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今日之約果然有貓膩
衛靜姝這一禁足便好多時日,眼見同李君澈的初十之約也近在眼前了,這才開始發愁到得那日得如何出門。
日日無事便躺在臨窗大炕上,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前兩日才下過一場雨,這兩天便又曬得人冒油,忍冬跑了一路,身上的衣衫都汗濕了,還未進屋便喘著氣道:「快給姑娘收拾收拾,老夫人請姑娘去榮桂堂坐坐呢。」
抄得幾日女戒的摘星攬月皆抬起頭來,就見忍冬撩了珠簾進屋,眉眼彎彎的皆是笑意:「姑娘,許家姑娘從雲州來了,正在老夫人院里呢。」
衛靜姝手裡把玩著團扇,眉頭都不抬一下,想都未想便道:「哪個許家。」
不等忍冬回答,便又一下坐起身來:「雲州許家?許錦容?」
她這些時日倒是過得太舒坦了,離了雲州差點連許家都不記得了。
「除了雲州的許家姑娘還認識哪個許家。」忍冬一邊應,一邊催促摘星攬月伺候衛靜姝梳妝。
又道:「許家大姑娘說是有事,今兒沒來府里,來的是二姑娘。」
許錦心?
衛靜姝眉頭一蹙,不太樂意見此人,復又往大引枕一靠,嘀咕道:「她們來京都做甚個?」
忍冬老早便同許錦心身邊的丫鬟打聽了,聞言便道:「聽說是來辦嫁妝的,許家大姑娘同雍靖王府的二公子婚約已經定下來了,在冬月呢。」
衛靜姝應得一聲,反應平平,可心裡卻又好似怪怪的,手裡的團扇往面上一蓋,並不熱衷的道:「你去同老夫人說,我是戴罪之身,既然受罰便也不好打破規矩。」
她對許家姐妹談不上恨意,卻也無好感,即便見了面也無話可說。
更何況來的是許錦心,這人心思多,擅偽裝,多瞧一眼便覺得要瞎。
可佟老夫人那兒發了話,哪裡就是她想不去就能不去得了的。
許家在雲州算大戶,可在京都便甚個都不是,更何況許家祖上的出身還不甚光彩,依著佟老夫人那捧高踩低的性子,定然是瞧不上的。
可如今許家要同雍靖王府結成姻親那又不一樣了。
衛家是出了名的牆頭草,這頭巴結著朝廷,那頭便也想同雍靖王府扯上關係,以往是不得法,可有了許家搭橋,自是樂意往衛家女兒同她們親近的。
是以佟老夫人還甚是客氣的招待了許錦心,不僅讓衛靜姝同衛靜婉姐妹來作陪,還要留她用了晚膳再走。
衛靜姝被強行拉起來收拾一番,推到榮桂榮時,看到的便是佟老夫人慈眉善目的面容,以及許錦心溫柔細語的說笑聲。
這一老一小倒是相談甚歡得很。
衛靜婉跟在衛靜姝身後,兩人先行見過佟老夫人,再同許錦心相互見禮。
幾人落座,衛靜姝同衛靜婉無話可說,反倒許錦心自來熟:「我同姐姐前兒到的京都,本想昨日便來探一探二位妹妹,不過因些小事耽誤了,到得今日才得空來。」
衛靜姝抬眸看得佟老夫人一眼,輕咳一聲,尷尬一笑:「不要緊,原先也不曉得你們來京都,不然定要同四妹妹去探探你同錦容姐姐。」
她原先同許家的交情便不深,又同前世的許錦心有些瓜葛,說起這話來甚是生硬得很。
許錦心也不在意,面上依舊端著溫婉的笑意:「自然要勞煩二位妹妹的,好不容易來一趟京都,總要去逛一逛才不枉走這一遭的。」
衛靜姝還未說話,佟老夫人便笑著同她應下來:「改日得了空,二姑娘只管著人捎信來,我讓她們兩個陪著你們姐妹好好逛一逛這京都。」
又道:「京都同雲州大又不同,好些地兒都值得去。」
許錦心便也笑:「那就多謝國公夫人了。」
說著又從小丫鬟手裡接過帖子:「我家大姐姐身有瑣事,這兩日便也不得空,是以寫了帖子特邀二位妹妹後日在城南承華樓聚一聚。」
又道:「自打兩位妹妹離了雲州,倒也好些日子未曾見過了。」
城南的承華樓離璟國公府還有些遠,也建得偏僻,但勝在環境優雅,姑娘們小聚也甚是適合。
但衛靜姝不樂意同許家人走得太近,聞言便拒絕:「不好意思,後日我怕是沒空,我……」
「許家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京都,本應當我們盡一盡地主之宜,沒什麼事兒比這更重要的。」佟老夫人氣結,就曉得衛靜姝這丫頭不好治,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也不曉得利用。
不著痕迹的瞪了一眼,替她應承下來:「還不快把帖子接了,多失禮。」
又同許錦心道:「這孩子被慣得沒法沒天了,二姑娘莫要介意。」
「國公夫人說笑了,靜姝妹妹這是難得的真性情。」許錦心丁點不見惱意,手裡還捧著帖子。
衛靜姝一動不動,還是身後的款冬笑著上前從許錦心手裡接過帖子。
事兒就這麼叫佟老夫人定下來了,自始自終也未問過衛靜姝同衛靜婉的意思。
既是帖子送了出去,許錦心便也不多坐,推了佟老夫人留膳的好意,便回了別院。
等人一走,佟老夫人面上那掛著的虛偽笑意立時散去,冷著臉同衛靜姝和衛靜婉道:「衛家從來不養閑人,後日去赴約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們最好心裡有點數。」
頓了頓又道:「若是心裡沒數,便問一問你們母親。」
衛靜姝氣得臉色發青,起身一福:「若是祖母沒事,孫女便先回去了。」說著便起身一撩帘子就出了屋。
前世她因許錦容之死,被迫無奈之下選擇進京避風頭,也是因著這一樁才叫佟老夫人牽制,不得反抗。
便是這一世,佟老夫人因著自私之心,還想將她們當木偶般操控,好謀取她所想的利益。
衛靜姝素來便被衛仁養得比誰的氣性都大,這一世沒了許錦容的事兒,她便更是壓制不住。
佟老夫人看見這衛靜姝這叛逆的模樣便氣得不輕,儘管人走了,卻還將桌子怕得啪啪響:「反了,反了這是,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了。」
衛靜婉嚇得心肝膽顫,縮著肩,也是一福逃也似的離開。
姐妹兩又在榮桂堂惹了老夫人不高興,不多時余氏便又被叫過去立規矩,歸來時天時都已經大黑了,可也未說這兩女兒一句半句。
衛靜姝的禁足令因著許錦心的到來鬆散了許多,衛靜婉預著時候往一覽居去,果然見衛靜姝身上那股子戾氣散了不少。
便大著膽子脫了鞋挨著她一道坐在臨窗大炕上。
炕上的窗柩大開著,衛靜姝睡沒睡樣的靠在大引枕上望著那天邊的晚霞,也不回頭,只笑道:「怎的,這會不怕我了。」
衛靜婉膽兒小,又時常被這位姐姐欺負,但是也不是真箇怕她,聞言一笑,也跟著躺下來。
「姐姐,你這些時日氣性越發大了。」
自打從榮桂堂出來,摘星攬月便被衛靜姝趕了出去,此時屋中雖無人用墨,卻還散發著一股墨香味,久久不散。
「忍不住。」衛靜姝本想繞一截髮絲在手中把玩,可才抬手便又想起如今自個頭髮短,便只好作罷。
她自也曉得依著佟老夫人那性子,若是惹了她不快,必然要連累余氏,可一想起前世同許家瓜葛,她那脾氣哪裡由得自個控制。
曉得衛靜婉是關心她,又嘆一回,同她保證:「你放心,我曉得的,下回會收斂些的。」
余氏是她親娘,她也是心疼的。
衛靜婉抿了抿唇,挨著衛靜姝也是一嘆:「也不曉得何時才能回雲州。」
……
只要不是事關李君澈的事兒,衛靜姝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到得第二日便又不將昨日之事放在心裡了,還笑吟吟的讓摘星同攬月替她準備好明兒要出門的衣裳首飾。
因著又怕佟老夫人牽連余氏,還乖乖巧巧的上前去討了個主意。
佟老夫人只當昨兒收拾了余氏,讓這小丫頭開了竅,也樂得同她道一道,又教她要如何同許錦容交好。
衛靜姝也都一一應了,同昨日那般態度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眾人只當她想通了,可只得衛靜姝自個曉得,她這也是為了初十那日好赴約。
李君澈自打那夜闖了她閨閣,後頭又著人送了幾樣吃食進來,這些時日便又沒得了消息,她這心裡早就痒痒的了,日日數著指頭盼初十那日到來,又糾結到得那日該如何出門。
如今有得許家姐妹在前頭,她雖不喜歡,可拿來利用一下也無可厚非。
正巧明兒赴了承華樓的約,後日就是初十,也不唐突,她這小心思不過一夜便盤算得滿滿的了。
到得初九這日,衛靜姝同衛靜婉皆打扮得體卻又不張揚,叫國公府里的馬車直送承華樓。
馬車一行便是一個時辰,許錦心身邊的丫鬟翡翠老早便在門口候著,只等掛著國公府徽記的馬車一道便上前請安。
衛靜姝同衛靜婉叫小丫鬟伺候下了馬車,四下打量一番,見此處幽靜,布置雅緻便也點頭。
翡翠引著二人一路往三樓的雅間去,一邊笑道:「二位姑娘倒是會掐時辰似得,我們姑娘也才到。」
衛靜姝便一笑,也不說話,只叫小丫鬟們簇擁著上樓。
幾人行至二樓轉角,不知怎的突然衝出個小廝,同前頭的小丫鬟衝撞了,手裡的茶壺打翻在地,茶水正濺了衛靜婉一裙擺的。
翡翠「哎呀」一聲,劈頭蓋臉的便將那小廝罵一頓:「怎麼走路的,也不長眼睛。」
嚇得小廝一句話不敢說,只跪在地上磕頭。
衛靜婉本就不是強勢的人,雖是濕了裙擺難堪,卻也不意為難那小廝,拉了拉翡翠便道:「不礙事,他也不是成心的,馬車上還有衣裳我去換了便是。」
翡翠忙陪著笑:「對不住呀,衛四姑娘,這小廝太毛手毛腳的。」
衛靜姝打眼瞧得一回衛靜婉裙擺的水漬,眉頭微蹙,覺得有些奇怪,還來不及細思,便見許錦心從樓上急匆匆的迎了下來,面上帶了幾分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讓靜婉妹妹受驚了。」又上前拉著衛靜婉打量一番:「沒受傷吧,那茶水可燙著你了?」
衛靜婉搖頭:「不礙事的,那茶水將將是溫的,我換個衣裳便是了。」
說著又同衛靜姝道:「姐姐要不先上去吧,讓錦容姐姐久等也不好,我換個衣裳便來。」
許錦心滿面歉意,思慮一番這才道:「這樣吧,我陪靜婉妹妹去,讓翡翠帶靜姝妹妹上去喝口茶先,這都走了一路怕也疲乏了。」
衛靜姝眉目不動的將四周打量一回,又將目光落到許錦心身上,半響卻是一笑:「也好。」
她帶著款冬同翡翠一道先行上樓,抬步入雅間,還未站定便是一聲冷笑,今日之約果然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