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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日後若是爺不在了

  一方破舊小院炊煙裊裊,風雨朽化的木門大敞,灶台上燒的水直翻滾,戒律一襲單薄的粗布灰衣在這二月天里也不覺寒冷。


  手中的柴刀又快又利索,不多時牆角便堆了一捆柴禾。


  禿毛的無法大師正躺在院中的簡單的木製躺椅上,悠閑的捧著紫砂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時不時的還要嫌棄幾句戒律砍柴的手勁不均勻。


  李君澈一襲湛藍暗紋長袍,踏著屋門前的濕泥而入,還未出言,那無了雙目的無法便吩咐道:「好徒兒,來客人了,快烹了茶來招呼。」


  戒律應得一聲,忙擱了手中的砍柴刀,抬頭沖李君澈一笑,跟著便又進灶間忙活去了。


  李君澈神色不變,只略略掃過一眼這規整得乾淨的小院,毫無架子的坐到無法大師身旁的矮凳上,輕輕一笑:「戒律好歹也是寒山寺的主持,怎的到了師傅這兒來,還跟個未出師的小沙彌似得。」


  就著紫砂壺的壺嘴吸得口粗茶,無法眉頭一揚:「哪怕往後做了這歸元寺的主持,也還是老衲的徒兒,使喚使喚還不成了?」


  戒律用未上漆的托盤端了茶給李君澈,也跟著笑:「師父說得對。」


  無法大師二郎腿一翹,勾著唇角輕哼一聲。


  又吸得口茶,腳尖踩著泥土地兒,身下的搖椅搖幾搖,伸手點一點李君澈:「你這小人,連老衲這兒都敢放眼線,當這歸元寺是你家不成。」


  李君澈叫他老人家罵得一回,也不惱,辯解道:「哪兒的事,師傅多慮了,我這不是碰巧么。」


  「碰巧?戒律昨兒才進京,你今兒就跟著來了,這般巧?」老和尚輕哼一聲:「老衲雖是有眼無珠,可到底還沒廢,是不是有眼線難道還不曉得?」


  叫他揭穿,李君澈低眸一笑,也不再說別個,只道:「還是甚個事兒都瞞不過師傅。」


  無法大師又是輕哼一聲,到底沒深究下去。


  如今朝中局勢越發不好,雍靖王府大戰高麗一事更是將實力暴露出來,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皇子,哪一個不盯著雍靖王府的人,李君澈也是怕將火再次燒到無法大師身上來,這才派了人來護他周全。


  戒律自打出了京,也還是第一回回京,此番來得突然,自也是為了無法大師。


  無法大師認得李君澈也不是一遭兩遭了,自然曉得他的心思,不過嘴上說兩句,便也不是真計較。


  只想著離京在即,又忍不住感嘆,他在京都活了一輩子了,沒曾想臨到老了,卻要去別的地兒等死了。


  院內一時無人再說話,只聽得戒律重新拿起柴刀砍柴的聲兒。


  一下又一下,甚有規律。


  過得半響無法才將手裡的紫砂壺擱下,朝戒律揮揮手:「別砍了,夠燒就行了。」


  跟著又道:「添點茶水來罷。」


  戒律復又放下柴刀,接了紫砂壺自去灶下忙碌。


  無法雙目無珠,只眉頭微微蹙起,嘆道:「老衲前幾日給你算了一卦……」說著又苦笑一聲搖搖頭:「雖是命格有變,可依舊吉凶參半。」


  李君澈聞言,置於膝上的手捏緊拳頭,心頭也跟著一緊。


  往年他無求無欲,多活一日少活一日也無甚區別,戒律早就算過他命不過二十六,他也不當回事。


  後頭有了衛靜姝,他這才惜命起來,能多活一日便一日不放過。


  自打衛靜姝出現,戒律同無法都說過,他命格有變,他也指望著能變,不求富貴榮華,好歹能活著同衛靜姝白頭到老便好。


  無法並沒有給他帶甚個好消息,只繼續道:「你今歲已得二十有四,此生死大劫只會提前,不會推后,若是過了,後半生自然平安喜樂,若是過不了,那老衲便只得每年祭日給你念經超度了。」


  說著又念得一聲佛號。


  他一個出家人,多年來不問事事,縱然能卜算天機,可自來也不多一句嘴。


  早年經歷那一場浩劫,心中之火早已燃盡,若非欠著李君澈的人情,他也不樂意冒著折壽十年的風險換這一卦。


  李君澈面上略有發白,可到底還是穩住了,沉默半響,佯裝輕鬆的笑一笑:「生死有命,看來爺得多留幾個種,好延續香火才行。」


  無法大師是沒得眼珠子,不然少不得要翻個白眼。


  李君澈卻又道:「師傅,內子魂魄不穩之事,可有破解之法?」


  「你說的是哪一位內子?」


  誰人不知李世子娶了兩個貌美如花的正妻,一個溫柔嫻熟,一個嬌俏可人。


  無法大師自是曉得李君澈說的哪一位,不過方才這人噁心他一個和尚,這會子自也揶揄上一句。


  李君澈換了個坐姿,也不揭穿無法大師,只道:「自然是師傅見過的那位。」


  話音才落,重新換了茶的戒律從灶間出來,多嘴道:「那位姑娘的命格同你七八分相似,你自個有無往後都難說,還有心思去擔心別個。」


  無法從戒律手中接了紫砂壺,應和的點一點頭。


  又極是深奧的說得一句:「你那位夫人,也非簡單之人啊……」


  ……


  李君澈從無法大師的院子出來時,面色蒼白如紙,雙腿微微打顫,腳下如千金重一般。


  初十方才四周巡邏,瞧見李君澈如此,面上少見的染了擔憂之色。


  「主子爺,可是哪兒不舒坦?」幾步上前,作勢便要扶他。


  李君澈擺擺手,只挨著黃泥巴糊的牆,很是喘了幾口氣,這才緩過來,可心中依舊堵得慌。


  衛靜姝陪著余氏趙喻嬌在歸元寺禮了佛,用了素齋,眼見天時不早,這才打道回府。


  因著李君澈不適,也未去尋衛靜姝,只遣了人同她說得一聲。


  衛靜姝心裡記掛著他,特意問歸元寺齋堂的師傅要了一碟佛蓮糕,包了給李君澈帶過去。


  因著天時冷,又沒得食盒,她怕糕點涼的快,便捂在懷裡一路小跑的上了世子府的馬車。


  李君澈此時面色已如常,正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來。


  就見衛靜姝獻寶似得從一包點心從懷裡掏出來,隨即又揉了揉胸口,嘀咕一句:「幸虧天冷。」


  縱然天冷穿得厚,也叫這糕點燙得心口火辣辣的,若是再穿薄點,少不得要脫層皮。


  李君澈注意到她這小動作,眉頭一蹙,目光往那包點心瞟得一眼,無奈道:「就沒見你這樣的饞貓,寺廟裡頭的點心都不放過。」


  又坐直了身子,伸手撩了撩她的衣裳:「為夫瞧瞧,看傷著沒。」


  燙傷怕是不曾,不過肯定紅了一片。


  衛靜姝怕他擔心,捂著衣裳不給他瞧,只稱:「馬車裡頭冷呢,要看也回去再看。」


  年前鬧了好大一場雪災,今歲是比往年要冷得多,二月里的天也得穿上厚皮襖才耐得住寒。


  李君澈念著她早些時日染了一場風寒病上好些時日,便也只好作罷,卻板著臉兒訓她:「往後再不能這樣了,燙傷了可怎麼好。」


  衛靜姝搗蒜般的點點頭,打開那包點心遞到李君澈跟前:「我念著你怕是沒吃東西,特意給你拿的。」


  「你試試,我覺得歸元寺所有的齋食也就這點心還不錯。」說著又從馬車裡的暖籠里取出溫著的茶水,摸了摸還是溫熱的,又斟了一杯給李君澈。


  李君澈拿著那包點心,半響都說不出話來,望著衛靜姝的眸子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早在衛靜姝歸來之前,他曾不止一次自私的想過,若是真有那麼一日,索性便攬著她一道去陰曹地府罷了。


  可這會子,卻又是萬分的捨不得。


  哪怕他日自個死了,她改了嫁,忘了自個,他也捨不得眼前這人兒跟著一道去了。


  李君澈眨了兩下眼,將眸中那些道不出的情緒隱下去,伸手將衛靜姝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額頭,輕笑一聲:「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衛靜姝不知他心中所想所念,只跟著噗哧一笑:「得了吧,怕別個不曉得你讀的書多似得。」


  說著又推得李君澈一把,重新坐直身子,指了指那佛蓮糕:「快吃罷,一回涼了可不好吃了。」


  李君澈看著她眉眼彎彎,伸手捻了一塊送入口中,輕咬一口,入口微苦,細嚼之下卻甘甜回味。


  他吃在嘴裡,想的卻是別的事兒,一塊糕點盡數入腹,這才忍不住半玩笑半試探的道:「怕糕點涼了,可以問齋堂的師傅借個食盒,犯不著冒著燙傷自個的危險捂回來。日後若是爺不在了,你這性子可如何過活。」


  衛靜姝方才還帶笑的面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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