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是該坐腿上還是坐桌上
此刻屋子裡的氣氛正在慢慢升溫。
如果有一隻溫度計放在這裡,會發現唐覓蕊的心跳,正隨著溫度的慢慢升高而一下一下撲騰著。
分明進門之前一切都好。
分明她站在走廊的時候,已經鼓足了勇氣。
分明這些都是她事先做過精心的策劃的,連睡衣的款式,都在鏡子前挑了許久。
她作為一個主動挑起這件事的「促成者」,本該是主動的,胸有成竹的,對事情的發展瞭然於胸的。
可是為什麼,當她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竟覺得自己像一塊放在刀俎上的魚肉,只等著面前的男人慢慢宰割?
這個男人究竟有著怎麼樣的氣場?
昏暗的燈光在頭頂微微的閃爍了一下。此刻唐覓蕊身上的外套已經慢慢脫下來了。它們脫得很緩慢,像一個被放慢了好幾個小時的鏡頭。唐覓蕊的內心忐忑,不安,像是有些惶恐,又帶著對未知的恐懼。
而與之同樣的,是這件外套帶著輕微的簌簌感,也如同唐覓蕊此刻的心情一樣,惶恐未知,沿路經過了她的肩膀,落到她的腰部。它所經過的旅程,像是重疊的山巒,起伏的山峰。廣闊,細微,不敢過分用力。
停留片刻,它再次慢慢落下來,劃過她的臀,與她微微並在一起的腿,有了短暫的碰觸。
燈光的顏色是暖黃。
這種暖黃的燈打在她的肌膚上更顯得細膩,帶著一點隱-秘而難以難說的溫情。
唐覓蕊的呼吸微微起伏著。
她不敢篤定,自己把衣服脫下來之後,面前的男人究竟會不會有所舉動。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就在自己的面前。他靜靜地坐在書桌上,右手還執著一隻鋼筆。雖然從頭到尾觀察著她的所有舉動,但始終靜坐著,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唐覓蕊不得不承認,此刻落在自己眼前的畫面太過養眼。
男人的面龐像是天工最完美不過的作品。燈光灑在他的肩頭,伏案上還帶著筆墨的書香味道。他穿了一件居家的襯衫,面料上帶著微微透的粗棉質感。袖子在手腕處捲起來,露出棕色的復古手錶。
這個男人此刻的打扮,既紳士,又冷靜,甚至還帶了一點禁-欲的感覺。
唐覓蕊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劇烈,像是要被這個男人蠱惑了。
最終,在不知道多少次她略微緊張的呼吸之後,身後的那件外套終於落了地。
它落在了地上,疊在她的腳踝之後。
這一次,她不敢抬頭看對面的人的目光。因為她知道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很透的睡衣,連弔帶都像是輕輕一扯,就會隨時從肩膀上滑落下來那般。
她站在門旁,燈光把她的肌膚打得瑩白溫暖。海藻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一部分垂在肩頭,另一部分落進溝壑里,掩蓋在睡衣的蕾絲痕迹中。
她心裡默默祈禱:走過來吧,求你,走過來啊……
你要是再不做任何的動作……我站在這裡多尷尬啊……
尬到天了啊……
空氣里微妙的氣氛正在慢慢流淌,牆上的掛鐘也在滴答滴答,一分一秒的過去。
足足過去了五分鐘。
唐覓蕊就這麼尷尬地站在原地,什麼回應都沒有得到。
主動勾-引這碼事情,要是做好了,它就是兩情相悅。要是弄砸了,比如像唐覓蕊這樣的,就只能像個小丑一樣,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被台下的觀眾當笑話看了。
眼前的少爺……該不會就是拿她當笑話看吧?
唐覓蕊忍不住抬頭,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男人依然坐在書桌上沒有動。甚至連襯衫的褶皺都沒有亂上一絲半毫。
從頭到尾,他像是一尊雕塑。還是那種極其俊美的雕塑,美得讓你不敢看第二眼。
唐覓蕊心裡默默哀嚎:完了……自己是真的要被女助理踢出這個家了!
可她不知道,與此同時,在男人的眼中,房間里又是另外一番風景。
此刻的女孩,像是一個美好的藝術品。
就像之前用素色的鉛筆畫過她的身體一樣,這一次,這具身體帶給他的衝擊,同樣也不容小覷。
暖黃色的燈光下,她的肌膚被打上了一層濾鏡。
濾鏡中的她,整個人暈在這種模模糊糊的光圈中。如果這副畫面是個攝影,那麼所有的參數正好調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數值。
她頭頂的光經過了幾經的折射,在她身上落出一個溫柔的光暈。女孩絞著手指,光滑的腳面踏在地板上。因為帶著一些局促,她的腳趾微微蜷起,像是某種容易受驚嚇的小動物一般。
此刻,在他眼前的整個人,都像是從油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他的鋼筆就這麼靜靜地停留在半空。筆尖上落出來的餘墨,幾乎就要流淌到紙面上了。
空氣就這麼安靜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只有牆上的掛鐘在一絲不苟地履行著自己的義務。
唐覓蕊的心裡打著退堂鼓。
被拒絕了應該怎麼辦?難道現在撿起外套,奪門而出?
第一次就出師不利,往後會不會更加沒有臉面對他了?
就在唐覓蕊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卻聽到男人的聲音傳來。
「過來。」
她詫異抬頭。
幾秒之後,她點頭,應了一聲:「好的。」
聲音一出口就帶著微微的抖。剛才緊張的太久了,一直咽口水,連聲腔都有點發緊了。
既然對方讓她過來,她能做的就是乖乖過去。
唐覓蕊的心裡說不清是喜是憂。
喜的是,自己好歹也不算完全的「失敗」。憂的是,如果接下來,真的要做什麼羞羞的事情……
她該怎麼辦啊?
唐覓蕊走到了桌子旁,站住了。像是古代的服侍君王的婢女一樣,低著頭,還帶著點不知所措。
好久,都沒有得到下一步的命令。
她就這麼站在桌子旁,除了走過來,就沒了。
唐覓蕊心裡想著:難道對方的意思,是想讓自己主動?
餘光掃了一眼面前的桌子。
這要她怎麼主動?
難道是坐到桌子上面,強行把他的書案全都推開,接著再擺出熟能生巧的樣子,撩開對方的衣服說「帥哥來吧」?
還是腿一軟就站不住跌到對方的腿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軟妹狀說「少爺你真好」?
她要怎麼辦?就算是個遊戲,也總有通關攻略吧?
她一個人被丟在孤零零的新手村是幾個意思?
「少,少爺……」她終於忍不住,輕輕開口,「我……我……」
我要怎麼做啊?
你怎麼不開口啊?
空氣再次沉默了良久,沒有任何的答案。
唐覓蕊深呼吸一口氣,算是鐵了鐵心了。
看一眼牆上的時間,似乎快要到男人要睡覺的時間了。是不是一旦他要睡覺,哪怕進行到乾柴-烈火也會直接被他推開?
她得抓緊時間了!
唐覓蕊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睡衣也穿了,臉也丟了,你還害怕什麼?
「少爺!」她低低喚了一聲,接著就不管三七六之一,直接把睡衣給拉下來!
反正你又不是沒看過!
面前的女人一把衣服全脫下,男人的眼睛就微微眯起。
「少爺,我……」
唐覓蕊想要直接對面前的下手,但是一伸手,不知道該是一個怎麼樣的姿態。
男人的身後是牆壁,身前是書桌。他的四圍都有物件。簡直像是在一個銅牆鐵壁裡面!
到處都是防衛物品啊!
偏偏他也不站起來。就是置身在這個東西滿滿當當的空間里。
她該怎麼辦,是直接跨-坐呢?還是坐到他的腿上?還是直接坐到他的桌上?
就這麼猶豫著,就聽到男人微微開口。
「穿回去。」
「啊?」唐覓蕊一時沒聽清。
幾秒之後,她反應過來了。
這是讓她把衣服給穿回去?
她默默撿起地上的睡衣,也分不清男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只能照做,重新穿回自己的身上。
「去拿畫板。」
他的音量並不重,語氣也沒有盛氣凌人的意味。可是聽到他的話,你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服從。
唐覓蕊也不敢問他,為什麼要拿畫板,只是默默轉身出了門。
幾分鐘后,她就外面回來,手裡拿著畫板和素描紙,再帶了幾支畫筆和工具。
「坐那兒吧。」
唐覓蕊坐在角落的一個沙發上,有點局促。
她有些琢磨不透男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只見面前的男人開始支起畫板,接著唰唰唰的筆尖落在紙面上的聲音就響起了……
這種聲音唐覓蕊如此熟悉!
「手舉高。」男人輕輕地開口。
唐覓蕊愣愣地把手臂舉得高一點。
「這樣?」
「再高一點。」
「這樣?」
「稍微往後。」
唐覓蕊把手搭在後面的沙發背上,微微彎曲了一點手臂。
男人沒有再要求更多的。
接著房間里就響起了靜靜的簌簌的聲音。
唐覓蕊在內心無聲地哀嘆一聲:不是吧?
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穿上了這樣的睡衣,接著又一波三折敲開了他的房門,擺出了那麼誘-惑的姿勢……
做了這麼多的努力,最終……卻只能激起你畫畫的衝動么?