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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走水

  若是往昔,衛靜姝未必就能懂李君澈言中之意,可今兒她才念得一回,自是一聽便明了。


  她斂了笑意,抬起清靈的杏眸,望著李君澈沉默半響,才梗著聲兒道:「我這人最是經不得生離死別,若真是有那麼一日,自是望我走在你前頭。」


  前生,她眼睜睜的看著那許多人都走在自個前頭,親近的也好,不親近的也罷,看一次便心痛一次,那種剜心的悲傷,這一世她自是再也不想經歷的。


  前生今世的軌跡已錯亂,若是到最後依舊擺脫不了那樣的命運,她便也不願意再獨活後頭的幾年。


  李君澈抿了抿唇,想說些甚個,可甚個又說不出來。


  只將衛靜姝重新攬進懷裡,半響才嘆得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


  無法與戒律同他批的命格,真真假假目前尚且未能得知,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當初要娶衛靜姝,為的是自個的一己之私,求的也不過當下。


  可真離那所批命格越來越近之時,他又忍不住心慌意亂。


  他日自個若真的離去,衛靜姝該何去何從?

  若是大計未能成倒也罷了,不過陪著他一道入黃泉;可若是得成,那她頂著的身份便不是世子妃那麼簡單,便是想要改嫁,又有何人敢娶。


  若是不改,那她這一輩子豈不是守著一個空名頭凄苦終老?

  他縱然有些私心,卻也捨不得衛靜姝受那樣的苦楚,一時間心頭如堵著大石一般,越發難受得緊。


  從歸元寺回了世子府,李君澈便將在外書房坐到夜裡,心中再未開懷過。


  各種糾結猶豫的情緒不斷的在腦中遊走,如千絲萬縷般,總尋不著源頭,剪不斷理不順。


  直至月上高頭,他這才起身回寶山居。


  二月天時亦寒,夜裡更是見冷,他一襲常服叫冷風颳得啪啪響,面上凍得通紅。


  初十尾隨其後,小心翼翼的問得一聲:「世子爺可是有甚個事兒?」


  李君澈目光未曾移動半分,半響才輕嘆一聲:「無事。」


  寶山居的正屋燈火通明,可衛靜姝卻靠在榻上趴在大迎枕上睡著了,狐毛毯子堪堪蓋上腰間,細軟的青絲入墨瀑般散在肩頭。


  許是屋裡頭的熱氣熏的,只見面頰上染著紅暈,神色極是恬靜。


  李君澈終是展顏一笑,無奈的搖搖頭,坐至炕邊,替她蓋好毯子。


  這一坐,便是一整夜。


  天色大亮,太陽光透過窗柩揮灑進來,鳥鳴之聲清脆悅耳。


  李君澈靠在炕上打著瞌睡,緩緩睜開眼來,只覺屋內有些寒冷,素來喜好賴床的衛靜姝以不知何時起了身,此時不見蹤影。


  狐毛毯披在他身上,也不覺暖意,炕上的溫熱早已散去,只留了一卷畫軸。


  他揉了揉雙眸,將那畫軸拾起,好奇的展開來,只見上頭畫著一女子,眉眼彎彎,梨渦淺淺,置於繁花間,卻丁點不遜色,滿面的嬌俏可人,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李君澈一笑,輕喚一聲:「沅沅……」


  指尖輕輕落在那女子的面容上輕撫,唇邊的笑意卻是越發深。


  李君澈一邊將畫軸重新捲起,一邊掃視屋內,又喚得一聲:「沅沅……」


  並無人答他,反倒聽得外頭不斷有男子的呼喊聲,同跑馬聲。


  寶山居素來規矩嚴謹,除得衛靜姝敢大聲喧嘩,倒也無人敢如此。


  李君澈眉頭微蹙,起身開門,卻叫外頭的大風吹迷了眼。


  漫天的塵土飛揚,嗆得人咳嗽連連,瞧見的卻是如血般的衝天火光,以及刀劍相交的戰場。


  他心中咯噔一下,連連後退數步,一把將門柩關緊,隔絕眼前所見一切。


  可迎來的是刺骨的寒風,凍得人骨頭都發顫,哪兒還是他那寶山居燒著地龍的屋子。


  高頭的棕馬圍在前頭,弓箭手皆拉了弓,一聲令下,羽箭如雨般傾瀉而下,李君澈瞳孔一縮,連忙閃身避過。


  可到底寡不敵眾,那些冰冷的箭插入他的肉身,連給他喊痛的機會沒有。


  身上痛得麻木,手上卻還拽著那捲畫軸。


  李君澈雙眸越發模糊,身上力氣盡數被抽走,「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他以為自個就這般死了,死得透透徹徹。


  可眼兒一閉,瞧見的卻是衛靜姝一襲素白孝服,面色憔悴,雙眸通紅,可面上卻無悲痛之色。


  掛著白帆的靈堂上擱著他的靈位,停著他的屍棺,她跪在那兒似木頭人一般燒著黃紙。


  靈堂前來來往往皆是弔喪的,她好似都瞧不見,只將手中厚厚一打黃紙燒完,這才抬眸看著那屍棺,唇邊漸漸染上笑意,嘴巴張張合合,極輕的說了一句甚個,卻無人在意。


  李君澈心中大驚,還不及叫喚出聲,便見她唇角溢出泛黑的血跡來。


  「沅沅……」一聲驚語,他從夢中驚醒,周身冷汗,裡衣盡數濕透。


  太陽光從窗柩透進來,暖炕上收拾得規規整整,本蓋在衛靜姝身上的狐毛毯從自個身上滑落在地。


  李君澈只覺心痛難忍,生怕依舊在夢中,猛的站起身來,大聲喚道:「沅沅……」


  「靜姝……」


  「衛靜姝……」


  他的聲兒又急又慌,似是生了甚個大事一般。


  可至始至終都未曾有衛靜姝的聲兒傳來。


  摘星攬月正在廊下說話,聽得屋裡頭的動靜,忙推門進屋,瞧見李君澈滿目的害怕,皆是一愣,隨即便道:「回世子爺,世子妃往花園去了,說是摘兩隻桃花給屋裡頭添些活氣。」


  李君澈不發一語,抬步便往後花園行去。


  他還未從那夢中緩過來,一顆心噗噗狂跳,如何都安定不下來,腳下的步子跨得又急又快,只恨不得立時便能飛到衛靜姝身邊來。


  後花園里種了兩株桃花,每到春季便落花滿地,衛靜姝早起見李君澈靠在炕邊睡著,這才臨時起意要去那兒摘幾枝來插瓶。


  李君澈匆匆趕到時,正見她披著斗篷,墊著腳尖剪下一支半開半合的桃花。


  側眸瞧見李君澈,眉眼一彎便笑了起來,將剪下的桃花同剪子都遞給款冬,提著裙擺幾步行至他跟前。


  「你怎的來了?」見他面色不好,又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裳,問道:「可是不曾睡好?臉色怎的這般難看?」


  李君澈忍著微微發顫的身子,將衛靜姝攬進懷裡,強行壓制住心中的害怕與擔憂:「沒什麼,就是奇怪你今兒怎的不賴床了。」


  衛靜姝看不見他的神情,亦不知他夢中之事,聞言往他腰上軟肉掐得一把:「要你管。」


  說著又從他身上鑽出來,重新接了剪子,笑道:「你來得正好,這桃花樹上頭的有幾枝花兒開得正好,你同我剪下來罷。」


  「嗯。」李君澈看著衛靜姝的臉,應得一聲,雖是情緒平緩許多,可依舊心有餘悸。


  他將衛靜姝所說的那幾枝桃花一一剪下來交給款冬,這才拉著衛靜姝的手,替她理了理斗篷上的花瓣兒。


  他寬大的手掌沒了往日的溫熱,反倒一片冰涼,手心裡還有著黏膩膩的汗漬。


  衛靜姝抬眸看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瞧他神色又甚個都看不出來,只捧了他的手在自個手中暖著:「可是昨兒夜裡凉著了?」


  她昨夜本想等李君澈回來再就寢的,哪知挨不住困意,何時都不曉得,李君澈哪個時辰歸來,便更加不知了。


  晨間醒來,瞧見他就挨著炕沿上睡著了,只當他回來得晚,也沒敢驚動他,好叫他睡會子。


  可這般又怕他是不是染了風寒。


  李君澈沒說話,也不知說甚個,只輕輕一笑,手腕一翻,重新將她的玉手牽住,不緊不慢的回寶山居。


  李君淳打去歲末頂著風雪回了雲州,這些日子王映芝又去了歸元寺齋戒,許錦容便更加一步不出雁歸居。


  夫妻二人坦坦蕩蕩的牽著手行在這府中,也不怕叫人瞧見生笑話。


  途中李君澈還折了一朵粉色的花兒替衛靜姝簪在發間,笑問她:「今兒為夫無事可做,你有甚個想法不曾?」


  衛靜姝扶了扶髻上的鮮花,展顏一笑,揭穿他:「得了吧,近來局勢緊張,你哪來的閑工夫。」


  又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若是想出去走走,自也去了。」


  李君澈深看她一眼,到底沒再說甚個,頓了頓這才又道:「既然如此,那沅沅便在書房陪著為夫好了。」


  「會不會不太好?」衛靜姝倒是想去,可略有遲疑。


  李君澈見幕僚都在外書房,所說之事也極是隱秘的大事,若她去了,豈不影響。


  「沒事,外書房設了個歇息的隔間,你坐在裡頭,吃點心,看話本子都好,只要不跟老鼠似得發出太大的聲兒,倒也無人注意。」


  衛靜姝噗哧一笑,罵得一句:「你才老鼠呢。」


  兩人說著話回了寶山居,李君澈自去梳洗一番,這才同衛靜姝坐到一處用膳。


  衛靜姝心裡高興,吃著早膳,還忙著想一會去外書房要帶甚個,又怕自個記不住,還報給款冬聽,叫她都收拾起來。


  李君澈看著她忙碌的模樣就笑,又由得她想一出是一出的。


  院子里傳來腳步聲,在廊下停住,過得一息,初六這才撩簾進屋,低著頭恭恭敬敬道:「爺,昨夜歸元寺後院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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