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絕情
唐蜜被嚇了一跳。
她慌忙轉身，看到內侍總管虞未明不知何時走到了身後。
他這會兒正眯著雙眼，借著燈籠裏的光芒，仔細查看麵前的人是什麽模樣。
待他看清楚對方的麵容時，不禁露出意外之色：“公主殿下，三更半夜的，您不在屋裏好好睡覺，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唐蜜慌忙將手裏的畫卷藏到身後：“我睡不著覺，出來逛逛，不知不自覺就逛到了這裏。”
隨後她又緊跟著問道：“虞總管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也是來這裏散步的？”
虞未明：“老奴是陪著陛下來這裏逛逛的。”
陛下？唐蜜不由得愣住，難道明和帝也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明和帝緩步走過來：“老虞，你在和誰說話？”
虞未明恭聲應道：“是公主殿下。”
“阿蓁？”明和帝停下腳步，看著站在桃樹下麵慌張不已的唐蜜，皺眉問道，“都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唐蜜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明和帝，她緊張得手心冒汗：“我睡不著，出來逛逛，不知不覺地就逛到了這裏。”
“你一個人？”
“嗯。”
明和帝的目光中透露出審視：“你覺得你說的這話，朕能相信嗎？”
唐蜜答不上來。
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她說什麽，都不能打消明和帝心中的懷疑。
明和帝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的絲毫變化：“你跟朕說實話，你半夜跑到東宮來做什麽？還有，你身後藏著什麽？拿出來。”
唐蜜環顧四周，周圍沒有其他人，她如果想逃的話，應該可以逃的。
可就算現在逃了，那以後呢？
以後她又能去哪裏？
到時候還會被明和帝認為是她做賊心虛，越發懷疑她圖謀不軌。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有說實話。
見她一直不說話，明和帝的眉頭越皺越深，顯然是對麵前的唐蜜已經生出了不滿。
虞未明小聲催促：“公主殿下，陛下問您話呢，你快說實話，別惹陛下生氣。”
唐蜜鼓起勇氣，目光直直地看著明和帝：“實不相瞞，之前我的腦袋受過傷，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我本來連自己的本名叫什麽都忘了。”
明和帝微怔：“此事你從未說過。”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您解釋這件事情，我怕您不相信我，怕您懷疑我在撒謊。”
“可這跟你今晚出現在東宮裏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失憶了，我忘接了以前在東宮發生的一切，所以我想來這裏找回記憶。可是東宮被您封了，不許任何人靠近，我隻能半夜偷偷跑過來。”
唐蜜說到這裏，老實地跪了下去：“我知道這樣做犯了忌諱，請皇祖父責罰。”
明和帝凝視著她：“那你的記憶找回來了嗎？”
唐蜜不答反問：“如果我說沒有找回來，您會相信嗎？”
“如果朕說信你，那你會信朕嗎？“
唐蜜看著他，他也看著唐蜜。
雙方誰也不閃避。
此時此刻，唐蜜知道今晚若是不把這個結打開，無論是她，還是明和帝，都會對此事耿耿於懷。
傷口一直不愈合，就會發炎、灌膿、潰爛不堪。
她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狠下心來，將藏在身後的畫卷拿出來：“我沒有騙您，我今晚的確是來這裏找回記憶的，恰巧在過程中找到了父親生前留下的遺物。”
虞未明上前，接過畫卷，然後轉手遞給明和帝。
明和帝展開畫卷，即便時隔多年，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瑾兒親筆所畫，畫的是你們一家六口。”
唐蜜說是的。
明和帝看向她：“這麽說來，你已經找回記憶了？”
“對。”
明和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原本朕還在疑惑，為什麽你在見到朕時，就跟沒事人似的，一點都不怨恨朕。現在朕終於明白了，你不是不恨，你隻是失憶了，不記得恨了。”
唐蜜搖頭：“我的確不恨您。”
“當真？”
“父親臨終前曾叮囑過我，不要報仇，不要怨恨，我要遵守父親的遺願。”
明和帝捏緊畫卷：“他還對你說過什麽？”
“他說，他以為陛下還顧念父子親情，不會對我們一家人趕盡殺絕，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原來在陛下的眼裏，早已經沒有父子情份，在陛下的眼裏，隻有皇權地位。”
“一派胡言！”明和帝怒容滿麵，“明明是他狼子野心，妄圖謀權篡位，他居然反倒怪朕太絕情？！”
也許是剛剛恢複記憶的緣故，唐蜜的心裏還殘留著原主留下的感情。
她想為自己的父母兄長討回一個公道。
她挺直腰杆，一字一句地說道：“陛下憑什麽覺得是我父親想要篡位？難道不是您的疑心在作祟嗎？在您的心裏，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能比皇位更重要！”
“你說什麽？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虎毒尚且不食子，您卻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殺死，您就是無情無義！”
虞未明注意到明和帝的臉色已經極其難看，很顯然是處在一個情緒爆發的邊緣線上，虞未明連忙拉住唐蜜，小聲地勸道：“公主殿下，不要再說了，陛下有他的苦衷，這麽多年來，他心裏也很難受。”
“他能有什麽難受的？他坐著皇位，當著皇帝，坐擁萬裏江山，要什麽有什麽，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明和帝將手裏的畫卷捏到變形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他咬牙切齒地喊道：“來人！把她給朕帶走，從今天開始，不準曦陽公主再踏出華陽宮一步！”
原本寂靜空蕩的東宮裏麵，忽然從四麵八方冒出來十幾個侍衛，他們不由分說地將唐蜜往外拖。
唐蜜用力甩開他們的手：“不要碰我，我自己會走！”
侍衛們看向明和帝，見他沒有發表意見，他們這才往後退了一步。
唐蜜站起身，彎腰抱起地上的木頭匣子，隨後走到明和帝的麵前：“請您把畫還給我，那是我父親的遺物。”
明和帝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