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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波折

  雖然禁足是做給人看的,可鳳翎殿里的冷清卻是真的。


  褚榮志為了配合岑慕凝行事,故意找了個由頭,將昔日送進宮裡來侍奉皇后的府兵全數撤走。


  這樣一來,除了羽林衛,在沒有旁人戍守。


  「娘娘,喝點熱粥吧。」青犁端著才熬的粥,快步進來:「您放心,這粥是奴婢自己熬的,沒有假手於人,肯定不會有問題。」


  「有你和冰凌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岑慕凝皺眉問:「冰凌,那一日,在褚培源的外宅,你真的就沒看清楚瞿愉的樣貌嗎?」


  冰凌有些內疚的搖了搖頭:「奴婢當時一門心思想著趕緊解決此事,怕出宮的時辰太久,會有什麼麻煩,所以就沒理會她的樣貌,由著她蒙面相見。其實……其實奴婢也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她不被看清楚容顏,才有可能離開皇城重新開始。一旦記住她的容貌,恐怕就不會那麼坦然了。」


  「也是。」岑慕凝微微勾唇:「她甘於用瞿愉的身份留在外宅,想必也是遇到難處。即便你當時要看清她的臉,她也不會那麼乖順。」


  「眼下咱們該怎麼辦?」青犁幽幽嘆氣:「事情牽扯到了岑夫人,就算不是娘娘您所為,朝中那些老臣也不會輕易相信。何況連岑相都懷疑您,就更別提旁人了。奴婢實在不明白,親生父女之間,哪裡來的這麼深的仇怨?」


  「他一直覺得母親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也疑心我並非親生。」岑慕凝毫不掩飾的說:「於是母親死後,他想法設法的折磨我,利用新夫人郭氏為借口,對我百般羞辱,就是想徹底的結束我這個冤孽。可惜啊,我偏偏活下來,還成了皇后。他不能再擅自出手,卻心知我與他結怨已深,又怎麼能輕易錯過對付我的機會。」


  「真是噁心,虧他這樣的人還能做一國丞相!」青犁綳著臉,嫌棄的不行:「對自己的妻女這般的絕情,他怎麼就不遭報應呢!不如讓奴婢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他!」


  「不急。」岑慕凝微微勾唇:「我和他的恩怨,早晚會有個了斷的。眼下,揪出那個想要我命的人,至關重要。」


  「是。」青犁壓低嗓音,走上近前道:「倒是那位鍾大人,糾集了不少言官,為皇後娘娘您求情。說您當年還是瑞明王妃的時候,忍辱負重,在廢帝母子的陷害下仍然能匡扶主子登基,實在功不可沒,他極力為您辯護,堅信此事與您無關。鍾大人乃是言官御史之首,他這麼做,到底也平息了一半的風波。只是這樣一來,娘娘你也不算是走到絕境,所以背後的人才會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這時候出手。」


  冰凌卻覺得欣慰不已:「娘娘為皇上做的一切,總算還有明眼人能看到。如此說來,這朝廷也不算太黑暗,總有那麼幾盞願意焚化自己點亮他人的燭燈。」


  岑慕凝微微笑了下,並沒開口。她在想,背後的人遲遲不動手,恐怕是覺得還沒到最好的時機。那麼最好的時機是什麼?她躲在幕後操控這一切,想得到什麼?

  這麼想著,岑慕凝忽然眼前一亮。


  「本宮身子不爽,冰凌,讓人去請赫連來。」岑慕凝定了定神,邊吃粥邊等著赫連過來。


  好在她雖然被禁足,可是庄凘宸並未禁止御醫前往請脈,赫連要進來,還是很容易的。


  「皇後娘娘。」赫連朝她行禮,語氣微沉:「陳年舊事又沒翻扯出來,還牽連一條性命,難為娘娘您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裡用膳。」


  「依你的意思,本宮不吃不喝,褚培源就能復活了?本宮的清白就能浮現眾人眼前?」岑慕凝吃完了一碗粥,身上暖和起來。她凝眸看著赫連:「請你過來,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幫手。但無論怎麼幫都好,不要把你自己牽扯進去。」


  「娘娘的意思是?」赫連皺眉問。


  「太后的傷遲遲沒有痊癒,如果是有人刻意……你說皇上會懷疑誰?」岑慕凝微微一笑。


  「你是想和皇上決裂嗎?」赫連當即明白她的意思,皺眉道:「這恐怕只會把你自己逼入絕地。」


  「置諸死地而後生,副院判大人沒聽過嗎?」岑慕凝與他對視一眼,溫和一笑。


  「他可知道你有這樣的打算?」赫連擔憂的問。


  「不知。」岑慕凝平和的說:「若知道了,就不真實了。」


  「鋌而走險的確未必不明智,可是皇後娘娘您必須明白,有時候事情不一定會按照您希望的方向進展。何況人心是這個世上最複雜的所在,您期盼的,未必能達成。很大機會……適得其反,娘娘真的要鋌而走險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岑慕凝看他擔憂的樣子,心情有些沉重。「副院判大人是不肯幫本宮嗎?」


  「怎麼會!」赫連毫不猶豫的說了這一句,倏然覺得自己太過冒進,做的太明顯。


  岑慕凝看著他的眼睛,同樣感覺到他顯出了太多不該有的東西,臉色微微沉冷。「若你肯幫本宮,便是本宮的心腹。本宮東山再起之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你當初入宮的目的,現在依然算數。本宮暫時不能給你高官,厚祿卻沒問題。冰凌。」


  「是。」冰凌轉過身走進內室,不一會兒捧了一疊銀票過來。「金銀太重不便攜帶,還是銀票好保管。請大人笑納。」


  赫連知道,皇后給他銀子,是為了讓他記住自己的身份。「多謝娘娘厚賜。」


  拿了銀票,赫連沒有逗留,很快就離開了鳳翎殿。只是按尋常的補藥給皇后擬了張方子。只為掩人耳目。


  傍晚,他便準備動手,在太后的葯裡面加點內容。


  只是還沒來得及行事,一群羽林衛已經急匆匆的闖進了御藥房,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著實嚇人。「仔細搜查,決不能放過任何一絲痕迹。」


  「這是做什麼?」赫連皺眉問那帶頭行事的人。


  「太后的葯被人動了手腳,眼看著危在旦夕,皇上有旨,下令徹查整個太醫院,副院判大人,您還是避開些的好。以免有什麼不妥,惹人懷疑。」


  「太后危在旦夕?」赫連心口一緊,他知道皇后只要找了他去做這件事,就必然不會再假手於人。也就是說,有人搶先對太後下毒手,而且是致命的那種。其目的就是為了要拿住皇后害人的罪證。一想到這裡,赫連再也不能忍了,一陣風似的奔出了御藥房。


  「副院……判,怎麼跑這麼快?」羽林衛一頭黑線的看著他的背影,話都沒來得及說完。「趕緊去追啊,還愣著幹什麼。萬一和他有關,叫他跑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是。」有戍衛趕緊追了出去,卻也只看見赫連提著藥箱遠去的身影。「拿著藥箱?莫非是去救太后嗎?」


  赫連的確是急急的趕去了鳳鸞殿。太醫院的人排外,對他這個被皇上直接任命為副院判的外人,一向沒有什麼好感。加之太后的不信任,以至於鳳鸞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硬是沒有人知會他一聲。


  好在他趕到宮門外的時候,看見梁寶正在指揮羽林衛行事,他氣喘吁吁的抓住梁寶的手,皺眉道:「我是來給太后診治的,求梁公公帶我進去。」


  「這……」梁寶有些猶豫,他是知道太后不待見赫連的。但轉念一想,副院判的醫術的確為皇上、皇后稱讚,想必有過人之處:「這樣吧,大人在這裡稍後,我這就去稟明皇上。」


  「也好。」赫連嘴上這麼說,梁寶轉身往裡走的那個瞬間,他就迫不及待的跟著沖了進去。


  太后命懸一線,危在旦夕,牽動的並非只有太后的命,還關乎皇后。


  赫連怎麼能等!


  庄凘宸一臉沉冷的坐在內室,心急如焚,就看見赫連沒頭蒼蠅似的撞進來。「赫連你……」


  「皇上,微臣斗膽,未經傳召便趕來鳳鸞殿。實在是皇後娘娘有所吩咐,娘娘說她禁足期間不能親自侍奉太後身邊,所以微臣不敢不來。還請皇上恕罪。」


  「也好。」庄凘宸微微點頭:「你趕緊去看看吧。」


  「是。」赫連提著藥箱,徑直走進了內室。


  庄凘宸是不信岑慕凝會蠢到這時候要太后的命。所以這件事一定另有隱情。現在連他都好奇的不得了,到底是誰,這麼巴不得皇后倒霉?


  不等他深思這件事,就聽見赫連在內室之中咆哮:「都給我住手,你們這群笨蛋。現在我來為太后診治,若有什麼不測,我填命。你們統統給我滾出去。」


  梁寶嚇得一身冷汗,心想這副院判是發什麼瘋?皇上還在外頭坐著呢,他怎麼敢如此造次。「皇……皇上,這……」


  「他既然有把握,便照辦。」庄凘宸微微擰眉,語氣有些輕。可能是他自己心裡也不怎麼有底吧。但不知道為什麼,最關鍵的時刻,他竟然還是點了頭。也許,赫連就是有這種本事,能輕易的博得他的信任。


  梁寶得令,趕緊走進內室,傳了皇上的口諭。


  其餘的御醫雖然不服氣,但心裡也微微舒暢。畢竟有赫連這個自大的傻瓜頂著,太后真的走了,也傷及不到他們了。


  這麼想著,御醫們以沉重的步伐,凝重的臉色,以及舒暢的心情,慢慢從鳳鸞殿的內室退了出去。


  這時候,太后瀕臨生死的消息也傳到了鳳翎殿。


  青犁嚇得不輕,低聲問:「娘娘,副院判是不是下手失了分寸,如此一來,可真是闖了禍了。主子那邊若知道真相,豈不是真的要怨恨您了?這可怎麼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岑慕凝語氣篤定的說:「我相信是有人出手算計了太后,但這個人一定不是赫連。」


  「娘娘的意思是,藏匿在暗處的人和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冰凌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如同心底憤怒的火焰燃燒起來,那麼灼人。「奴婢這就去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岑慕凝沖她搖頭:「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為何?」青犁很不理解的問。


  「是啊娘娘,人家已經出手了。萬一太后那無力挽回,再查出了副院判與此事有關,一旦他被上了枷鎖,怎麼可能不供出娘娘您?原本咱們什麼都沒做,可這麼看著倒成了真正的主謀,皇上是在意您,可太後到底是皇上的至親,您的處境只會越發危險。」


  「你們說的都沒錯。」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咬著牙忍著疼,等著挨打的確不是我的性子。但這個時候,必須忍。誰越是沉不住氣,誰就會露出敗相。你們想想看,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逼著我先出手嗎。既然如此,我更要忍耐才是,總不能順著她的藤子往上爬,再登高跌重的摔下來。並且我們越是不動,皇上就越會相信我們無力招架,只有挨打的份兒。多做多錯。」


  兩個丫頭互睨一眼,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是這麼個道理。於是好半天,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陪著岑慕凝。


  「若這次的事情,仍然沒有逼我出手。她一定會更加急功近利。」岑慕凝反而覺得這個人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咱們就只管等著。一旦她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你們是老虎也好,是獅子是獵豹,甚至豺狼都好,跟我狠狠的咬住了,剝了她的屁,不死不休。」


  兩個丫頭聽著就覺得痛快,連連點頭。


  倒是太后那,岑慕凝有些擔憂,若太后就這麼死了,也實在可惜。這個要了她命的人,說不定就是她當年最器重的人。被自己的棋子將了軍,無力還手就一命嗚呼,恐怕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青犁,冰凌,走,咱們去內室誦經,為太后祈福。」岑慕凝緩緩的起身,眉心忖著擔憂:「但願太后吉人天相,這齣戲才唱的下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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