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請二公子挪步東院
今兒個三朝回門,衛靜姝念及李君澈昨夜定然歇得不好,便也未出聲好叫他多睡會子。
只輕手輕腳的開門喚了摘星攬月進屋來伺候她梳洗。
摘星攬月兩個是早兩年從趙喻嬌那兒撥出來給衛靜姝的,後頭余氏將這兩人趕了出去,李君澈便安置在世子府內,只等衛靜姝嫁進門來還伺候她。
本就是伺候過衛靜姝的人,她又喜這姐妹兩替她梳妝打扮,自是不當外人。
摘星同攬月兩個年歲不大,卻曉得的內宅骯髒也不少,似衛靜姝這樣性子的主子已是極難得了。
還當從衛家趕出來,日後必然沒得好出路,沒曾想還伺候著衛靜姝,一個個的心裡更是歡喜。
回門的衣裳昨兒便挑了出來,熨燙平整,掛起來用熏香熏得一夜,只管取來換上便是,倒也不必費心。
姐妹二人便伺候著先梳妝。
摘星給衛靜姝梳發,瞧見她發間一束整齊剪斷的發尾,又思及昨兒夜裡李君澈尋剪子的事兒,抿了嘴兒,沒頭沒腦的笑道:「世子爺對世子妃真好。」
攬月正在妝匣里挑合適的首飾,也跟著笑:「世子爺一向對世子妃好呢。」
衛靜姝彎了彎唇角,卻也不好意思承認,輕哼一聲:「哪兒好了,他這人一向不是甚個好東西,滿肚子壞水呢。」
可不是壞,盡會欺負她,特別是夜裡頭。
摘星攬月紅著臉對視一眼,都捂著唇笑。
末了這才又恭維一句:「世子爺同世子妃日後一定能白頭到老的。」
「這話爺愛聽,賞……」
李君澈不知何時起的身,面上雖有疲倦,可也精神抖擻的,身上寢衣極是不整,隱隱透過半敞的領子瞧見那結實的胸膛,只一眼便叫人臉紅心跳的。
衛靜姝見著他這風騷樣兒,立時便想起夜裡頭他那股子蠻勁,不由得燒臉,輕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
摘星攬月連連笑著謝了賞,又說得幾句吉祥話來,句句都好寓意,越發叫李君澈心情大好。
因著要回門給衛靜姝作面子,自不能似昨兒那般懶懶散散的誤了時辰。
款冬帶著兩個小丫鬟進屋,將食盒裡頭的早膳一一擺出來,這兩人將收拾乾淨。
衛靜姝上著真紅金綉石榴對襟衫,下著同色羅裙,上頭綉了大片的百子石榴,一瞧便喜慶。
三千青絲挽了婦人的髮髻,戴了副紅寶石雙囍頭面,清妝淡抹,眉眼彎彎,梨渦淺淺,更添幾分好氣色。
李君澈也是一襲暗紅如意雲紋交領直裾,玉冠束髮,意氣風發,褪去幾分仙氣,更多幾分風流。
男俊女俏,瞧著甚是養眼。
還未坐定,忍冬又帘子一撩進得屋來:「世子爺,世子妃,東院的王世子妃來了。」
世子府內兩位正主,都喚世子妃也叫人分不清誰同誰來,是以才有了衛世子妃同王世子妃之分。
衛靜姝聞言忍不住又想抬眸看李君澈。
李君澈目不斜視,伸手便捏了衛靜姝的下顎,替她把臉板正了:「白日裡頭這麼多人瞧著,你時不時的瞅過來叫為夫甚是不好意思。」
衛靜姝小臉蛋兒都叫他捏得變了形,惡狠狠的瞪上一眼,還未來得及出聲,又聽他一本正經的道:「到得夜裡頭任你看便是了。」
屋裡頭的小丫鬟一個個的臊得臉紅,低眉斂目的憋著笑不敢抬頭。
氣得衛靜姝抬腳便往李君澈腿上踢去,嘴上含糊不清的罵得兩句。
李君澈哈哈一笑,任她踢幾下,又捧著她的面頰,吧唧的就親了下去,更是叫一眾小丫鬟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頭。
曉得衛靜姝必然要炸毛,李君澈蜻蜓點水一吻,隨即放了手,坐定在膳桌前,正兒八經吩咐道:「請王氏進來。」
王映芝就侯在門外,小丫鬟通傳一聲,立時便將她迎進屋裡頭,正巧瞧見衛靜姝掐著李君澈腰間軟肉的手收回去。
不過一眼,便又低下眸子,屈膝行禮,嬌聲軟語請了安。
李君澈不叫她坐,也不說話,她便立在那兒,手足無措起來。
王映芝今兒著了件石榴紅綉纏枝花的月華裙,發間戴了兩支素雅的象牙簪,面上略施粉黛,嬌嬌柔柔又更添幾分清麗。
只可惜王映芝再好看,李君澈也連抬眼都不曾,舉箸便用起早膳來,還是衛靜姝看不過眼,讓款冬給她搬個小杌子來,又邀她一道用膳。
王映芝似乎膽怯得很,瞧得李君澈一眼,見他神色不變,這才敢淺坐下來,別的也不敢動。
一時間也沒人說話,屋裡頭靜謐得可怕,只聽得李君澈自顧自用膳的碗勺碰撞之聲。
三人皆心知肚明,王映芝這會子來卻是所為何事。
衛靜姝同王映芝兩人同時進的府,自也是同一日三朝回門,可夫君只得一個,怎麼回又是個問題了。
這事兒可大可小的,衛靜姝雖同情王映芝,可也不會多嘴說甚個,只不動聲色的給李君澈布菜。
直到李君澈一碗小米粥下肚,取了帕子拭了嘴,這才抬眼看王映芝一回,卻也不提回門這一樁,只吩咐四書道:「將府裡頭的內務賬本同庫房鎖匙都拿過來。」
王映芝眉頭一蹙,也不曉得這唱的哪一出,卻依舊低眸斂目不做聲。
衛靜姝倒是曉得,李君澈這是要將世子府的掌家權給王映芝。
這事還是她起頭提出來的。
李君澈這人護短得很,自是想著將世子府給衛靜姝不叫她受丁點兒氣的。
可衛靜姝連自個的嫁妝都懶得理會,更莫說替李君澈管這個府邸,臨出嫁前又將余氏的話聽進去,更是巴不得叫王映芝接手了去。
掌了世子府的權,自有不少益處,衛靜姝心無大志又不缺那幾個錢,自是懶得去操這份心。
李君澈起先還怕她受委屈,後頭想一想,依著她那性子怕也覺得煩,索性便由著她算了。
賬本同庫房鑰匙都是早先便準備好的,四書不多時便捧了來,見李君澈示意便又弓著身子送到王映芝跟前。
王映芝瞧著那尺厚的賬本同一整串的鑰匙,驚得抬起頭來,望著李君澈忐忑道:「世子爺,這是什麼意思?」
李君澈一笑,多的話也不說,只道:「世子府日後便交給你打理了。」
跟著便起了身,伸手將衛靜姝拉起來,簡短道:「該出門了。」
衛靜姝腹中空空,見李君澈就要走,連連叫得兩聲,忙順了塊糕點在手裡,趔趔趄趄的跟上。
王映芝不敢留人,忙起了身送兩位,直到兩人出了屋,叫門帘子打下來隔絕了視線,她這才咬著唇,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覺半分痛。
依著王映芝的頭腦如何會不懂李君澈的意思。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選了這條路,就算遭受世人的嘲笑,王映芝也得自個扛著。
只要不觸碰李君澈的底線,他樂意給的,也不會吝嗇半分,可若是肖想別的……
雖說王映芝不過還是個未及笄的姑娘,李君澈如此對待未免有些太過冷情,可世間萬物皆是要有所得必得先有付出。
王映芝立得許久,終是將心裡頭那些個委屈都吞下去,深深一嘆轉身回了東院。
話說李君澈帶著衛靜姝裝了一車回禮頭也不回的往璟國公府去了。
王映芝那兒自然便落了單。
李君淳曉得今兒是三朝回門,一早又聽說王映芝去了寶山居,等他興沖沖的趕過來看熱鬧時,李君澈早已經走了,王映芝也回了院子收拾東西。
只得初十板著張冰山臉,無波無瀾的道:「二公子,世子爺今兒要去璟國公府回門,其他的事兒讓二公子自個看著辦。」
自打上回李君淳的人把拓跋康那小子嚇跑之後,整個世子府便叫李君澈肅清乾淨了,便是有事兒也輪不到他來過問了。
今兒交代一句其他事兒讓他看著辦,除卻王映芝回門一事,還能有甚個其他事兒?
李君淳氣得暴跳如雷,罵得句粗口,怒道:「王氏是他娶進門的,不是我。」
迎親的是他,拜堂的是他,如今回門還要靠他?
李君淳心裡萬馬奔騰,王氏是李君澈的正妻,不是他李君淳的。
初十面不改色,又複述一句:「世子爺說了,讓二爺自個看著辦。」
或許王家對雍靖王府來說還有點兒用處,可對李君澈來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錦上添花,就算得罪了也無可厚非。
李君淳既然能將王映芝從江南接到京都來,自然也要兜好了。
李君澈若是這般容易就被人威脅了,那這十幾年的質子也是白當了。
「辦個球,關老子屁事。」
這兩年李君淳的脾氣越發見漲,時不時就跟炮仗似得一點就著,當下更是抬腳便將跟前礙事的小杌子踢得遠遠的,甩著袍角怒氣離去。
他這一去極是瀟洒,可不多時又面色鐵青的轉回來,夾雜著怒意惡聲道:「王氏呢,還走不走的。」
初十還立在廊下,面上沒得丁點表情,淡淡道:「請二公子挪步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