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別當我衛靜姝好欺負
雅間內窗柩打開,一男子雙手負於身後,立在窗前,身上是一貫的箭袖衫,烏木束髮,身姿挺拔。
衛靜姝側眸瞧得翡翠一眼,勾唇一笑:「這便是你家姑娘待客之道?」
她的聲音雖平緩,卻無端叫翡翠心裡一顫,這屋裡頭分明不曾擺上冰盆,可就是覺得寒氣刺骨。
李君淳轉過身來,滿面肅然,揮揮手將翡翠遣下去:「是我指使的。」
又道:「今日請姑娘來,是有話要對姑娘說。」
款冬見那人是李君淳,滿面驚愕,拉著衛靜姝的衣袖便道:「姑娘,這不合規矩,我們走罷。」
男女共處一室,哪怕有丫鬟在場,若叫有心人利用,也極是容易壞了名聲。
衛靜姝不為所動,只盯著李君淳諷刺一笑,上前兩步往紫檀木玫瑰椅上一坐:「二公子,費盡心思繞這麼一大圈請我出來,想說什麼?」
她可不怕同李君淳一道會壞了名聲,這人素來不喜衛家人,更是不屑同衛家有甚個瓜葛,若是傳出謠言保不準還覺得是自個壞了他名聲。
更何況方才她上樓之時,發現這承華樓里今日並無接其他客人,想來是早就讓人來打點過的,不然也不必花那麼多心思讓許錦心幫著打掩護。
衛靜姝輕叩案幾,發出沉悶的「咚咚咚」聲:「偌大的承華樓,連盞茶都沒得。」
從那日許錦心進璟國公府開始,後頭的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就連轉角那小廝手裡的茶壺也是。
只不知,這一切是李君淳的主意,還是許錦心的主意。
李君淳可沒得衛靜姝這般雲淡風輕,他立在原地不動,看得款冬一眼,也不說話。
衛靜姝知曉他意思,卻偏生不支開款冬,還吩咐款冬一步不準移,暗地裡委實噁心了李君淳一把。
李君淳當真氣結,他就是瞎了,也未必看得上衛靜姝這樣的女子。
一時間兩廂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冷冽,兩人一坐一站,目光交錯倒是交手了好幾個回合。
衛靜姝不見懼色,諷笑道:「怎的,茶沒有就算了,二公子也是打算要在這兒坐上一天嗎?」
從前在雲州,衛靜姝對李君淳多有逃避之意,可如今卻好似變了個人,目光交匯不但不躲閃,反而多添幾分凌厲之勢。
好似從只軟綿的小貓變成了兇悍的小老虎一般。
李君淳蹙眉,一時間不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衛靜姝。
可他也未多想,壓著心緒道:「衛三姑娘,你生得一副好相貌,家世也不錯,自也當擦亮眼睛,莫要害了自個。」
他說得含蓄,到底也因著衛靜姝是個姑娘家,想給她留幾分臉面。
衛靜姝哪裡不明他話中說言是甚個意思,偏生當作聽不懂,望著他要笑不笑道:「二公子,明人不說暗話,請你不要拐彎抹角,因為本姑娘聽不懂犬吠。」
可心裡卻是隱含怒意,她同李君澈之事,也不曉得是眼前這人查出來的,還是李君澈同他說的。
「你……」李君淳素來奉君子之道,不善同人罵架,被衛靜姝形容犬類氣得火冒三丈,卻也沒對個姑娘發作。
沉默半響,終是道:「好,既然三姑娘要聽明話,那我就告訴你。」
「我大哥素來風流,但凡相貌好點的姑娘,都叫他視為真心,可哪一個不都是猶如石子落水般,濺起丁點水花復又恢復平靜。」
「縱然對姑娘,千萬甜言蜜語也不過圖一時新鮮,玩一玩當是樂子罷了,難不成姑娘還想自甘墮落進世子府當個妾侍嗎?」
這話便說得又直白又刻薄。
衛靜姝將李君淳所言都聽進耳中,低著頭把玩著團扇上掛的穗子,半響才道:「二公子說得對,本姑娘自然也不會自甘墮落,當勞什子妾侍。」
她話音一頓,眉目含笑的看著李君淳:「我要當的乃是世子妃,李君澈的嫡妻。」
李君淳大怒,他心中知曉衛靜姝接近李君澈必然是有所圖,可知曉是一回事,叫人擺到明面來說又是一回事。
心裡氣衛家好手段,又氣李君澈有眼無珠,被人算計還不自知。
是以說起話來也越發刻薄:「姑娘,你當世子妃是你想當便能當的不成?」
「更何況我大哥早有婚約在身,未來的世子妃的人選,不論是家世,人品,性情還是見識,都不是你可比的,你這樣的身份能給我大哥當個妾都勉強,我勸姑娘最好是莫要痴心妄想了。」
早有婚約?
衛靜姝心裡一咯噔,面上果然有些難看,心裡發慌,一時間也想不起來李君澈何時有婚約在身。
款冬自來不曉得衛靜姝同世子爺有甚個瓜葛,此番聞言心中滿是震驚,又見衛靜姝神色難看,思及回京途中自家姑娘突然不見的事兒,心裡倒也理得七七八八。
儘管心中狂跳不止,款冬面上倒還崩得住,輸人不輸陣,站到衛靜姝跟前便道:「二公子千方百計請我家姑娘來,就是想要羞辱一番嗎?」
衛靜姝回過神來,壓下心中那股酸澀,一抬眸就瞧見李君淳眸中的不屑,倔強的牛脾氣立時便上來了,輕笑一聲:「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愛說什麼便是什麼。」
眸中盛著熊熊的烈火,不止是對李君淳的還有李君澈的。
她站起身來,緩步行至李君淳跟前,越發笑得眉目如畫:「二公子,你今日想要說服我遠離你們世子爺,是不是代表,你已經在世子爺那兒吃了閉門羹?」
眼見李君淳神色一閃,衛靜姝便知自個說得沒錯。
「既然二公子也是好心好意,那我便也收了,不過我也好心好意的告訴二公子一聲。」
「縱然有婚約又能如何?世子爺也照樣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如何記得起還有個未婚妻。」
「二公子說我不知羞恥也好,說我勾引你哥哥也罷,反正這世子妃我當定了,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衛家人嗎?可日後你見了我還得喚一聲大嫂,同我衛家還就成了姻親了。」
李君淳瞧不上衛家,除了衛家是牆頭草之外,還覺得衛家女無甚教養。
衛靜姝也還未必就瞧得上他,若不是上一世被奸人所害失了先機,又糊裡糊塗的便同他定了親,依著她的脾性只怕多瞧這人一眼都得舀清泉水洗眼。
這個年歲的李君淳雖富有心機同城府,卻還未經歷大風大浪比不得多年後,自也少了幾分沉穩,被衛靜姝一番話氣得面色鐵青。
他原本倒還想著衛靜姝如何都是姑娘家,是當給她留幾分臉面的,可如今瞧來這人壓根便不需要臉面,他長這般大還就從未見過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子。
當真是大開眼界了。
若不是自小的教養在那兒,李君淳也指不定氣得跳腳。
他滿目寒霜,周身都散發著戾氣:「衛三姑娘,別給臉不要臉的,你想當世子妃,也得看自個有沒有那個命。」
雍靖王府為大事籌謀多年,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女子壞了事,李君淳更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素來崇拜的大哥被一個女子毀了。
若是到得萬不得已之時,他一定會取了衛靜姝的命。
衛靜姝自打重生,又叫李君澈慣得厲害,脾氣越發見漲,又是怒火攻心之時,哪裡就怕他。
瞪著眼兒上前一步,拿團扇戳著他的胸膛,惡狠狠的道:「威脅我是吧?告訴你,我還偏不吃這一套。」
「有本事你現在就弄死我,不然李君澈我嫁定了,這聲嫂子你也喊定了。」她手裡的團扇不停的戳著李君淳的胸膛,這人後退一步她便前進一步,直將人抵在壁上,退無可退。
李君淳是當真起了殺心的,拳頭握得咯吱響,若衛靜姝不是女子身,只怕早死於非命了。
堂堂雍靖王二公子,竟然淪落到被個姑娘如此威脅的,當真如何能忍。
衛靜姝見他目中泛起凶光,到底收斂些許,收了團扇後退兩步,冷哼一聲:「還有,你今日利用許家姐妹騙我出來,這等手段委實齷蹉,有本事你下回直闖璟國公府。」
又諷刺道:「怪不得李君澈能世子,而你只能靠個好皮相博個名聲,看來也不是沒得緣由的。」
說完便不顧李君淳周身的殺意,摔門而出,被如此霸氣的衛靜姝震驚到的款冬忙跟上,一個心七上八下的,簡直不敢置信。
她們家姑娘說好可萌可嬌的呢?
主僕二人才出了雅間,便見著衛靜婉同許錦心。
衛靜婉不曉得方才發生了什麼事,但見著衛靜姝滿臉不悅,面上的笑意也立時散了去。
衛靜姝目不斜視,背脊挺得筆直,行至二人跟前,將衛靜婉喚到自個身邊來,這才將許錦心上下打量一番。
「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你偽裝得好,便能裝無辜。」
許錦心神色一慌,哆嗦著唇,一副害怕之色:「靜姝妹妹,我,我……」
衛靜姝收回目光,抬步行去,待行出三四步卻又突然一個轉身,急跨兩步手勢極快的掐住許錦心的頸脖,目帶殺意:「若是再敢為了你的齷蹉心思而算計到我衛家人頭上,我必定要死無葬身之地。」
她手上力道加重兩分,掐得許錦心只得出氣不得進氣,一眾丫鬟都叫這場面嚇得尖叫起來,忙上前七手八腳的。
「希望你記得我今日所言,別當我衛靜姝好欺負……」衛靜姝本也不預要許錦心性命,說得這一句,便狠狠將人甩出去,帶著衛靜婉頭也不回的離了承華樓。
許錦心也當真叫嚇壞了,捂著頸脖,咬著唇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