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難為她一片孝心
趙喻嬌同衛書啟於旌德十三年六月成的親,沒幾日世子府便被旌德帝的禁衛軍圍了,二人也並未在京都多待,直接往趙喻嬌的封地去了,便是年節之時也不過在京待得幾日功夫。
此番回來還有些突然,衛靜姝原先當是有要事,後頭才知是趙喻嬌月信停了好些日子。
因著上一回趙喻嬌不知事鬧出那樣大一個烏龍來,平白叫人笑話,如今月信停了幾日她也沒好意思說,就怕又是自個鬧的笑話。
還是流星飛月覺出不對勁來,勸趙喻嬌看看太夫,偏生她不樂意。
這兩丫鬟苦勸無果,這才自作主張,暗戳戳的到衛書啟跟前說得一回。
如今局勢大亂,兩人平素也忙得很,並不是要個孩子的最佳時期。
衛書啟聽得流星飛月道一回,心裡很是琢磨一番,這才連夜下決定帶趙喻嬌回京一趟。
請個相熟的大夫瞧瞧,若是同以往一般是個烏龍便也罷;若是真箇有了,倒也好,將她留在京都給余氏照顧,他心裡頭也安生。
兩人臨出發前,趙喻嬌還擔心的問衛書啟:「若是又同上回一樣,豈不是叫人笑話。」
衛書啟想起上回那樣的烏龍就忍不住笑:「沒得上回的事,衛三爺的夫人怕是別個也說不準。」
這話也不是假的。
衛書啟這人雖浪蕩不羈,可到底心思明白得很,縱然曉得自個對趙喻嬌動了情,可自來不曾想過要同她過一世。
若不是後頭出了那樣的烏龍,不忍她叫人恥笑,這才順了自個的心意要同她成親,不若如今他娶進門的當真未必就是趙喻嬌。
趙喻嬌同衛書啟成親這許多日子,早曉得他白日人前一套,夜裡吹了燈上了榻又是一套,也未真箇同他見氣,只冷笑一聲,目光極是不善。
衛書啟哈哈一笑,半點不懼,反倒在回京的路上逗得他幾回。
兩人回了京都,一進府,余氏瞧趙喻嬌面色蠟黃,神色疲憊,就覺得不對勁。
不等衛書啟尋著機會,余氏便拉著趙喻嬌私下問得一回。
趙喻嬌雖覺不甚好意思,可還是一一作答了。
余氏雖說只生得衛靜姝一個,可到底比這些個後生多活幾十年,歷經的事兒也多不少。
當下便借口身子不適,著婆子去請相熟的大夫來,打著掩護給趙喻嬌號了一回脈。
趙喻嬌還緊張得不得了,既希望是有了,又怕是空歡喜一場。
余氏在一旁將她那股子小糾結看得透徹,也捂著唇好笑不已。
那大夫常年往三房請平安脈的,曉得國公府如今還未除了佟老夫人的孝,很是號了三回,仔細辨認了,這才一拱手:「恭喜夫人,恭喜公主。」
趙喻嬌的確有了身孕,但因著日子淺,並不算很明顯。
趙喻嬌喜得差點要跳起來,直問那大夫:「你醫術可行?有無號錯脈?」
說得那大夫氣得滿面通紅。
還是余氏塞了荷包,說得幾句話小孩子不懂事之類的話,這才圓了此事。
送走了大夫,余氏也是喜得雙手合十,連聲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這樣的大好事,余氏也是恨不得叫全天下人都曉得的,偏生如今還未出孝,也不敢張揚,只往祠堂去給衛書啟的生母燒了幾炷香,又念著要去歸元寺捐點香油錢,祈個願。
趙喻嬌以往自來也不信鬼神之說,但如今有了孩子,那心思又不一樣,很是裝了一大疊銀票要跟余氏往歸元寺去。
余氏本是怕趙喻嬌勞累了,才給衛靜姝送了帖子,讓她同衛靜婉姐妹兩一道去,可見趙喻嬌這股子勁頭,也沒捨得拒了她,這才一道往歸元寺去。
衛靜姝壓根就不曉得趙喻嬌有了身孕的事兒,她同李君澈一道坐馬車去的歸元寺,同餘氏等人匯合了,也沒瞧出甚個來。
不過是覺得余氏同趙喻嬌好似心情都極好一般。
她還好奇的問得一回,偏生余氏同趙喻嬌一個兩個的都神神秘秘的,甚個都不說,只笑得越發滲人得很。
還是衛靜婉拉著她,笑眯眯的說得一句:「三嫂嫂有了身孕。」
衛靜姝這才了悟。
原先還打算同李君澈一道去無法大師那兒走一走的,這會子她也不樂意去了,直說要陪著趙喻嬌一道,叫李君澈自個去。
李君澈好笑不已,戳著衛靜姝的額間笑罵:「有了身孕的又不是你。」
衛靜姝神色一暗,她倒是想懷,偏生同李君澈成親近一年了,也不曾有消息。
曉得她那些個小心思,李君澈也不多說,只叮囑她:「莫要進大殿,在外頭待會子便好了。」
又道:「為夫去去就來。」
衛靜姝應了,目送他離去,這才同餘氏一道。
衛書啟雖是繼子,可自來是余氏一手帶大的,對她又算尊敬孝順,自也將他當親生兒子一般。
如今兒媳有了身孕,余氏求佛自也萬分誠心,比之多年前自個求子還要誠心得很。
一疊香油錢,少說幾千兩,說給便給了,丁點都不心疼的。
衛靜姝自打重生醒來,也有三年光景了,可她還是畏佛光,往供了佛像的大殿跨一步,都覺心痛難忍。
不得已便尋了由頭不曾一道進去,反拉著衛靜婉尋了處無人的地兒坐一坐。
衛靜婉打從去歲年尾退了親,便再沒出過門,一是覺得丟臉,二是怕叫別個笑話。
這會子同衛靜姝坐到一處,整個人都放鬆來,卻又忍不住嘟囔一聲:「也不曉得甚個時候能回雲州。」
她同衛靜姝一樣,都極是喜歡雲州,倒也不是為著別個,只覺這京都中人的心思太深,叫人不喜罷了。
雖然她在雲州,那些個小姐妹也未必個個就心思單純,可如何也沒得京中那些個貴女來的可怕。
衛靜婉一說想回雲州,衛靜姝便也跟著想。
不管是前生,還是今生,雲州都承載著她所有的美好。
衛靜姝隨手掐了一朵路邊的白梨花,怒了努嘴,隨即又想起一事,笑了笑:「聽說歸元寺有棵許願的大榕樹極是靈驗,我們不如也去求一求,興許就靈驗了呢。」
李君淳同許錦心生的兒子安安,如今已經好幾個月了,這王八蛋成親得早,暫且不說;可趙喻嬌同衛書啟還在她後頭成的親,如今也有了孩子,雖才上身,可衛靜姝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疙瘩。
前世她雖成人妻,卻並未有機會成人母,今兒只所以跟這余氏一道,本也是念著重生過來都幾年了,興許能進殿去替自個求個子,偏生進不去。
既是沒法到佛祖跟前去求,那尋個別的法子,慰藉一下小心思也是可得的。
衛靜婉自來便是衛靜姝的小跟班,當下也沒得意見。
姐妹兩個還跟原先未出閣一般,手拉著手,不急不緩的去尋那棵能許願的大榕樹。
款冬同落梅也是笑眯眯的尾隨其後,只覺時光不曾流逝一般。
那棵大榕樹坐落在歸元寺西側,衛靜姝同衛靜婉走得好些時候了,這才遠遠的瞧見那棵大樹,樹枝上飄著好些紅綢,綢上寫著世俗之人的心愿。
衛靜姝面上一喜,衛靜婉卻是腳步一頓,拉著她往左側一指:「姐姐,這不是世子爺的那位王世子妃嗎?」
王映芝一襲素白的衣裙,雖是樣式簡單,卻也掐得腰身細細的,顯出女子婀娜的體態來,髮髻上不過簪得兩隻素銀簪,面上脂粉未施,眉頭微蹙,縱然面露戚然之色,卻也清麗如芙蓉,更是叫人憐惜。
她踩著小碎步,行得飛快,隨伺在側的緋紅也不發一語,急忙跟上。
衛靜婉瞧著那行走的美人畫,頗為同情,若非家族所願,這般的美人兒又怎的會落得這般境地,不由輕嘆:「聽聞,王氏是為了王家老太太來歸元寺齋戒守孝的,難為她一片孝心。」
又問衛靜姝:「此番將好碰到,需不需要順道同王老太太上柱香。」
衛靜姝還未出聲,款冬便道:「世子妃,四姑娘,那許願樹就在前頭了,不若先去許了願先,免得一會得繞一大圈。」
衛靜婉沒說話,衛靜姝卻瞧著王映芝的背影深思半息,她總覺得王映芝有些不對勁,可到底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款冬只言如耳邊風,吹過便是,可腳下卻忍不住順著王映芝的方向行過去。
王老太太的牌位還未擺到前頭殿內,只還在後頭的院子,日日叫王映芝供著
衛靜姝順著王映芝摸到地兒的時候,周邊也沒個伺候的守著,院門打開,老遠的便瞧見她一襲白衣跪在蒲團上對上案上擺的牌位磕上三個頭,隨即又起身行至案前,捻起三炷香在油燈上點燃。
這時卻見一男子從陰影處行出來,從她手中接過線香,不知說得句甚個,立時便叫王映芝垂了淚,抽抽搭搭的往那男子肩頭靠去。
衛靜姝眯著眼兒,仔細瞧得一眼那男子的背影,蹭的一下便衝進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