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24
江陵一個晚上睡的非常好, 睡眠質量前所未有的得到提高。
關於這點不得不讚揚威廉的高效率以及貼心, 另外也必須讚揚霍林德的待客之道非常體貼。至少那張柔軟的一躺上去就整個人都陷進去的天鵝絨大床, 精緻程度就不說了。一躺上去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睡前還有人過來給她放洗澡水，熱水裡滴加了精油。
江陵在泡澡的時候聞了一下，是玫瑰精油。
這很正常，英格蘭是白玫瑰的故鄉。他們喜歡用玫瑰製作精油, 而精油能緩解肌肉的疲勞。她本來就舟車勞頓趕了一天, 後來還穿著高跟鞋走了個把小時的路。
本來就疲累，加上睡眠環境優良，一睡下去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半點不安和夢魘都沒有。
這讓江陵感到心情愉悅。
起身拉開窗帘向下看, 正好能將整個普利爾湖閱入眼底。
蔚藍色的湖水清澈，如同一枚鑲嵌著藍寶石的水鏡。清晨的陽光灑落在湖面, 星星點點，波光粼粼。許多鳥類在湖邊棲息戲水, 有的飛掠過湖面抓起魚飽餐一頓，有的則是在岸邊梳理漂亮的羽毛，有的在草坪上跳來跳去。
猶如一群可愛的精靈在生命泉水旁邊嬉鬧。
江陵甚至在那群鳥類中看到了不下一種的珍稀鳥類, 越發覺得霍林德真是個寶藏。
平原、山丘綠草如茵，當然這是在近處才看到的景象。若是抬眼望過去，遠處的山丘和平原彷彿是一條波浪形狀的線條，青黛色, 還帶著清晨的霧氣, 看不清卻不影響它獨特的美。
那是因為霧氣遮擋, 同時也是因為草木枯黃。這個季節，草木凋零了許多。最為明顯的是包裹著城堡的這片密林，儘管種了許多常綠喬木，但也凋落了不少的葉子。
城堡下面有個花園，是一個非常規則的幾何圖形。底下還有一個玫瑰園，白色玫瑰盛開，妖嬈清麗。
忽然，城堡底下出現幾個人，圍繞著一個少年。
他們在晨運，少年當然是丹尼爾。
江陵抱著胳膊站在窗檯邊，看了半晌，忽然就笑了。
她覺得這小少年挺有意思，像只小老虎，精力旺盛，無法無天。
搖搖頭，江陵回身去洗漱。然後拉開行李箱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打開門走出去，下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溫柔輕緩的鋼琴聲。
江陵站在樓梯上靜靜的聽了一會兒后，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那是一間琴房，動聽琴聲從裡頭傳出來。
琴聲令人聯想到母親的呢喃哼唱，搖籃中的小寶寶在這怡然的哼唱中慢慢入睡的畫面。又像是凌晨迷霧重重，陡然破開引領晨光導入，希望的光芒，永久的彌留人心。
無疑，這是非常能感動人心的曲子。
江陵站在門口聽，直到一曲彈奏完畢才輕輕敲門。
「進來。」
江陵推開門走進去，果然見到斯圖爾特坐在黑色的鋼琴前面翻著琴譜。
斯圖爾特抬眸就見到她，笑著說道：「醒了？需要現在用早餐嗎？」
江陵走過去，說道：「不，再等等。先生起的挺早。」
斯圖爾特說：「只是突然想彈彈琴。」
江陵：「先生的琴聲優美動聽。」
斯圖爾特靜靜的看著江陵，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盈滿笑意和光彩，極為漂亮。
江陵難免心跳加快：「先生看著我做什麼？」
斯圖爾特一笑：「你今天很美。」
江陵愣了一下：「謝謝。」
她以為斯圖爾特是在說客套話，在伯明翰大學的半年時間讓她明白，男人可以對任何一個女人說出這句話。
不一定是真心，但一定是對女人的讚美，卻不一定是對真實情況的陳述。
不過江陵今天確實很好看，她穿著一件牛仔短外套，搭配一條淺色長裙，腳下是一雙細跟短靴，時髦優雅且將她本就柔美的氣質凸顯出十分。
所以顯得更加好看，至少斯圖爾特抬頭看到她的一瞬間是被驚艷到了的。他想到了穿梭在宴會上的祖母綠寶石，優雅璀璨卻不咄咄逼人，溫婉柔美的恰到好處。
斯圖爾特說：「我彈首曲子送給你，聽嗎？」
江陵眼睛一亮：「不勝榮幸。」
江陵的目光落在斯圖爾特的雙手上，雙手十指修長白皙，然而並不會讓人懷疑它的強有力，也不會讓人懷疑它的溫柔。
毫無疑問，這是一雙男人的手，修長有力。現在這雙手落在黑白琴鍵上，靈活優雅的跳動，將一個個靈巧動聽的音符奏響，匯聚成一首溫柔舒緩動聽的歌曲。
只是越聽，越覺得這首曲子很熟悉。
江陵漸漸的聽出這首曲子，但也因此，臉色變得越來越古怪。不過她並沒有打斷斯圖爾特的彈奏。
靜靜的聽完整首曲子，江陵始終保持沉默，只是臉色古怪。
斯圖爾特抬頭就看見她這模樣，頓了頓，問她：「你聽出這首曲子了？」
江陵點點頭：「綠寶石遺產。」
斯圖爾特笑著說：「我覺得你像祖母綠寶石一樣優雅……」迷人。
江陵沉吟：「所以你知道這是一首兒歌。」
斯圖爾特微笑：「知道。」
江陵抽抽嘴角，很好。
果然誇獎她好看的話只是隨口說說的，誰會因為覺得像綠寶石就彈奏一首兒歌？更何況這首兒歌——
「其實也叫『父親留下的祖母綠』。講述父愛和思念，先生，您還覺得適合我？」
斯圖爾特：「為什麼不？」
江陵：「……」
很好，繼居心叵測妄圖勾引的惡毒女人之後又添加了新的標籤，父愛。
斯圖爾特心情似乎很好，眉眼間俱是笑意。突然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飛快的跳動，彈奏出一首活潑悅耳的曲子。
江陵本有些無奈的心情慢慢的在這種活潑的曲子感染下變得愉悅，她知道斯圖爾特在通過彈奏的方式向她道歉之前的戲謔。
江陵倚靠著鋼琴有些入迷的聽著斯圖爾特的彈奏，目光落在黑白琴鍵上，彷彿看到有精靈從跳動的指尖飛躍出來。
漸漸入迷。
直到威廉過來提醒他們應該用早餐了，斯圖爾特才停下彈奏。江陵也有些意猶未盡，斯圖爾特抬眸對她說：「每天這個時候我都會在琴房彈奏，如果你喜歡可以過來。」
江陵：「我可以點要聽的曲子嗎？」
斯圖爾特板起臉：「只能一首。」
「行啊。」
江陵轉身想離開，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有些促狹的說道：「您知道《綠寶石的遺產》在中國被當成什麼嗎？」
斯圖爾特微微歪頭，表示不解。
那模樣，讓江陵受到暴擊。
她深呼吸一下，繼續說道：「當成『胎教』音樂。」
重點落在『胎教』二字上，斯圖爾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石化。
江陵憋著笑離開。
威廉不明所以，走到斯圖爾特身邊：「阿利爾先生？」
斯圖爾特以手撐額頭，頗為懊惱。然而當目光落在黑白琴鍵上，思及江陵戲謔促狹的表情，又覺好笑。
於是便低聲笑起來，不絕如縷。
威廉仍舊不明所以，推推眼鏡，盡忠職守。
作為一名合格的管家是不能在此時表露一絲一毫的好奇，但不能說明他的內心不能肆意揣測。
威廉心想，之前他是錯過了什麼有趣的劇場以至於阿利爾先生現在這麼開心？頗為遺憾。
「先生今天多彈了半個小時的鋼琴曲。」
斯圖爾特止住笑，似乎也是有點驚訝：「是嗎？時間過得真快。」
威廉：不。難道不應該關注點放在多出來的半個小時嗎？
他想，大概今天阿利爾先生是真的開心吧。
威廉給斯圖爾特披上衣服，說道：「先生只是偶爾在琴房，為什麼對江陵女士說的卻是每天都在琴房呢？」
斯圖爾特靜靜的看著威廉，後者神色如常，彷彿只是隨意一問，絕不會想到他內心如何迫切好奇以至於忘記身為合格管家的操守不該有那麼多好奇心。
不過威廉管家安慰自己，他這是為阿利爾先生分憂。身為管家，這是分內職責。
好吧，其實就是八卦。
斯圖爾特垂眸落在琴譜上，輕聲說道：「大概……是有個人一直陪在身邊，真的沉迷琴聲的緣故吧。」
什麼？
威廉有點懵，剛剛阿利爾先生說了什麼？他一時走神沒聽清，他以為阿利爾先生不會說出原因所以就稍微走神，但是有誰可以告訴他錯過了什麼嗎？
威廉想要再詢問一遍，但這已經逾越了。於是他只能內心沉痛的咽下好奇，跟上斯圖爾特。
樓下，江陵遇到晨運回來的小伯爵丹尼爾。
丹尼爾一見到她就冷下臉，但是顧及到昨晚她說的那些話，還是彆扭的對她露出恭敬的態度。
江陵一個沒忍住就笑出聲。
丹尼爾惱羞成怒：「你在嘲笑我嗎？」
江陵目光落在丹尼爾身後的大門，說：「我在笑清晨的陽光真燦爛，心裡高興。」
這些話要是丹尼爾信了，那他就真是傻白甜了。
不過令江陵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小伯爵忍下了高傲的性格，沒有發怒和她吵架。而是高昂著頭越過她，去淋浴了。
小伯爵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回頭說：「當然，我諒解你狹窄的眼界和心靈。」
江陵：「……」
噗。
江陵笑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