇文昊掃了軟榻上縮成一團的小糰子,沉眸道,「讓初雲苑的宮人不必等了。」
南若一怔,而後道,「是。」
凌晨的時候,宇文昊才將奏摺處理完畢,還有兩個時辰就又要上朝了,準備去軟榻上淺淺的歇息了一會兒。
正好小糰子背對著他,縮在了榻角,空出了一塊兒,宇文昊就直接躺了上去,闔眼歇息。
誰知不一會兒,小糰子就翻了個身,十分自然的往宇文昊的胳膊下靠。
宇文昊身強力壯不覺得,可是年韻在塌上睡著了就是覺得有點兒冷,才縮成一團,這宇文昊上了榻,就像一團熱滾滾的火爐子,年韻自然而然的就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