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蠢人好處
玉珠手上托著的禮物早已落了一層積雪，宋懿清像是凍在了原地一樣，儘管嘴唇凍得發紫，依舊不挪一步。
就在玉珠身子搖搖晃晃欲倒下的前一刻，宋懿清終於出聲，「回府。」
就算今夜她凍死在這裡，也換不來他的半分真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來日方長，她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差再等上一等。
剛邁進屋門，宋懿清回身看見玉珠手裡的東西，一下子拂在地上。「將徐越給本宮叫過來！」
「是！」玉珠連忙退出門去。
不一會兒，徐越便來了。
這幾日他一直戰戰兢兢在等著宋懿清的責罰，可是十天都沒有消息，在他以為她不會追究了的時候，她偏偏把他叫了過去。
「參見公主。」
宋懿清重重拍了一聲桌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本宮！」
「公主息怒，小人不敢欺騙公主！」
「不敢？那你給本宮吃的什麼葯？什麼無相生？什麼斷情散？都是假的，他輕易便想起了夜無憂，而本宮的癥狀就被一個江湖野郎中給解了！你那是什麼狗屁《萬毒書》，本宮要治你死罪！」
「公主饒命，《萬毒書》里的配方不會出錯，而我學醫將近二十年，也不會配錯。不過斷情散這類產生特殊效果的藥方不比毒藥，中毒者必死無疑，絕無生還；而服了斷情散一定會忘記最愛的人，只是，因人而異，時效卻是沒有保證，有的人會忘記一世，有的人只會忘記一時。這些……我在配藥之前，就跟您說過。」最後一句話，徐越說得十分忐忑。
宋懿清眼神微沉，沒有說話。
她向徐越要這種葯的時候，他確實這樣說過。
本以為，他忘了夜無憂，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交集了，那日在橋邊她慘白的臉色，她可是痛快了好久。
誰成想，夜正祥竟然替她求來了賜婚聖旨！
就因為她沒有將軍府那樣的家世做背景，所以她就註定要敗在夜無憂手裡？
想起她母親安寧公主和她說的話，宋懿清眼中的不甘與嫉恨慢慢褪去，最後歸為平靜。
「本宮命人去查夜無憂遇刺那晚的情況，除了路邊留下的一灘黑血之外，沒有一絲別的痕迹，看樣子是夜無憂給那個殺手下了毒。那灘黑血面積不小，有些像人形，所以本宮想問問你，有沒有讓人化為一灘血水的毒。」
「有！江湖上這種毒多得是，化屍水、銷蝕散、融骨丸……還有《萬毒書》中的蝕骨針。」
「蝕骨針？」
「是，中了蝕骨針的人便會如此，不過血肉腐蝕之後會留下一根銀針，公主派去查的人可曾發現有銀針？」
宋懿清搖搖頭，林西並未和她說發現銀針。「沒有。」
想了想，徐越試探著問，「公主，那個殺手，是您安排的嗎？」
「怎麼？你覺得是本宮？」宋懿清反問。
徐越連忙賠笑，「是小人想岔了，不過這件事一出，恐怕夜無憂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您……」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
宋懿清眼中映著屋內明滅的燭火，神色莫名。
一聽說夜無憂遇上了殺手，她只顧著高興了，還在想是誰的手筆，卻沒想到這個問題。
那丫頭小小年紀武功卻不弱，又會使毒，若是她真的認為那個殺手是她安排的，跟她玩手陰的，她恐怕玩不過她。
以後必須要讓林西在暗中寸步不離的保護她，而徐越醫術高明又鑽研了毒術，這個人也要徹底收在麾下。
如此，她才能稍稍安心。
她睨了一旁的徐越一眼，語氣像談論天氣般平淡，「那日給本宮開藥的神醫是夜王帶來的，不出意外，他已經知道了你在這裡，你說秦焰會不會也知道了？」
能配置無相生解藥的人，定然是看過《萬毒書》之人，這個人應該不是秦焰，她服藥之後第一個給她診脈的人就是他，依他表現來看，確實毫無察覺，並且他整日待在夜王府，若是看過這本書，夜重華身上的斷情散絕不會逃過他的眼睛。
那除了徐越之外還看過《萬毒書》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徐越聞言一抖，他跪在地上，驚慌開口，「我不能被秦焰抓到！公主您一定要救我！我定當為公主鞍前馬後，死而後已！」
對宋懿清表忠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早見慣了這一套。
「行了，起來吧。」
「公主您一定得救救我啊公主！」沒得到宋懿清的肯定回答，徐越更加驚恐，鼻涕眼淚一起流，還向前爬了幾步，試圖扯她的裙擺。
宋懿清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逝，她起身躲過。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她若是想讓他死，他現在就是一具屍體，哪裡還會和他廢話說這些。
不過蠢人也有蠢人的好處，她也不用處處費心提防，再找一個醫術絕佳且容易控制的人也不是容易事，只要他繼續保持對自己的忠心，她便會一直護著他。
她忍著心中厭惡將他扶起，語氣帶著親和，「放心，只要你安心為本宮做事，本宮不僅保你性命，還許你榮華。」
徐越臉上還掛著鼻涕和眼淚卻露出了笑，又是一頭叩地，「多謝公主，從此小人的命就是您的！」
「本宮只要你的忠心，你的命還是自個兒好好留著吧。」
「是！」
「這十幾天的時間都沒見秦焰有進府抓人的動靜，這說明他們也只是懷疑，根據本宮身上的無相生從而懷疑你在公主府里，不過畢竟沒有證據，又沒有親眼見過你，所以顧忌著我也不好直接進府拿人，他們恐怕是在等你自己現身。」說到這兒，宋懿清看了他一眼，「自從我把你帶回來，你可有出過門？」
「回稟公主，我前一陣出府買葯去了，那幾位藥材容易混淆，我怕他們弄錯，所以我親自去了。不過公主放心，我是喬裝之後才出的門，沒人會認出我。」生怕宋懿清降罪，徐越忙把最後一句話加上。
宋懿清默了一會兒，夜重華的厲害豈是他能想到的。「公主府已經不安全了，本宮立刻派人送你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