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沈越」這兩個字在腦海中呈現出來的那一瞬,夏枝手一抖,花盆都差點拿不穩了。
她剛剛當著沈越的面,說了什麼?
夏枝幾乎連回想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肉麻兮兮都叫沈越呢,結果就這麼被當事人給聽到了!
夏枝要是個超級大美女,什麼南大校花之類的,那現在夏枝肯定一點也不窘迫,畢竟當著男神的面引起他的注意力,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暗示了。
但問題是她不是啊!
很清楚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夏枝,腦補了一下自己剛剛說話的模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求引起男神關注,但求不要被反感啊!
沈越應該不會記得她是誰吧……
想想全校有那麼多花痴沈越的女生,全國有那麼多沈越的粉絲,夏枝依稀記得,微博上好像還有沈越的全球粉絲團?
某些八卦論壇上,沈越也是偶爾能和明星一樣,擁有被網民扒皮科普的待遇。
男神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再想想渺小的自己,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一看就不容易讓人記住的那種!
想到這,夏枝頓時有了一種被人民群眾包圍淹沒的安全感。
夏枝這人沒啥優點,就是在某些時候心特別大。
等她回到寢室的時候,剛才那窘迫的情緒已經被拋開得差不多了。
韓蓉和周麗去考試,柳娜已經出門了,宿舍里就剩下夏枝一個人。
將花盆抱到陽台,夏枝觀察了一會兒,想到花店老闆的話,夏枝又抱著花盆絮絮叨叨地嘮嗑了起來。
全寢室的人都被她介紹了一通,再講講最近考試的事情,實在是沒得說了,夏枝又把剛剛遇到沈越的事情說了出來。
「沈越,咱們學校的男神,如果我有唐情學姐的長相……哦不,如果我能是柳娜那樣,我就有勇氣追他了,剛才也不至於那麼尷尬了……這麼說起來,之前柳娜把我留給李鑫,自己去游泳館找沈越,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美色當前,誰不動心呢,哪怕不考慮大神的家世,實力,光那皮相,那基因,就值得了!」夏枝說著,嘆了一口氣,「真是紅顏禍水,沈越啊沈越……」
「——沈越啊沈越。」
沈越回頭,看向四周。
有不少人在偷看他,但沒有一個人在叫他的名字。
又犯病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考場位置坐下,緩緩地將畫筆拿出來擺好。
考場因為沈越的進入,而一下子安靜下來,等沈越將東西擺好后,不少人又竊竊私語起來。
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但教室就這麼大,討論同一個話題的人多了,沈越就算想聽不到也難。
沈越不是說生病缺考嗎,怎麼又來了?
沈越來了,那今天考試會特別嚴格吧?
沈越的水準那麼高,老師肯定關注他啊。
沈越畫的肯定比我們好,老師看到他的,會不會給我低分啊。
沈越……
太多的「沈越」在耳邊環繞,剛才那聲幻聽似乎也被蓋了過去,沈越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額角,緩解一下頭痛。
兩天前,又一次被莫名其妙地摸完后,沈越就發燒了。
他想到自己最近的各種癥狀,決定不再拖延下去,決定去好好檢查一下身體。
結果顯示,除了有些發熱之外,沒有任何異常,包括精神檢測,也顯示他是一個正常人。
沈越只好拿了治療感冒的葯回來,決定繼續靜觀其變。
沒想到就這樣昏睡了兩天。
賀鳴被沈越的癥狀嚇到,趕緊通知沈越的母親,恰逢沈越的父母正在國外代表國家參加會議,沒辦法趕回來。
身在海外,自然心繫國內的獨子,沈家父母當即聯絡了南大的老師。
這下可將老師們給嚇壞了。
這沈越要是出事,可不止是南大的損失,更是國家的損失,暫且不說沈家的反應,光是美術界惜才的大佬怕是要把他們吃了不可。
生病了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半期考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去就成了嘛。
老師們大手一揮,直接給沈越批了十天的假。
等沈越清醒過來的時候,關於他不去考試的消息,早已經在校內傳的沸沸揚揚。
外界的流言蜚語他倒是不關注,只是難得回校一趟,身為南大的學生,考試是他應該參與的事,他既然已經做好了參考的準備,就不想缺席。
恰逢今天早晨身體癥狀好了一些,沈越就徑自來考場了。
只是兩天沒有好好休息進食,沈越整個人看起來就消瘦了不少。
原本就立體深邃的面容,變得更加凌厲。
隨著他不悅地皺起眉,面色沉冷,黑色的短髮,濃墨重彩的眼下,唇微微抿著,看起來俊美中帶著幾分陰鬱。
偏偏他身體還在發熱,蒼白的面色上,唯有嘴唇最為鮮紅,強烈的三色反差,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大家都是美術生,對於這種細節上的微妙變化最為敏感。
南大校草果然不是吹的,生病了還能帥成這樣,皺個眉毛氣場都能這麼強大,讓人都不敢再討論下去了。
討論聲逐漸變得小了一些,相反手指敲擊手機的聲音增多了起來,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機,對著沈越就是隨手一拍。
片刻后,監考老師進入考場,看到沈越的時候,監考老師怔了一下,見考試時間即將開始,老師很快回過神來,坐到了講台上。
對比別的系考試,美術系的半期考無疑是寬鬆的。
如毛概,計算機之類的科目,自然和別的系一樣監考,但本專業的半期考,卻完全沒必要太過嚴苛。
畫畫考驗的是學生的繪畫能力,既然是現場作畫,便做不得假,就算交頭接耳地討論,就算拿著手機求助網路,也無法讓人的畫工瞬間突飛猛進。
所以監考老師索性拿著筆記本,淡定地坐在講台上,反正只要沒有學生站起來走動,他就一概不管,最多偶爾瞅瞅沈越畫的怎麼樣了。
沈越畫的速度很快,轉眼就畫完了三張底稿,但全都被他隨手扔到了一邊。
明明早就為今天的考試做足準備,看到考題的那一瞬間,就構想好要畫什麼,畫出的底稿也全都在日常水平線上,但他就是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慾望。
創作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無厘頭,再多的計劃都比不上那一瞬間的靈光。
「大神,你要交這麼多張嗎?」在旁邊一直暗搓搓偷窺沈越的一名同學,忍不住驚道。
沈越道:「沒有。」
「那您……」同學用手指比了比被沈越放在一旁的稿子。
「廢稿。」
同學:「……」
同學:「那……要不,賞給我?我保證帶回家,好好珍藏!」
「咳嗯!」講台上,監考老師咳嗽了一聲。
大家連忙恢復了安靜,只是目光依舊時不時繼續朝沈越這個方向飄來。
很快,沈越又畫了兩張。
這兩張顯然比之前的三張要更加潦草,顯然畫筆的主人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因為抓不住那一閃而過的靈光,而陷入了焦躁之中。
他畫了五幅畫,就算畫得再快也消耗了不少時間。
身邊的考生已經開始上色,沈越卻連最基礎的第一步都沒有做好。
如果是平常,沈越自然禁得起這樣的消耗,然而大病初癒,好不容易轉好的身體,也因為連續的創作耗費心神而疲乏不支。
沈越揉了揉眉心,拿著畫筆的手停頓在紙面上,筆尖微微顫抖,許久沒有下筆。
他定定地看著空白的頁面,眉頭越皺越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音樂聲隱約傳來。
宛轉悠揚的手風琴,溫柔清和的琴聲,猶如春風拂柳,暖香意濃。
沈越以為是誰手機里傳出的聲音,並沒有當一回事,這音樂來得正是時候,他緩緩閉上眼睛,順著琴音放空大腦,任思維跟著琴音走動。
無數畫面在眼前閃過,隨著琴音的變動,從彩色逐漸變成黑白,浮光掠影中,最終定格在了一抹綠色上。
沈越猛地睜開眼睛。
他已經想不起來,那抹綠色是在哪兒看到的了,腦海里只有這麼一個清晰的畫面,素白的手,捧著花盆,褐色的泥土中,一抹綠芽抽出,悄然綻放這綠意盎然的生機。
他迅速伸出手,將剛剛作廢的廢稿擺在面前。
褐色的土,河邊的水,清晨的天空……幾幅畫擺在一起,堆積出的最終訴求,原來是一顆在花盆裡破土而出的小草。
終於抓住了那道靈光,沈越眉宇間立即舒展開,他將廢稿再次堆疊在一起放到一邊,然後迅速攤開一張全新的畫紙,在琴聲中創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