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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黑髮人

  岑慕凝以為看見褚培源的那一刻,她會難受的哭出聲來,可是當褚培源安靜的躺在冰涼的青石磚上,蓋著厚實的白麻布,用一種安靜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整個人看上去特別平靜。


  就好像面前的死人與她毫無半點牽連。


  「娘娘……」冰凌走上前勸了一句:「事已至此,還是找出兇手最為緊要。您千萬要顧及自己的身子才是。」


  「事已至此,找到兇手又如何?」岑慕凝蹙眉:「褚培源也不可能再醒過來。」


  「早就說過,叫你和褚家的人保持距離,你偏不聽。現在大難臨頭,想要明哲保身也是難。」


  聲音雖然熟悉,但一時間,岑慕凝沒反應過來。她轉身,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才微微擰眉:「是相爺叫你來對我說這番話的?他就那麼巴不得我卷進風波,跟著倒霉?」


  岑慕峰臉色不好,語氣更不好:「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了。父親才懶得管你的事。是皇上讓我來告訴你,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褚培源是被你滅的口。」


  「被我滅口?」岑慕凝不解的看著他。「好好的,他有什麼值得我滅口的必要?」


  「當年你母親的死,和褚培源有關。」岑慕峰直截了當的說。


  「什麼?」岑慕凝微微愕然:「怎麼會和他有關?」


  「具體我不清楚。」岑慕峰皺眉道:「但這件事情已經被搬進了朝堂。皇上只讓我來告訴你一聲,禁足怕是躲不過了,你最好有準備。」


  「什麼亂七八糟的。」青犁很不滿的沖她嚷嚷:「褚培源的死到底和岑夫人有什麼牽扯?你幹嘛不說清楚。還有,既然主子知道娘娘是被陷害的,為什麼又非要禁足不可?」


  岑慕峰擰著眉頭與她對視一眼,才低聲道:「皇上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告辭。」


  「你……」青犁想要追上去和他理論,卻被冰凌抓住了衣角。


  「越是這樣的時候,咱們越要沉得住氣。青犁,你去擎宣殿方便,畢竟你是皇上的婢子。設法去打探一下,到底有什麼證據指向咱們娘娘。」冰凌憂心忡忡的說:「外頭的謠言不會就這麼散了,咱們還得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青犁看著她鎮定的樣子,有些自責。「你說的對,我不能這麼魯莽。我這就去擎宣殿。娘娘,您別擔心,主子心裡有您,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斷然不會讓您吃虧的。」


  「但願吧。」岑慕凝惋惜的說:「我想在這裡再陪他最後一會兒。」


  青犁點了點頭:「奴婢先告退了。」


  她離開,關上了門,冰凌才快步走過來,一把掀開褚培源身上的白麻布。「娘娘,奴婢想再查驗一遍傷口。」


  「也好。」岑慕凝蹲下來,和青犁一併檢查了褚培源的屍首。胸口的傷口血已經凝固了,看樣子是鋒利的匕首所致。但是匕首並不在屍身上,而他的手腕和腳踝處,明顯能看出來被捆綁留下的痕迹。


  褚培源的眉頭緊緊鎖著,似愁苦不堪的樣子。


  「青犁,你說還有什麼人知道褚培源與母親的事?」岑慕凝看著褚培源那張冰涼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奴婢可以肯定,清楚這些事的人必然也參與其中。」冰凌咬著牙,怒氣沖沖的說:「舅少爺一向心直口快,絕不是城府深的樣子。可是這些年來,他從未表現出對夫人愧疚,對小姐內疚,說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情如何麻煩。所以,奴婢可以肯定,就算夫人的死與他有關,他也一定是被人算計在其中卻不得而知。那麼這個算計他的人,才是罪魁禍首。而且奴婢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瞿愉。」


  想起那一日在外宅見到的那個女人,冰凌就不免懊悔:「都怪奴婢當時粗心,急著想要打發她走。也就沒顧得上仔細去端詳她的容貌,由著她遮面掩飾。否則就是海角天涯,也要把她尋來。絕對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不用找。」岑慕凝的心隱隱作痛,語氣卻格外篤定:「那個女人一定就在這附近。」


  「小姐為何這麼說?」冰凌疑惑不已:「難道她還有別的圖謀?」


  「不錯。」岑慕凝連連點頭:「你想啊,她費那麼大的力氣劫獄,又想法設法的算計我,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她想讓我失去現在的一切卻不是失去性命。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要奪走我擁有的一切。若然如此,她必然就在這皇宮附近,甚至已經在宮中藏匿。只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她的手才夠長。」


  「奴婢這就讓人去找,翻遍整座皇宮,也要將她找出來!」青犁咬牙切齒的說:「想來之前的事情也是她做的,三番兩次的謀算您,卻還能掩藏在咱們眼皮底下,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不急。」岑慕凝冷笑了一聲:「也不用找。」


  「小姐,您的意思是……」冰凌有些惶恐的看著她。


  「她既然要取而代之,就必然會出現在咱們面前。」岑慕凝微微一笑:「先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鋪墊。一旦本宮失勢,就是她出現的最佳時機。咱們要做的,就是等著。」


  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敵人,還潛伏在自己周圍,這種感覺莫名的叫岑慕凝興奮。「冰凌,聽我的,什麼都不要做,保存實力,安靜的等著。」


  「是。」冰凌利落點頭:「奴婢明白了。」


  嘭的一聲,門被人大力的撞開。


  岑慕凝和冰凌不約而同的望過去,就看見褚榮志一臉惶恐的闖進來。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怎麼會這樣……這不是真的……」褚榮志站在褚培源面前,幾次想要蹲下來撫摸他的屍身,卻矛盾的不敢靠近,嘴裡一個勁兒的叨咕這句話,樣子確實可憐。


  岑慕凝並未做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好半天,褚榮志才失了力氣,嘭一聲跌坐在他兒子的身邊。「培源啊……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丟下父親就這麼走了……培源……」


  「舅父切莫悲傷過度,身子要緊。」岑慕凝適時的安慰了一句。


  「人人都說……培源粗心,並未聽信送信之人遞來的消息,領人去救你母親,才會導致我妹喪命野地,死無全屍……」褚榮志抬起頭,看著岑慕凝的眼睛,含淚問道:「難道皇後娘娘也信了這讒言,才會對培源痛下毒手嗎?」


  「舅父以為,慕凝會這樣糊塗嗎?」岑慕凝與他對是一眼。


  「絕不會。」褚榮志篤定的說:「你是被冤枉的。他們,就是要你與褚家決裂,要你失去後援。同時,也讓褚家成為你的心病。」


  「舅父是明白人。」岑慕凝溫和點頭。


  「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為培源報仇,為你洗刷冤屈。」褚榮志咬牙切齒的說。「你放心!」


  「不。」岑慕凝連連搖頭:「舅父的心意,慕凝感激不盡。但這件事情,一定不要這麼做。」


  「為何?」褚榮志疑惑的看著她。


  「敵在暗我在明。」岑慕凝你敢只道這六個字,目光里透出繼續期盼:「想來舅父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打算。」


  褚榮志有些不甘心,但他能明白岑慕凝的意思。


  「皇上駕到——」梁寶的聲音清晰的響徹耳際。


  岑慕凝當即道:「舅父放心,慕凝一定會厚葬表哥,不會讓他寒酸而去。」


  「用不著你費心。」褚榮志當即就變了臉色:「我褚家的事情,且不用皇后插手。我兒已死,再怎麼厚葬,也是白費。」


  隨庄凘宸一同入內的,還有岑贇和幾位老臣。


  每個人都能從褚榮志的語氣里痛楚憤恨之意。


  「皇上。」岑慕凝虛弱無力的沖他點了下頭。


  庄凘宸語氣有些涼:「將軍驟然失子,悲傷過度,朕能體諒你的心情。少將軍的喪儀,朕已經吩咐內務局著手經辦。」


  「多謝皇上恩典。」褚榮志含淚道:「只是培源死的不明不白,即便是入土也難安。微臣懇求皇上徹查此事,讓培源能閉上眼。」


  「自然。」庄凘宸掃了一眼一旁的岑相。


  岑相連忙上前一步:「皇後娘娘,你可曾見過這把匕首?」


  岑慕凝抬起頭,目光里透著一股涼意:「這匕首……」


  這匕首是母親的遺物。她記得母親偶爾會帶在身邊。去花園裡摘花的時候,便用這匕首割斷花枝,防止她被有刺的花扎傷。


  只是母親的遺物都被郭氏給毀了,這東西不在岑相府也沒什麼奇怪。


  「這匕首便是兇器。」岑相一臉嫌棄的說:「你回相府小住的時候,是否將它一併拿走?如今查實,當年的事情,也是因為褚培源沒能及時營救,才導致了最後的結局,他間接害死你母親這件事屬實,你才會這麼急不可耐的動手是不是?」


  岑慕凝冷笑了一聲,仰起頭看著他的臉:「倒像是你希望此事與本宮有關。」


  「也就是說,皇後娘娘能認出這匕首是你已故母親的遺物對嗎?」岑贇又問了一遍。


  「明知道是母親的遺物,卻用來殺人,這到底是孝還是蠢?」岑慕凝不咸不淡的問了這麼一句。


  「皇上。」一旁的言官領袖鐘有道禁不住開口:「微臣以為這件事情有可疑之處。雖然兇器是皇後娘娘已故母親的遺物,且有有證據證明岑夫人的死與褚少將軍有關,但並沒有實質證據,能證明皇後娘娘因此行兇。畢竟褚家乃是皇後娘娘的外祖家,就因為一樁陳年舊事,就痛下殺手,還留下指向自己的證據……老臣以為,並非明智之舉,對皇後娘娘自身也無半點益處。這事情蹊蹺,必有內情。」


  「可是……總歸是指向了皇後娘娘。」褚榮志故意這麼說了一句。


  「那便著人再去查。」庄凘宸與岑慕凝互睨一眼,道:「既然事情還沒有查清,皇后便先留在鳳翎殿吧。也省得再去聽那些風言風語,亂了自己的心思。」


  「是。」既然是提前就說好的事,岑慕凝自然沒有意外。「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她跪下行了禮,方就著冰凌的手起身:「臣妾先行告退。」


  經過岑贇身邊的時候,她皺眉問了一句:「岑相連已故夫人的遺物都不認的了嗎?還要來向本宮求證?若你是兇手,你會拿著指向如此明確的兇器行兇,還遺留在現場等著人來責問?」


  不等岑贇開口,她便姿態優雅的離開。


  有些事,岑慕凝一輩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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