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咱們不如來討論討論聘禮的事兒
又見她一頭青絲散落在肩頭,借著微黃的火光,越發襯托得她頸脖修長,眉目柔和。
美輪美奐的叫人挪不開眼。
他勾著唇輕笑一聲,伸手將她鬢邊的亂髮勾到耳後:「我這副模樣可是經不起你折騰的。」
一時間心中又覺得萬分可惜,那些個東西下手未免也太沒得輕重了,這會傷得這般深,可是當真甚個都做不了。
衛靜姝反應過來這人說的甚個,面上一紅,啐他一口:「死到臨頭了,心思還這般齷蹉。」
跟著又掙脫他的手,復又往腰間摸去,直鬧得李君澈神色一變。
「有了。」衛靜姝從他腰間尋到那柄他平素帶在身上的短刀。
短刀出鞘,帶著幾分寒光,叫李君澈那些個旎漪心思頓時散得乾乾淨淨,嘴角扯了又扯。
衛靜姝橫他一眼,噗哧一笑,將短刀往他跟前一送:「你也曉得怕。」
跟著眼珠子又在他身上亂轉。
李君澈忙弓了弓身子,無奈一笑:「是呢,怕你傷到手了,畢竟刀劍無眼。」
又道:「快放好,小心傷著了。」
衛靜姝沒作聲,目光落在短刀上頭半響,這才一咬牙,抓了自個的頭髮,一刀下去截了大半。
「你做甚個?」李君澈一驚,忙坐直身子,可隨即額上沁著細密密的汗,又脫力的靠在石頭上。
「救你。」衛靜姝不懂醫術,可她記得前世王扶柳說過,關鍵時刻髮絲燒成灰,也能救人一命。
這話是真是假衛靜姝也不知曉,可今兒不管有無用都要試一試,總不能當真看著李君澈流血過多而死。
姑娘家最是愛美,衛靜姝也是,削了這麼一截頭髮,自然心疼,可既然削了卻也不後悔,動作利落的掃了塊乾淨的地兒,將頭髮放好,用火一點便燒得噼里啪啦的響。
李君澈博覽群書,又久病成醫,自然曉得衛靜姝為的哪一樁。
一時間只覺心中被填得滿滿的,張著嘴兒甚個都說不出來。
衛靜姝仔細認真的模樣映入眼帘,李君澈閉上眼眸,想起的卻是那個一身婦人裝的衛靜姝,坐在院子角落的石凳上,一坐便是一日。
他在屋內見客,覺得疲累了,一抬頭便能透過窗柩,看見她低眉斂目的趴在石桌上,認真的臨摹字帖。
那字帖都是他寫的。
「我也不知有無用,你試試……」衛靜姝的話將他拉回現實。
一抬頭便見她用衣裳上的布料將一把髮絲灰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神色間也是忐忑不安。
李君澈瞧見她那一頭散亂的短髮,想得卻是這般模樣,若是趕在今歲成親,可如何梳髻。
他將頭上敷得發熱的濕布帛拿下來,艱難的轉了個身,應得一聲,又道:「我的沅沅又救爺一命,看來爺非得以身相許才行。」
衛靜姝用短刀將他後背的衣裳劃開,小心翼翼的將那些黑漆漆的頭髮灰撒下去,聞言怒了努嘴:「三日兩頭的,不是這兒受傷就是那兒受傷的,我可不要。」
聽得李君澈低低的笑聲,又怒道:「笑什麼笑,當真丁點不叫人省心。」
山洞外的大雨絲毫不見有漸熄的趨勢,衛靜姝還未同李君澈包紮好,他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火勢越發小起來,微黃的火光照出李君澈輪廓分明的面容,安靜而又放鬆。
衛靜姝隨意的攏了一把頭髮,將他放到鋪了枯葉的地上,復又往山洞外頭跑一趟,濕了布帛敷在他額上。
李君澈睡得不深,聽見動靜便抬眼來瞧得一回,見她來來回回的忙碌,復又閉上眼眸,說不上是甚個滋味,心頭卻是發飄。
待一切安置好,衛靜姝這才停下來,往李君澈身邊的石壁一靠,周身的疲憊這才顯現出來,左側的肩頭也甚是酸痛。
她打了個哈欠,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句甚個,只覺睡意如同狂風大浪般襲來。
整個人瞬間進入半眠狀態。
忽然之間聽得李君澈一聲輕喚,又猛的驚醒過來,下意識的往他跟前一撲,連眼兒都未完全睜開。
李君澈牙齒打顫,嘴唇乾裂,聲音輕得幾乎都聽不見。
「冷,冷……」
衛靜姝瞬間清醒過來,曉得他那傷口不太好,時冷時熱,忙道:「我去燒火。」
說著便轉身,卻叫李君澈抓了手腕,微微用力,便跌他滿懷。
衛靜姝連氣都生不起來,忙哄道:「快放手,我去燒火,燒了火起來便不冷了。」
李君澈雙眸緊閉,恍若未覺,越發將衛靜姝摟得緊緊的,滾燙的面頰蹭在她頸脖上,聲音又軟又糯似足了個撒嬌的孩子:「冷,沅沅,你抱抱我……」
衛靜姝對他這撒嬌的模樣完全沒得招架能力,瞬間便心軟下來,咬著唇含糊不清的應得一聲,見他身子依舊抖得厲害,這才伸手將他圈在懷裡。
手勢又輕又柔的拍著他的肩頭:「快睡吧,我抱著你呢。」
李君澈果然整個人放鬆下來,卻依舊挨著衛靜姝的頸脖,輕喚:「沅沅……」
衛靜姝只當生病的人多柔弱,他喚一聲,她便不厭其煩的應一聲。
夜越發深,山洞裡頭的一堆柴火漸漸熄滅,外頭的雨勢也散去。
李君澈一夜無夢的縮在衛靜姝的懷裡,睡得香甜。
晨曦的陽光照進山洞裡,一睜眼便能瞧見衛靜姝的睡顏,李君澈心情甚好的勾唇一笑。
衛靜姝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覺懷裡的人有動靜,忙慣性的拍了拍他的肩頭,哄到:「沒事沒事,我在呢……」
李君澈應得一聲,果然不再動,他身上的高熱已經退了下去,後背的傷口也止了血有結痂之勢,只面色有些難看罷了。
這會子溫香暖玉的,越發覺得這一刀當真砍得值。
衛靜姝自不知他心中所想,方才哄得那一句后,便又腦袋一沉睡過去,心中記掛著李君澈,不多時復又清醒過來。
她一邊坐起身一邊往李君澈額上探去,眼兒還未睜開,便笑道:「還好沒事了。」
李君澈低低應得一聲,面帶幾分嬌羞的笑意:「你昨兒對我又摟又抱的,日後可得負責才是。」「呵呵……」衛靜姝乾笑兩聲,嘴角一抽一抽的:「我還是喜歡你半死不活的時候。」
至少乖巧聽話得多。
李君澈眉眼彎彎,也跟著坐起身來:「我也喜歡你溫柔體貼的時候……」
比如昨兒夜裡,要甚個便滿足甚個。
衛靜姝橫他一眼,打了個哈欠,起身往洞口行去,叫外頭的涼風一吹,越發醒神。
卻聽得後頭傳來悠悠之聲:「索性無事,咱們不如來討論討論聘禮的事兒吧,總歸日後也用得上。」
「什麼聘禮?」衛靜姝轉過頭來瞧他,見他眉目中的笑意,刷的一下面紅耳赤。
李君澈卻是又道:「你不是說,你想嫁給爺,也喜歡爺么?正好,爺也喜歡你,還特別想娶你,如此兩情相悅的,不成親豈不是遺憾終生?」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衛靜姝說那話的時候,只當他死了,傷心難過得語無倫次,這才說了那些個心裡話。
這會子叫李君澈堂而皇之說出來,她便越發覺得無地自容。
忙轉過頭去,也不看他,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打太極道:「世子爺多慮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爺想娶妻生子,如何都不當同我一個姑娘家商討。」
李君澈見她那窘迫的模樣就好笑,卻還特特逗她,佯裝沉鳴半響,點頭應道:「說得也是,改日讓雍靖王去你家提親。」
不等衛靜姝發作,復又道:「你怎的不喚爺作君澈了?昨兒倒是喚得挺順口的,或者喚子修也可得。」
「世子爺世子爺的,未免也太生疏了,畢竟咱們日後遲早都是一家人。」
衛靜姝秉承著不同鬼門關爬出來的人計較,硬生生的將那股子怒氣壓下去幾回,卻終是忍不住炸了毛,轉過身來行到李君澈跟前,不由分說的往他小腿踢去。
「誰跟你是一家人了,誰要跟你成親了,你這人昨兒夜裡就該死乾淨了的,活著簡直浪……」
話音還未落,李君澈便一臉虛弱的往後頭一倒,捂著心口一副喘氣都困難的模樣。
衛靜姝嚇得臉色都變了,嘴裡還未完的話都盡數吞下肚,忙蹲下身來,著急的問他:「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我碰到你傷口了?」
見李君澈咬著唇不說話,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樣,又生了自責之心:「都是我不好,你身上還有傷,我當讓著你的……」
「沒事,死不了……」李君澈搖搖頭,聲音虛弱:「不過,遲早也是要死的。」
衛靜姝眉頭一蹙,卻聽他又說:「你的存在於我而言就似空氣一般,人沒了空氣如何還活得下去。」
「你既然不想嫁給我,又不喜歡我,我失了最重要的空氣,又如何活得下去。」
衛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