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轉眼兩天時間過去，小苗經過最初的迅速成長后，從昨晚開始，似乎又穩定了下來。
兩片嬌嫩的子葉中間，多出了一小點捲曲的綠葉，隨著綠葉舒展開，真葉終於抽芽，如果說之前的苗苗像一個「丫」字的話，現在應該就算像個「串」字了。
夏枝一邊看著小苗，一邊玩心大起，也學著韓蓉和周麗的模樣，拿起鉛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就四片葉子，畫起來還是很簡單的，就算畫工一般，但大致的模樣夏枝還是畫出來了。
半吊子夏枝畫完后，還對自己的作品甚是滿意，還翻找出之前買的彩色鉛筆，打算上色起來。
「綠色的葉子，上頭是白色和綠色相間……嗯？怎麼有點黃？」
夏枝拿著畫筆的手一頓，正打算拿著花盆去陽台上看個仔細，忽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幾秒后，韓蓉和周麗哭天搶地的沖了進來，一進屋就一屁股坐下，兩個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夏枝被她們驚得，連花盆都忘了拿了，獃獃地看著她們兩：「你們怎麼啦？」
「男神可能不會來參加考試了。」周麗大哭，「我這麼多天的練習，是為了誰呀，為了誰呀！呀呀呀呀！！！」
「早知道就不這麼辛苦地練習了，我的手好痛，我的手腕抽筋了，右邊肩膀也痛的不得了，還有我的電視劇，據說最新一集最關鍵的內容被河蟹了！！本來我是有機會看到的！！現在只能看閹割版了！！」
「好氣啊好氣啊好氣啊！」
夏枝聽著她們兩的吐槽，好一會兒都插不上話，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夏枝小心道：「要不，我們去逛街？我給你們買好吃噠！買買買啊！」
韓蓉一下子被夏枝的話逗笑，周麗也忍不住一把朝夏枝撲過來：「你以為我是那種會被錢哄住的女人嗎？是的，我就是！」
夏枝說帶著她們兩去逛街解悶是真心的，但韓蓉和周麗卻不打算占她的便宜，拉著夏枝給她們點了份比平常貴五塊錢的外賣，就權當夏枝對她們的安撫了。
吃完晚飯，二人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夏枝這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天美術系半期考，沈越身體抱恙，有可能不會參加這次的半期考考試。
消息傳出后，頓時引發了強烈的反應。
有認為沈越太狂傲，身為南大學員，經常曠課缺考就算了，現在人都回來了，連一次考試都不願意參加，拿什麼生病當借口；
有心疼沈越負擔太重的，之前為了代表國家參加世界性的比賽，準備了整整半年好不容易奪冠，回來還沒喘一口氣，又要開始考試了……
身為男神的鐵粉，夏枝整個宿舍，自然是完全站在沈越那一邊的。
「其實大家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沈越，整個美術系的半期考難度都提升了，大家被虐的半死不活，但都沒怎麼抱怨，都很期待能和沈越一起考試，結果沈越說不來就不來了……」
「但是考試是自己的，沈越來不來和我們的考試，並沒有完全的因果關係啊，人家身體不舒服不考試了，罵他幹嘛，平常每天那麼多人沒來上課，也不見被罵的，就因為他是沈越，就該白白挨罵？」
「道理都懂，但要說服那群人，根本行不通。」
「我看他們就是嫉妒沈越。」
「我也覺得。」
冷靜下來后，韓蓉和周麗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唉，事已至此，還是趕緊彌補吧。」
夏枝看著她們兩堅定的眼神，還以為她們要認真準備明天的考試，結果沒想到，下一瞬兩人竟然一起打開電腦，搜索起了那被河蟹掉的電視劇片段。
一個人搜索不夠，兩個人還齊心協力，分工合作，那充滿幹勁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要完成多麼神聖的事情呢。
夏枝轉過身拿花盆的功夫，回頭便見兩人完全放棄治療，又一次變成了醉生夢死的鹹魚，忍不住抱著小苗哭笑不得起來：「喂喂喂，你們兩個……說好的一切都是為了學習呢，沈越不參加考試，你們就也不想參加啦。」
「反正畫工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能突飛猛進的，明天就要考試了，今晚練不練習可不都一樣。」韓蓉擺了擺手不在意地說著，正打算繼續看電腦屏幕，忽然目光停留在夏枝手中的花盆上，「咦，夏枝，你這小草是不是有點營養不良啊？」
「啊！」夏枝心一緊，立即道，「哪裡不良了？」
「葉子都黃了啊。」韓蓉畢竟是學美術的，一眼就看出了顏色上的差異，她一邊說著，一邊推了推周麗。
周麗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嗯……綠色和黃色銜接的部分，色彩不夠明亮，這要是調色的話，可能要再加一些……」
「得得得，我們這是在討論夏枝的小苗，你別走火入魔了。」韓蓉看夏枝緊張得臉色都變了，連忙打斷她。
「我加了肥料，怎麼還會營養不良，難道是長葉子需要更多的營養？」夏枝喃喃道。
「嗯……可能也是臨時變黃，明天會再綠回來？」周麗見夏枝特別緊張這個植物，趕忙安慰道。
夏枝將花盆放在桌上，想上網繼續求助網友，但看著那新長出來的葉子，忽然又有點猶豫了。
畢竟隔著網路，網友沒見到實物，也沒辦法給夏枝更好的主意。
夏枝道：「我帶著它去花店一趟，問問看吧。」
周麗連忙攔住她：「哎哎等等，這都晚上了，還是別了吧，要不明天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是在學校晃悠，晚一點回來還好辦，但萬一被攔在校門口，可就比較麻煩了，門衛那邊是比較嚴格的。」韓蓉道，「正好明天我們兩個早起考試，你和我們一起出門，也不差這幾個小時了。」
周麗道：「我知道附近有花鳥市場，打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了，我給你找找啊。」
拿到地址后，夏枝一晚上都沒睡好，天剛蒙蒙亮，夏枝就再也躺不住了。
抱著花盆來到陽台上，趁著清晨的天光明亮清晰，夏枝仔細看著花盆中的小苗。
經過一晚上的事件，真葉中的黃色越發明顯了。
如果昨天只有韓蓉和周麗這種對色彩敏感的人能一眼看出來的話，今天連夏枝也能立刻發現那點黃色了。
夏枝再也坐不住了，看了一下時間，距離韓蓉和周麗起床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夏枝索性輕手輕腳地起來，抱著花盆悄悄離開宿舍。
清晨的校園格外安靜，在泛著藍的晨光中，夏枝快步跑到校門口，攔下一輛計程車：「去北門花鳥市場。」
二十分鐘后，夏枝從計程車上下來。
空空蕩蕩的花鳥市場，晨風凄凄地吹著，饒是大夏天，也讓夏枝冷得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夏枝抱著花盆欲哭無淚。
來太早了，花店的門全都沒開，別說專業人士了，連清潔工阿姨都沒打掃到這兒呢。
來都來了，這樣回去實在是不甘心，夏枝索性抱著花盆，一個人在冷清無人的花鳥市場里遊盪起來。
緊閉的花店門外，滿地都是各種植物的殘枝斷葉，枯萎的花朵，被踩碎的蕊心，變成了褐色的葉子。
夏枝看著看著，心裡沒來由難受起來。
夏枝在花鳥市場晃悠了整整半個小時，終於等到了有家店開門了，她連忙捧著花盆走了進去
「你這麼早來這裡，就是要找人看看這小苗？」店主有些怪異地看著夏枝。
夏枝點了點頭。
店主將掃把放到一邊，走到夏枝面前，接過花盆仔細端詳起來。
「肥料太多了，都快被燒死了。」得知夏枝的種植過程后，花店老闆將花盆舉到面前，戴上老花鏡觀察了許久小苗苗，對夏枝道，「你不知道它的品種，我現在也不太方便看出來，也許它本身就是生長得比較緩慢的植物，你要耐心等待。」
「啊？」夏枝瞪大眼睛，「我是按照說明書……」
不對，她沒有完全按照說明書，不僅沒放那麼多，反而還放少了，就這樣肥料還太多了嗎？
「你看這葉子，還有這根。」店主說著，用手捏著小苗，輕輕拔了一下，原本已經在土裡紮根的小苗，竟然輕鬆就被鬆動了，彷彿他再用力一些，小苗就能直接被□□。
夏枝看著店主的動作，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店主見夏枝神情如此緊張，問道：「這個植物，對你很重要？」
夏枝看著他老花鏡后蒼老灰暗的雙眼，點了點頭：「嗯，非常非常的重要。」
「植物雖然不會動，不會說話，但在我看來，和動物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花店老闆緩緩地道，「我養花養了大半輩子，這滿屋子的花，都和我的老夥計一樣，有的時候，我甚至有種能聽到它們在呼喚我的錯覺。」
夏枝驚訝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滿屋子的花花草草。
「不會說話，不代表沒有感知；不會動，不代表它不會告訴你它的訊息。」花店老闆對夏枝道，「它需要你最細心的呵護。」
說完，店主將花盆和小苗還給她，對她道：「趕緊換土，還來得及。」
夏枝連忙點頭：「你這裡有適合它的土嗎？」
店主蹲下身，找了一袋土給夏枝。
夏枝抱著花盆，接過土蹲下身：「那……我可以在這裡換嗎，您幫我看看？」
最終，在店主的指點下，夏枝將花盆裡的土全都倒出來，然後換上新的土壤，再將小苗重新種了進去。
雖然對種植沒什麼了解，但在幫小苗換土的過程中，夏枝也終於明白店主說的，被「燒死」是什麼意思了。
小苗土壤下的根部，細細的須尾在靠近化肥的地方，全都不見了。
整株苗，只剩下了比較粗壯的大根，根須都被燒沒了。
心有餘悸地種完，看著小苗在新土壤中脆嫩嫩的模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錯覺，夏枝好像真的能感覺到它變得舒服起來了。
「那我現在可以帶回去了嗎？」夏枝抱著花盆，小心翼翼地問道。
店主揮了揮手：「回去吧，種植就和養小孩一樣，你怎麼樣養它，它就怎麼樣回饋你，它就像個小孩子，以後要注意點兒。」
花店老闆交代完，就轉過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先打開收音機，播放音樂，然後開始打掃衛生。
挖圖，播種，施肥，把花搬出去曬太陽，再澆水……
這麼多繁瑣的步驟，他似乎有點也不覺得辛苦，在悠揚的音樂中，整個花店都徜徉在愜意與悠閑之中。
夏枝被這一幕觸動了。
如果她種下的是普通種子，花店老闆的話，她也許會不以為然。
但這是奶奶的種子，它一定和別的種子不一樣。
來的時候腳步多沉重，回去的時候就有多輕快。
在路上回復了韓蓉和周麗給自己的簡訊，夏枝回到南大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
校園裡的小賣鋪，早餐鋪紛紛開張，校園道路間，也多了許多穿梭來往的學生。
大清早的，這麼早起來行走於校園間的，幾乎都是美術系的人，來往間，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繪畫的工具。
「韓蓉，周麗！」大老遠地看到了舍友，夏枝連忙對她們揮了揮手。
韓蓉和周麗正啃著包子，愁眉苦臉地在美術系大門外徘徊，看到夏枝，兩人立刻跑了過來。
「你大清早地跑出去，嚇死人了。」
「這麼著急幹嘛，等我們一起也行啊。」
「現在沒事了吧？你家小草活過來了沒？」
剛站穩，兩人便連珠炮彈地說了起來，夏枝傻笑著不斷點頭：「應該不會有事了。」
「這麼快就沒事了？找到原因了嗎？」韓蓉問道。
夏枝的笑容頓了一下：「找到了，沒什麼大事，換個土就行了。」
畢竟不過是一盆植物，韓蓉和周麗確認無礙后，便沒再多問。
夏枝看著她們兩抓著文件袋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手指甲都泛著白色，可見內心有多緊張。
雖然昨晚理直氣壯地表示自己就是一條鹹魚，但真正準備面臨考試，二人還是難免有些忐忑。
不僅她們，來往走動的學生，幾乎都面色沉鬱，沒幾個臉上表情是放鬆的，可見美術系的考試壓力。
「好了，我們先進去了，你手上拿著花，路上小心啊。」臨分別前，韓蓉囑咐道。
「嗯。」夏枝點了點頭，抱著花盆準備離開。
才剛走出兩步，夏枝忍不住回頭看了她們兩一眼。
見她們還站在原地愁眉不展，夏枝忍不住鼓勵道：「你們兩個加油，好好考試，考及格了我請你們吃大餐！」
「我們要見男神！」周麗道。
想到自己和宋雪的約定，夏枝沉吟了一下，道：「好，考試及格了，我就努力帶你們見男神。」
周麗和韓蓉還以為夏枝是純粹安慰自己，並沒有將夏枝的話當一回事，知道夏枝有意讓自己放鬆下來，周麗強調道：「是沈越男神。」
「對對對，沈越男神，wuli沈越寶寶，明白啦！」
說完，夏枝碰著花盆，笑著轉身走了。
恰好夏枝身後，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黑衣的男生。
黑色的口罩，短短的碎發，眉眼深邃，皮膚冷白。
他的視線在夏枝停留在夏枝的身上，直到夏枝抬頭看他，他才移開視線，又看了看不遠處笑鬧著離開的周麗和韓蓉，緩緩地與夏枝擦肩而過。
夏枝抱著花盆的腳步一頓，兩秒后，夏枝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回身一望。
男生不見了，周麗和韓蓉的身影，也被大量進入美術院考試的學生身影淹沒了。
人來人往，剛才那一瞬間的擦肩，彷彿像是夏枝的幻覺一樣。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剛才那個帶著口罩的人是……
沈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