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如意算盤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龍涎香裊裊，一身明黃的夜擎蒼坐於案後手持硃筆，批閱著大臣們送來的奏章。
「皇上，太後娘娘來了。」陸公公躬身回稟。
「母後來了？」夜擎蒼放下手中批了一半的奏章，起身欲迎。
「皇上。」芸嬤嬤扶著太後進了大殿，雍容的宮裝逶迤在地。
太後年歲雖大，但精神一直尚可，但今日瞧著臉色卻是不大好。
各中原因他大概也知道一些。
「母后近日身體可好？」夜擎蒼笑著上前扶著太后坐到了一旁。「瞧著母后氣色有些欠佳，稍後朕命人送些補品到常寧宮。」
「什麼補品對哀家來說都沒用，清兒如今病成那個樣子，哀家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太后拉著夜擎蒼的手，一臉愁雲慘淡。
「清兒的事情朕也有所耳聞，朕這就擬一道聖旨，懸賞全天下的大夫來給清兒診病。」
他母后對安寧的感情有多深他是知道的，自從安寧病逝后，他母后便將全部的情感都傾注在安寧的女兒身上。
太后嘆了口氣，眼眶泛紅，「今日上午哀家已經將太醫院全部的太醫都叫去給清兒看病了，可是他們都說清兒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了，連哀家這個老太婆的身子都不如，最多還有三五年可活……清兒是安寧留下的唯一的孩子，若是不能讓清兒好起來，哀家百年之後都沒有臉面去見安寧啊……」
說著，太后便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母后，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才是。」夜擎蒼看自己母后如此，心中也是心疼不已。
芸嬤嬤連忙阻止太后的動作，「太后您這是做什麼，皇上看您這樣心裡該有多難受。」
「蒼兒啊……」太后哽咽著，「哀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清兒真的時間不多了，那哀家也要她不留任何遺憾的走。」
「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要老三娶了清兒。」
「這……」
「清兒的身體是因為老三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那就必須由他來照顧清兒！」
宋懿清對夜重華的心思太后一向明白，所以她說得十分堅決。
這是清兒最大的心愿，她一定要滿足她。
「母后，老三娶清兒是沒問題，只不過這正妃之位朕已經許給了夜家丫頭。」夜擎蒼眉頭微皺。
太后收拾好了悲傷的情緒，正襟危坐，又恢復了以往的威嚴，「哀家知道，可這賜婚的聖旨不是還沒下呢么。」
這賜婚聖旨他確實還沒下，因為欽天監那邊還沒推算好日子，可是他身為皇帝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哪能反悔。
「哀家知道皇上金口玉言，哀家也不是想讓皇上收回成命，不過是修改一下，夜家丫頭年歲尚小，哀家的意思是先讓清兒嫁過去，等夜家丫頭及笄之後，再嫁進去做個平妃。」
夜無憂年紀確實不大，至今尚不滿十四歲，然而東籬並沒有對女子婚嫁年齡有所限制，部分女子確實是及笄之後才嫁人，但十三歲便嫁人的女子也不在少數。
「這事兒朕恐怕得叫夜家人來商量商量。」
夜家世代都是大功臣，他們皇家確實不好一聲不吭就將人家原本定為正妃的女兒改為平妃。
「也好，皇上你這就請夜老將軍殿前一敘吧，哀家就在這兒等著。」
夜擎蒼見太后一臉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模樣，只好宣了夜正祥進宮。
一個時辰之後，夜正祥進了大殿。
夜擎蒼簡單說明太后的意思之後，夜正祥卻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了。
太后開口了，「夜老將軍，哀家知道這樣做有些委屈無憂丫頭，可是清兒如今的身體狀況實在是不樂觀，她心心念念的也就重華一人。」
「懿清公主的事情老臣這一路也有所耳聞，一聽說夜王殿下跟憂兒有了婚約，竟然吐了血，公主對夜王殿下可真是情深義重啊，在大街小巷也成了人們口耳相傳的『美談』。」
夜擎蒼輕咳一聲，低頭繼續看著他沒批完的奏摺。
太后卻覺得臉皮有些發熱，一個姑娘家因為聽說男子和別人訂婚而吐血，的確有損顏面，更何況還是一國公主。
「清兒一年前因為給重華吸蛇毒才弄垮的身子，本就是強撐著，他們二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清兒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太后所言有理，無妨，老臣給公主時間，等她慢慢接受。」
「你！」太后一拍桌子就要發怒。
「放肆。」眼看太后就要發怒了，夜擎蒼也不能接著坐視不理，對夜正祥輕斥一聲。
夜正祥面不改色站了起來，躬身沖著二人行禮。「老臣常年待在荒涼之地，散漫慣了，如有冒犯太後娘娘的地方，還望寬恕。」
是啊，人家可是替自己守江山的功臣，思及此，太后的怒火也消了大半，「哀家也是沒辦法了才找老將軍來商量，哀家保證無憂進門之後不會受任何人欺負，她和清兒的位份不分高低，平妃和正妃沒差別。」
夜正祥也看出來了，太后是無論如何都會將宋懿清送進夜王府了，眼下他得趁著她還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時提要求，不然等形勢一變，皇上直接下旨他也沒辦法。
「太後娘娘，老臣也不是不能體諒您的用心，懿清公主要進夜王府老臣沒意見。」他看了一眼太后明顯緩和的臉色繼續說，「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賜了婚，所以憂兒必須是正妃，不然我夜家寧可不要這門婚事，當然按照太後娘娘的意思，正妃和平妃也沒差別，那便讓懿清公主來做這平妃吧。」
「你竟敢……」太后氣的直喘粗氣，胸口起伏不定，帶著護甲的手指連連發抖，指向一臉堅決的夜正祥。
「老臣告退！」
夜正祥不卑不亢行禮之後轉身便走出了大殿，太后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叮噹響，只可惜他夜家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麵糰子。
「哀家看他這是要造反！」
「母后。」夜擎蒼皺眉，自古以來被皇家逼得沒辦法了不得已才造反的臣子數不勝數。
太后一時生氣口不擇言，這會兒也稍稍平靜了下來。
「依朕看，清兒未必會在意那些名分，夜正祥父子的性格朕再了解不過，這已經是夜家最大的讓步了。」
太后雖心中仍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她心中明白夜擎蒼說的是真的，若是真逼急了夜家，這樁婚事他們真的有可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