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兩頂花攆
「憂兒！」
是娘親的聲音。
「娘親。」夜無憂感覺到一雙溫暖手握上了自己的手。
後宮內院男子不便入內，夜正祥和夜文彥便等在了玄清門前，那是夜無憂上喜轎的地方。
夜無憂對著太後福身一禮，太后淡淡應下，「去吧，重華在玄清門等著呢。」
心中不由得嘆息一聲，清兒這個傻姑娘，被人搶了夫婿，還一心一意為別人考慮，替夜家求了這個恩典。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將夜無憂召到宮中。
深知太后對她的不喜，夜無憂也不在意，謝了恩之後便與林曦悅一起出了常寧宮。
「王妃娘娘，剩下的路，老奴便交由宮中的喜娘了。」
「多謝嬤嬤。」
喜娘穿的十分應景，一身艷紅，滿臉喜氣，「王妃娘娘，請上花攆吧，夜王殿下在玄清門等您呢。」
在喜娘的攙扶下，夜無憂坐上了花攆。
一股淡香縈繞在鼻尖，她似笑非笑，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後路，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仁慈。
與此同時，落玉殿。
「公主，時間快來不及了，奴婢給您梳妝吧。」
夜玉漱坐在銅鏡前，面上不顯，內心卻比流蘇還焦急，「等等，再等等。」
難道宋懿清察覺了什麼，不來了？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殿門被推開，一個帶著斗篷的女子帶著一個太監踏了進來。
夜玉漱見到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才來？」
她給了流蘇一個眼神，所有人便都退出了門外。
流蘇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但又不敢惹夜玉漱生氣，只得退了出去。
「皇後娘娘加派的那些人有些難纏。」宋懿清也顧不上理會她的語氣，進了殿內便將斗篷解了下來，沖著她帶進來的那個做太監打扮的男子道，「去將她易容成我的模樣。」
若是夜無憂在此定能認出這人便是那日假傳太后懿旨的『蘇公公』。
男子點了點頭，便提著箱子朝夜玉漱走去。
「母后怕是要過來了，我們的動作要快些。」
「不用擔心，皇後娘娘被叫去了常寧宮，還有一陣子呢。」
宋懿清也沒閑著，繞到屏風后就開始換嫁衣。
想將夜無憂宣進宮出嫁便宣進宮，想絆住她母后便能絆住她母后，宋懿清果真將皇祖母利用得十分徹底。
就是不知道她的皇祖母可知道她捧在心尖兒上疼愛的外孫女，整日變著花樣兒將她當槍使？
今日宮中同時操辦兩人婚事，喜轎定然是一模一樣的，夜重華為夜無憂準備的嫁衣鳳冠她早就打聽清楚了，除了雲錦緞有些難尋，別的倒也還算順利。
她摸了摸身上流光溢彩的嫁衣，唇邊露出一抹笑，幸好她最後還是找到了它。
從換衣到上妝全部都是宋懿清親力親為，她此刻根本來不及體會心酸，滿腦子都是即將嫁給夜重華的喜悅，她連描眉的手都興奮地微微發顫。
那個男人停下手的時候，宋懿清剛好給自己上完唇脂。
夜玉漱頂著宋懿清的臉，眼中嘲諷一閃而逝，「祝你——得償所願。」
宋懿清微微側臉，頭上鳳冠流蘇搖曳，聽聞此言臉上笑容更甚，「多謝。」
一切她都安排好了，這一天終於來了。
落玉殿的門再次打開，一身牡丹紗衣的宋懿清邁步而出，身邊跟著的依舊是那個太監。
隨後出來的便是蓋著蓋頭一身嫁衣的新娘子。
流蘇微微訝異，公主的嫁衣好像不是這樣的……
「愣著幹什麼，還不扶著本公主出去。」
蓋頭之下傳來的聲音，確實是夜玉漱的，最後一點疑慮打消，流蘇連忙起身，一眾人便浩浩蕩蕩的走了出去。
這宋懿清果真是下足了功夫，連她的聲音都模仿了。
呵，一聲輕笑，夜玉漱便帶著那人光明正大的出了宮。
宋懿清的公主府她是不能去的，萬一事發她被扣住了就不妙了。
姬哥哥，對，她要去穆武侯府。
兩頂花攆分別從常寧宮和落玉殿出發，朝著玄清門而去，一路鞭炮震天響，兩支送親的隊伍各自將近五百人，一路浩浩蕩蕩，喜氣洋洋。
終於，在宣政門前遇上了。
門就這麼寬，無法容納兩支隊伍同行。
夜玉漱的送親隊伍早就得了命令，若是碰上定要搶先一步。
一方強勢另一方也不甘示弱，兩支隊伍紛紛向門口擠，鼓也不敲了，嗩吶也不吹了，兩方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頭。
花攆抬得歪歪扭扭，裡面的新娘子這就要掉下來。
一直在後面坐轎子跟著的林曦悅見狀吩咐一旁跟著的宮女道，「讓他們別爭了，便讓玉漱公主先行吧。」
還沒等傳話的宮女跑到前頭，兩方的新娘子都掉了下來，嚇得林曦悅心猛地一跳，一時間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兩個花攆本就靠的近，新娘子一掉出來發現又穿得一樣，兩方的喜娘一時根本分不清，只得試探的喚道。
「玉漱公主？」
「夜大小姐？」
「我在這兒！」宋懿清見身旁的夜無憂果然有些昏昏沉沉，腳步虛浮，分辨著喚『夜大小姐』喜娘的方向，顧不得摔了一下的疼痛，快步走過去，欲搭上她的手。
不想半路被走路不穩的夜無憂撞了一下，見她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嘴角一勾，成功搭上了喜娘的手。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兩方隊伍再不敢爭搶，紛紛謙讓，最終一前一後向玄清門而去。
坐進花攆的宋懿清絲毫不覺車內淡淡的異香，隱在蓋頭下的臉一直帶著不能自抑的笑意。
夜重華此時已經等得心焦了。
一身大紅喜服，上綉四爪蟒紋，面若冠玉，郎艷獨絕。
墨雲墨風以及身後一眾金吾衛皆是穿了紅衣，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笑，彷彿今日娶媳婦的是自己一般。
夜文彥在一旁看著不停在張望的夜重華，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兒。
臉色難看的彷彿今天根本不是嫁女兒。
夜正祥嫌棄的看了一眼臉色臭到極點的兒子，隨即用腳踢了他的鞋一下子，「給老子笑！」
夜文彥：「……」
兒子的小胳膊總是擰不過親爹這條大腿的，然而夜文彥費了半天勁，咧出的笑容還不如剛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