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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誰說爺是隨意送出去的

  王扶柳的氣性瞬間便上來了,醫書往案桌上一扣:「是她告的狀是不是?」


  她少年成名,得外頭一句神醫稱號,外人也喊她一聲先生,這些年來,李君澈又寬待他們這些人,便越發將她慣得沒了規矩。


  初十卻是門裡清的,李君澈待他們這些人好,同待衛靜姝好是不同的。


  別看自家爺平素和和氣氣的好說話,可一旦動了他緊要的人和物,誰都不會落得好下場。


  偏生王扶柳叫那些個自傲蒙蔽了雙眼,真當自個得了神醫的稱號,李君澈便離不了她。


  「你最好看清自個的身份,不要覺得常年在爺身邊伺候著,便高人一等,可再高也不過是伺候人的。」初十聲音平淡,語出刻薄。


  王扶柳身上一層華麗的外衣,硬生生的叫他剝開來,剩下的不過是些不堪的老底。


  初十說得刻薄,王扶柳也不能不承認,她一介孤女,能得師傅的衣缽,跟在李君澈身後多年,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這些個福氣也都是李君澈賜的。


  她應得滿足的。


  可王扶柳到底是姑娘家,又與李君澈朝夕相處,自然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雖是覺得初十說得沒錯,卻也心生不甘,總覺得李君澈對她是有些不同的。


  她咬著唇,氣得胸前劇烈起伏,也無話可說。


  初十沒了耐性,眼眸中散發著一股子陰厲:「你最好趕緊把東西給我,鬧到爺跟前,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我幾時拿了她的東西?她有甚個東西能叫我拿的。」王扶柳氣性弱了些許,無端生出幾分委屈來:「別忘了,咱們是爺的人,不是衛姑娘的人,我不過在她身上瞧見爺的東西,便替爺收起來了,爺的東西何時成了她的?」


  初十聞言眉頭一蹙,原先沒得衛靜姝這一茬,他也沒注意過王扶柳的異樣,可今兒他倒覺出不對勁來了。


  他將王扶柳上下打量一番,這姑娘年歲倒同李君澈差不多,身形高挑,長眉細眼,因著常年在外,膚色並不算白皙,模樣自也只能算中上。


  雖也算漂亮,可同衛靜姝比起來,只怕連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都不如。


  初十當真不曉得,王扶柳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敢跟衛靜姝叫囂。


  他嗤笑一聲,不陰不陽道:「扶柳,這些年爺善待你,你便越發不知自個的身份了不成?」


  「爺所有的東西都是爺的,他想贈予誰,那東西便是誰的,輪不到你來指嫡。」


  王扶柳壓根沒聽出這話里的意思,還辯得一回:「你知道那東西是甚個嗎?是爺的玉牌?」


  「那玉牌有多重要你知道吧,爺怎麼可能隨意送給一個姑娘?」


  初十見她不開竅,說話便越發不客氣,一針見血的道:「誰說爺是隨意送出去的?」


  話說到這頭上來,他索性也說開來:「爺為了衛姑娘,連那頭的人都干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區區一個玉牌,如何會放在眼裡。」


  「你應該當好你大夫的本分,少做白日夢,就算爺風流也不會風流到你頭上來。」


  「你說什麼?爺為了她,不惜得罪那頭,他怎的這般糊塗,怎的……」王扶柳震驚不以,如何都想不到李君澈迴轉青州是為著這一樁。


  她以為……


  可初十後頭的那些話,更是叫她無地自容,細長的眉目抬起,只從初十眼裡看到不屑與輕視。


  心裡頭那些個小心思都叫人挖出來攤在面前,她……


  初十模樣秀氣,卻並無憐香惜玉之心,特別對著一個腦子拎不清的,他神色越發冷兩分:「趕緊把東西拿出來。」


  ……


  衛靜姝一整日再未見過王扶柳同初十,她那玉牌是小沙彌送葯之時一道送進來。


  那小沙彌將葯碗擱了,念句佛號,這才道:「初十施主說姑娘的荷包已經尋不到,只得這枚玉牌,還往姑娘海涵。」


  衛靜姝將玉牌拽在手裡,也不計較,不過一個荷包,自是比不得這枚玉牌。


  「謝過小師傅。」她謝過一回,等人出去了,這才拿在手裡看半天,最後揣進懷裡,緊緊的貼著。


  喝過了葯,小沙彌又來送了一回吃食,衛靜姝撐用了半碗,又躺著睡了會子。


  院子裡頭靜悄悄的,她睡醒了,盯著禪房的屋頂瞧半日,嘆一聲:「好無聊。」


  確實無聊得緊,李君澈在身邊,她覺得這人煩得要死,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可一旦不在身邊,又覺得有些想念,哪怕鬥鬥嘴也不至於這般孤單寂寥的。


  說起來,也不曉得李君澈當下如何了。


  衛靜姝嘆口氣,小心翼翼的側過身子,敲了敲榻板,問道:「外頭可有人?」


  只說得一句,便聽得有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外,隔著窗柩問:「姑娘可有甚個事?」


  衛靜姝也聽出這聲兒是誰了,可再沒似方才那般口快,只假意不知,問得一回名字,這才又道:「這裡是哪兒?世子爺將我送這兒來,可說甚個時候要送我離開?」


  又道:「他不是受傷了嗎?又去了哪兒?」


  她自醒來,便沒人同她說過甚個,不過是自個猜的一星半點。


  初十同王扶柳都在她身邊,那李君澈肯定不在這兒,不然,王扶柳的氣性也不會那般大。


  她雖曉得,這屋子是禪房,送葯的是小沙彌,那是寺廟沒錯,可是哪兒的寺廟卻不清楚。


  五經沒得王扶柳那些花花腸子,也沒初十的城府深,見衛靜姝問的都是小問題,便也老實答道:「這兒是寒山寺,安全得很,姑娘只管放心養傷。」


  「爺往青州去了,說十日後再來接姑娘。」


  衛靜姝應得一聲,沒想起「寒山寺」到底是哪兒,又聽聞李君澈去了青州,便也放下心來,有了趙喻嬌在那兒,想來不會有大事兒。


  想著要在這兒待十日,她便也甚個都不想,安心下來養傷。


  王扶柳縱然對衛靜姝有再多的敵意,可第二日還是來了。


  那一身傲氣到底壓了下去,照顧著衛靜姝的起居,日日替她處理傷口,把脈熬藥。


  只不愛說話。


  衛靜姝原本同她也無甚仇,不過因著一枚玉牌罷了。


  想著自個上一世認識她是在幾年後,便當她原先性子就這般,還好聲好氣的同她說過話,可見她不愛搭理,便也不再討沒趣。


  過得四五日,傷口好些了,她便不耐在屋裡頭待著,裹了薄披風總要去外頭走一走。


  身上的傷一日比一日癒合得好,可她身子卻較以往差了些,這樣熱的天時,一早一晚她都覺得有些涼意。


  寒山寺里日日平靜,無波無瀾,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不沾染凡塵之事。


  而青州卻已經掀起了大浪。


  刺殺李君澈的一共分四撥,在山谷里傷了衛靜姝的,是太子的人。


  餘下的齊王,周王,同廖王起初還有所忌憚,並未在青州有所動作。


  當得知太子的人盡數覆滅,這才渾水摸魚,全都在青州動起了手,預備將罪名推到太子身上。


  因著有三撥人,極是混亂,李君澈聲東擊西,叫這些人狗咬狗,打得三敗俱傷,沒一個討著好的。


  這般大的動靜,李君澈的行蹤自也盡數暴露出來。


  旌德帝派了官船來同帶刀侍衛來青州接其回京,守在京都的二公子李君淳也派了人手一道前往青州。


  李君澈同趙喻嬌聯手打了這一場暗戰。


  打的時候,趙喻嬌神情激動,擦拳磨掌,等收尾了,這才反應過來:「咱們可是把那四撥人全得罪了,日後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跟著又笑一回:「不過沒關係,我又甚少回京。」


  李君澈端坐在黃梨木雕花官帽椅上,手裡捧著茶碗,有一下沒一下的撇著茶沫,聞言斜睨趙喻嬌一眼,神色不變:「縱然不得罪,也沒見過給了甚個好果子吃。」


  原先,他不欲多生事端,這才一忍再忍,只這些人,當真以為他吃素的了。


  一盞茶喝盡,李君澈隔了茶碗,動了動筋骨,他後背上的傷口早已結了痂,如今有脫落之勢,時而發癢。


  這一刀挨得有些冤枉,不過也值了,畢竟衛靜姝連頭髮都捨得為他削了,還有甚個不滿意的。


  想起衛靜姝,李君澈唇邊的笑意便掩也掩不住,心也抑制不住了。


  起了身,拂了拂身上絲毫不見的塵土,同趙喻嬌道:「你皇兄既然派人來接了,你便同厚霖遞個信,讓他該幹嘛幹嘛去,等我回了京在尋他喝酒。」


  又道:「這兒可都交給你了,我還有正事,便先行一步。」


  「正事?」趙喻嬌嘴角一扯,不屑的輕哼一聲:「去吧去吧,誰叫本公主深明大義呢,次次都給你擦屁股。」


  李君澈笑笑,行出幾步,又轉回來:「你同尋幾個梳發手藝好的小丫鬟,我要帶去京都。」


  ……


  眼兒一睜,衛靜姝便先扳著手指算一回時日,如今將將才七日,余得幾日只消一想,她便覺得度日如年。


  王扶柳算著時辰捧了洗簌的水進屋,見衛靜姝還未起身也不喚她,只放下便出門去。


  衛靜姝犯了懶勁,在榻上窩都半響這才懶洋洋的起來,就著青鹽潔了一回齒,正含了口水在嘴裡,肩頭乍然叫人捏住,嚇得一跳,一轉身整口水全吐在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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